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下》云梦诗

248、第二百四十七章 选秀懿旨

　　翌日一早，紫萧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摸黑在床铺上寻找着被扔的凌乱不堪的衣服，突然在枕头下面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好奇心驱使他掏出来借着微弱的曦光隐约是个白色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黑色的药丸，凑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药味，心底升起一股担忧，难道如初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外面传来青意小声催促的声音，眼看着早朝时间就要到了，顾不得其他，将药丸塞入怀中，想着一会让金太医好好看看。
　　如初睡到日上三竿才缓缓起身，浑身酸痛，整个人似乎也蔫蔫的。
　　翩若听到动静立刻进来，见如初似乎还未睡醒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脸盆，“皇上走的时候吩咐不要吵醒您，可以再睡会的。”
　　如初起身下床梳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睡下去，会更困。”
　　冷茵的脚步声匆忙而来，掀开珠帘的声音噼啪作响，惊动了正在说话的二人，“姐姐，不好了，你快出去看看，太皇太后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了。”
　　正在伺候如初梳妆的翩若手上动作一顿，愣了一下如初已经起身，她焦急的拿着手中的发簪，拉住如初的衣袖，“娘娘，气势不能差，插上发簪吧！”
　　重新将她按回梳妆台前，简单的插了一个发钗，给她上好了淡妆，才扶着她起身往外走。
　　三年来，太皇太后都不曾来过宁安宫，两个人表面上相安无事的处着。突然前来，如初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因。
　　再次见到太皇太后，她依旧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颐指气使的端坐在正殿的主位等着她，好似就在她的福寿宫一般。
　　“皇后好大的架子，让哀家好等。”太皇太后先发制人，言辞十分霸道。
　　如初不紧不慢的上前，微微颔首算是行礼，挥手让翩若上茶，自己则是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旁的软塌上，“近日宫中事务繁忙，臣妾来迟了。”
　　“哼！”太皇太后直接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拧眉看着她，“皇后真是布了一盘好棋，三年来不动声色，一出手就将尚衣局和内务府全部拿下，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
　　就知道这个老太婆不愿放弃后宫中最有油水的两个地方，多年来一直安插着自己的亲信，尚衣局的崔尚宫和内务府的秦总管就是她一手培养的人。
　　如今这两个人同时被拿下，她自是坐不住的。
　　“太皇太后冤枉臣妾了，”如初义正言辞的纠正她的话语，“崔尚宫和秦总管把持后宫多年，所有的吃穿用度都要经过他们二人之手。不仅克扣先帝太妃的用度，连宁安宫和福寿宫也不放过，更无法无天的是他们二人联手将后宫整的乌烟瘴气的，强迫宫女和太监结亲对食，任由太监折磨羞辱宫女，有些不堪忍受的宫女自缢而亡，便也被草草掩埋；秦总管更是安排自己的义子亲信充斥着整个皇宫的各个重要部门的管事太监，整个后宫几乎都控制在他手中，如此欺上瞒下卑鄙无耻之人已经人证物证俱全，难道太皇太后还要包庇放过吗！”
　　她早就掌握了那些证据，一直引而不发就是为了等到有朝一日将他们一网打尽连根拔除。
　　太皇太后脸色越听越难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执掌凤印，说是证据确凿，就确凿了！”根本不信。
　　“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以等尚刑司的调查结果！”如初不愿和她多费口舌之争，为了防止她从中作梗，早就已经将此事捅大，由刑部派官员和尚刑司一起审理此案，根本不给她插手的机会。
　　太皇太后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举着自己的龙头拐杖在地板上使劲戳着，发出咚咚的声响，“皇后好大的威风，哀家的话都不管用了，若是哀家非要护住这两个人呢？”
　　如初看似好脾气的微笑着，“两个奴才而已，太皇太后这是要徇私枉法吗？”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好似在嘲笑如初幼稚，“他们二人皆是出自哀家的母族要氏，你这么做就不怕要氏一族不同意吗？”
　　“笑话，”如初脸色一冷，带着三分怒气的看向她，“燕国是燕云家的天下，什么时候轮到要氏一族同不同意了？还是说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要氏在背后唆使，以图谋更大的目的！”
　　要氏一直都被冯氏一族压制，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这三年更是肆无忌惮。
　　“一派胡言，要氏是哀家的母族，对燕国更是忠心耿耿，怎么会有歪心思，倒是皇后来自业国，恐怕才是想要从中挑拨，图谋不轨吧！”太皇太后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太皇太后不用着急泼脏水，谁是什么心思很快就会知道。”要氏一族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太皇太后知道要氏一族不过是表面风光，如今自己在后宫失去控制，赵王一死她在朝堂上的多年部署也折损过半，皇上越来越不受控制，想要重整旗鼓必须先将这个小贱人赶下去。
