《且行天下》云梦诗

88、第八十七章 红衣酒肆

　　“你不去看热闹真是可惜了，你不知道康王妃有多好看，据说是小王爷亲自出门迎接的，那排场要多大有多大。”红衣自从街上回来已经叨叨了一个多时辰了，从康王妃的车架进城开始，一点一滴的都讲述给自己听，说到激动的地方配合上手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都亲眼看到过。其实她不过是挤在人群中远远的只看到一辆马车而已。
　　“明天可以营业吗？”如初一句话让老板娘瞬间没了声音。
　　她颇为无奈的扔下手中的抹布，“别和我提这个，我要是破产了，仔细先卖了你。”冷哼一声，扭着腰转身离开。
　　如初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一会，否则真的要被吵死了。她知道老板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古道热肠的的好心人。
　　如初忍不住想着老板娘口中所说的康王妃，这几个字仿佛是魔咒一般，在自己的心头化不开的浓烈。
　　翌日，天还未大亮，就听到外面传来焦急敲门声，红衣的大嗓门对面的巷子里都能听到，“小如，小如，快点起来。”
　　如初颇为无奈的从床上翻身下来，随手捞起一件外袍披上，打着哈欠拉开房门，“火烧眉毛了吗？”
　　红衣推着如初进了房间，脸上洋溢着明朗的笑容，“官府出榜了，可以营业了。”
　　如初看看外面雾蒙蒙的天气，马上就要过年了，天寒地冻的，天色还未大亮，红衣就收到了消息，“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就为了等这个消息。
　　红衣眼睛里面布满血丝，心头却十分激动，完全没有睡意，“我就知道康王一家回京会带来好消息，果然，我们终于可以营业了。”
　　如初心中却是一沉，看来宫中的那一场不见硝烟的战斗结束了，如今双方不分胜负，暂时找到了平衡点，所以康王才会将自己的王妃接来，为将来长久做打算了。
　　红衣拉着如初，“你快点收拾好，咱们今日头天开张，定然是要忙碌的，快出来帮忙。”
　　如初张了张口，想要提醒红衣她一夜没睡是否需要休息一下，但是看到她如此兴奋激动的模样，怕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果然红衣精神头比如初这个睡足的人还要大，开张营业的头一天，就在街上开始叫卖起来，还不忘记奋力的宣传自己研制了多少个新品种，让那些本就憋了好几日的馋虫们蠢蠢欲动，不一会就爆满起来。
　　当如初满脸麻子下巴处还故意粘着一个大大的黑痣出现在红衣面前的时候，红衣差点惊吓的叫起来，还是如初开口提醒，红衣才收住声音，如花似玉的姑娘，将自己弄成这个丑样子。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生意火爆到不行，自然是先招呼客人。
　　如初前前后后忙里忙外的给招呼着客人，一整日下来整个人都累趴下了，看着正在数银子的红衣依旧如此激动，还真是不得不佩服。
　　红衣拿着手中的银子，激动的对着如初大叫，“今日真是厉害，是平日里收入的三倍，明日还需要多准备一些桂花酿，看来大家都喜欢这个。”
　　如初却是累的一句话也不想说了，趴在桌子上，摆摆手，“你都不累吗？”
　　“那是你饱汉不知饿汉饥，我都三个月没见过银子了，这段时间看着银子越来越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心疼死我了。”红衣就差落泪了。
　　“放心，你的银子一分不少都会回来的。”红衣一个人在京都城谋生，委实不容易。
　　红衣吸吸鼻子，像是宝贝一样收好银两，“你这丫头口气不小，还是先还债再说，快去睡觉，明日可不能偷懒起不来。”红衣赶着如初离开。
　　如初知道红衣也是心疼自己，不再坚持，起身回了房间。
　　暗夜之中，一个飘忽的黑影突然从酒肆窜出，红衣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再看哪里还有什么影子，恐怕真是一天一夜未合眼，累着了，赶紧抱着银子上楼睡觉去了。
　　如初等到酒肆黑了灯才放心的离开，她刚刚用轻功离开的时候听到红衣轻轻的“咦”了一下，担心她发现，隐藏了片刻才动身。
　　刚刚恢复营业，夜晚还是要宵禁，所以此刻街上店铺大多数都已经在关门，还有一些也正要关门，冷冷清清的。
　　颜如初身形步伐极快，若不是注意看都看不清她是如何行动的就已经像黑影一样消失不见。
　　“是我眼花了吗？”巡逻的侍卫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哪里还有什么黑影。
　　另外一个拉着他就走，“别疑神疑鬼的了，国丧刚过，你是想要掉脑袋吗？快走！”
　　如初稳稳的落在川江镖局的屋檐上，那里还是大门紧锁，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来过，她每三日过来检查一下，因为担心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不敢留下任何线索。