　　太皇太后眼神冷凝的看向她的身后，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哀家和皇后单独聊聊。”
　　如初给了翩若一个眼神，她领着宫人们全部退下，大殿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太皇太后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扔到如初面前，“签了它，哀家就不再过问后宫之事。”
　　如初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她仍旧带着命令式的语言和自己说话，慢慢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折子，大致浏览一遍。
　　合上折子，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太皇太后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折子上淅淅沥沥的说了一箩筐的溢美之词，无非就是同意皇上选秀之事，这个话题争论了三年，紫萧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一句，如初可以当做听不到。
　　“就凭哀家如今还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知道保不住崔尚宫和秦总管了，如今只能争取利益最大化，“你以为将他们二人交给尚刑司就可以得到公平的审判，从而拔出萝卜带出泥肃清后宫了吗？你别忘了，哀家在后宫这几十年不是白在的，加之要氏一族是世家大族中最为庞大的一支，若是联合天下文人在此事上面大做文章，以皇上亲政不过三年的时间能够压制住吗？到那个时候，皇上为了那个可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甚至是你的性命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有想过吗？”
　　“你在威胁我！”如初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她承认太皇太后还是非常善于拿捏人心的，抓到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随你怎么认为，但你最好相信哀家所言，”太皇太后继续添油加醋，“你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贤内助，短短三年时间看似无所作为不问世事，暗中却将后宫可用之人全部收归己用，逐渐掌握了前朝在后宫安插的各个力量。一直示弱，迷惑所有人，让哀家以为你不过是个武功高强的无脑之人，一直放松警惕，最终再来一个瓮中捉鳖。这么做不就是在帮助萧儿整顿收敛后宫，同时也肃清了各方势力留在后宫的眼线，壮大他的力量。可是若是哀家联合那些氏族力量对抗，你们能够支撑多久！”
　　这个太皇太后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今这么做恐怕别有目的。
　　皇上选秀，只会充盈后宫，带来其他氏族的力量，她的力量依然会被削弱，对她有何好处？
　　见如初似乎是在思考着利弊，太皇太后继续开口道，“自古帝王便没有一夫一妻的，选秀是迟早的，以往萧儿以中宫无嫡子为由拒绝，如今三年过去你仍旧毫无动静，大臣们自是坐不住了，不想步先帝后尘，子嗣单薄，他恐怕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如初恍然大悟，难怪他昨晚会那么疯狂，会想要一个孩子！孩子，如初心中一痛，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小腹。
　　“选秀，充盈后宫，哀家放手，前朝消停，这才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太皇太后早已选中了自己兄长家的嫡亲孙女要氏入宫，赵钰儿、冯满娘之类的人不过是她的垫脚石而已！
　　如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站起身子，嗤笑着，“太皇太后算盘打的精明，要氏女入宫，你打算封她什么？贵妃？还是下一任皇后？”
　　太皇太后索性不再绕弯子，“那就各凭本事了！”要氏生的十分美艳，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为了保持神秘，不显山露水，让冯氏一族发现端倪，一直都隐藏在别院教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比眼前这位“尊贵”的公主差。
　　她就不相信这样的女子能有哪个男人不爱的，到时候一个失了宠的女人，是不是皇后又有什么关系，还不时任由自己拿捏。
　　看着太皇太后胸有成竹的样子，如初已经大概能够想象到那位要氏多么的倾国倾城了，恐怕还会投其所好，完全按照紫萧喜欢的样子培养的，目的就是为了拿捏住他的心。
　　如初心底划过一丝疼痛，可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在太皇太后再三的催促下，含泪盖上了凤印。
　　当印章落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也跟着定在了上面，生疼。这一次她在赌，赌二人情深不悔，赌他们可以完成当年的约定，尽快抽身离开！
　　至此以后，紫萧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未来过宁安宫，好似他们再次陷入了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