　　此刻看着漆黑毫无人气的院子，如初再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夜注定还是无功而返。看来就算是京都城放松了管控，背后的各方势力还是此起彼伏，暗潮涌动，丝毫不敢放松。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皇宫之中杯盘狼藉，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是多少次了，御书房里面所有的易碎物品都被换过几轮了，皇上仍旧不解气的挥袖推下桌面。
　　跪在地上汇报的青意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心中狠狠的将聂荣再次咒骂了一顿，这家伙怎么如此办事不力，人找不到就算了，还次次只是传递只言片语回来，美其名曰在外面继续寻找，实则不过是害怕受罚不敢回京汇报。
　　可怜青意自从接下这个差事，就日日承受着上面的怒火，保不齐有一日就被拖出去砍了。聂荣那个家伙还漫不经心的调侃着，“放心到时我一定亲自给你收尸，初一十五保证你的坟头冒着青烟。”
　　青意气得提着剑就差砍上去了，无奈他只是个内侍官，根本就不是聂荣这样的武将的对手，只怕会死的更快一点。
　　“一群废物！”此刻坐在主位上已经摔的满地狼藉，没有东西可摔的时候，才算是停下来，仍旧气恼的将眼前的桌子踢翻在地，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可见力道之大。
　　“皇上息怒！”在场的所有宫人跪了一地，颤颤巍巍的不敢再开口。
　　“滚，滚出去！”除了青意以外所有人都仿佛是松了一口气，恨不得立刻就滚出去，一溜烟全不见了。
　　“皇上，当心身体。”青意试探的开口劝说，已经跪了半个多时辰了，自己的膝盖都没有知觉了。
　　紫萧揉着自己的眉心，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自从如初离开以后自己就经常会眩晕头痛仿佛是看到剑尖刺入心口般疼痛，再也无法提剑，更不能见到别人拔剑。
　　“告诉聂荣，三日之内若是再无消息，就提头来见。”紫萧已经失去耐心，三个月了，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也该有个消息了，如今却是半点人影也没有见到。
　　青意心头一紧，他知道紫萧向来说一不二，无人敢求情，否则加重处罚。只能暂时答应下来，虽然他心头日日咒骂聂荣，却从未想过真的让他死，如今该如何是好？
　　“你去吧！”紫萧摆摆手，青意如临大赦一般，立刻撒腿就跑，此刻救聂荣的命最重要。
　　空荡荡的大殿里面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紫萧才缓缓的滑坐到地面上，听着外面簌簌而下的雪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动听。
　　她最怕寒冷了，从小在川江一带长大，眉眼之中都透着一股清婉脱俗之感。当日离开她已负伤，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少，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可是仍旧不可遏制的害怕恐惧。若不是自己当时及时撤回了力道，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森然寒冷起来，这其中的一切他不是傻子，只是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才明白父皇所言的身不由己，连一个赵王府的小郡主他都无可奈何，无法为她报仇。
　　他知道如初的脾气，所以心中渐渐的生成了执念，若是此刻找不回如初，那他就真的永久的失去生命中唯一的亮光了。
　　这三个月他马不停蹄的忙着处理朝中之事，恨不能插上翅膀亲自去找人，无奈如今自己已经身不由己，他已经不是那个头上有天，什么都不担心的东宫太子了，说出去游历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如今已经再也没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父皇的离世，京都城中各方势力此起彼伏，如今他自顾不暇，再不能任性了。
　　将头深深的埋在手掌之中，环抱住自己蜷缩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所承受的悲痛和恐惧在这个无声的夜晚悄然释放出来。
　　当日他收到祖母的亲笔信，只写了两个字速归，他便知道定然是宫里出事了，不然太后不会动用皇家暗卫亲自书信叫回自己。
　　他立刻启程秘密回京，直奔福寿宫而去，祖母已经等候在那里，福寿宫虽然还如往常般平静，但是一进入内室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所有的宫人都守在门口，祖母的心腹桂嬷嬷亲自站在门口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