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下》云梦诗

244、第二百四十三章 兄妹谈心

　　紫萧端着的酒杯僵直在半空中，半眯着眼睛看向他们二人，没有说话，大殿顿时安静的可怕。
　　自从进入大殿眼睛就定在冷茵身上的岳明回神，看着眼前的一幕，立刻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萧兄，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没想到有缘娶到我们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师妹，还真是世事无常，我敬你一杯！”
　　紫萧收回视线，笑着举杯，“那还要多谢上官兄，若不是你我也没有机会结识如初，该是我敬你！”
　　二人同时一饮而尽，开怀畅饮起来，你一言我一句逐渐熟络起来。
　　如初趁着紫萧不注意，悄悄起身，上官晋立刻会意，扶着亦初同时出了大殿。
　　紫萧只是用眼睛瞥了二人一眼，继续端着酒杯和上官岳明叙旧，从二人如何认识到江湖趣事一一诉说着。
　　“师父，交给我吧，你先去看着点外面。”上官晋将亦初扶进房间送入床榻，如初便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醒酒汤，担忧的看向大殿的方向。
　　解铃还须系铃人，上官晋无奈的转身关上房门离去。
　　“人都走了。”如初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躺在床榻上的人。
　　亦初好似真的醉了一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如初无奈蹲下身子，平视着他，再次将茶杯送出去，“你不喝，我可要喝了。”
　　亦初突然挺身而起，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唇边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已经做了很多遍了。
　　如初脸色一松，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接过茶杯放回桌子上，“还是那么喜欢装醉。”以前不喜欢宫中晚宴时就是如此，每次都被同样不喜欢晚宴的自己撞见。
　　“每次都能被你发现。”仿佛是回到小时候，亦初说话的口气带了三分宠溺。
　　“你以为别人不知？”那时候不过是母亲心疼他小小年纪不该如此沉重，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离开。
　　“呵呵！”亦初轻笑一声，让出床边的位置，像小时候那样拍拍边上，招手，“过来。”
　　如初起身坐在床边，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双臂环着膝盖，下巴磕在手臂上，歪着脑袋认真倾听。
　　“他对你可好？”这个他，二人心照不宣。
　　如初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低头轻点，殊不知这个动作在亦初心底泛起了多少涟漪，他口中百味杂陈，酸酸涩涩。
　　“你今晚就走吗？”
　　那天是自己思虑不周，明知道亦初身份特殊，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还任性的没有选择当晚就走，最终演变成今日的局面，还险些害了亦初。
　　“嗯！”从小在刀尖上走过来的亦初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对如初他始终无条件相信，“影子留给你，若是想走，随时可以。”
　　“不行，”如初坚定的拒绝，影子可是当年父亲从十三盟中挑选的精英中的精英，十分擅长暗杀和跟踪保护，一共只有二人，这一次是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才没有跟紧，否则任何人都近不了他的身。“那是父亲留下保护你的，我的身手不需要。”
　　亦初摇头，“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软肋留在他国，没有任何防护，随时受到威胁？”
　　如初还想要拒绝的话被这句话堵在口中，再无半句劝说之言。
　　亦初认真的看着她，眸底是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的真情实意，“歆儿，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只要你平安，顺遂便可。”
　　“从小到大，姑姑教导我如何成为一个帝王，却没有教过我如何爱一个人，在我的生命里你和她就是全部，我知道她不想被世人诟病，所以放权离开，担心你被束缚在宫中，所以允许你随心所欲游历江湖，而你也不愿被困在一堵宫墙之中，所以我放你们离开，尽量变得强大足以护你们周全，让你们更加自由。”
　　“只是这一次我再次连累了你，以后再也不会了！这场婚约不该由你来承担。”更加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如初第一次听到他的真心话，一直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父母为他扫除了所有障碍，他应该可以一展抱负，没想到他居然背负这么多。
　　摇头安慰着亦初，“本就是我娘亲定下的，不该牵连年幼无辜的若非。”那是他的亲生女儿，业国的昌平公主。
　　亦初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收回了刚刚所有情绪，变成了那位冷面帝王，“她是朕的女儿，享受了公主所有的特权，就该承担一国公主该有的责任。”
　　“我也是公主！”如初脱口而出。
　　“你不一样！”亦初从床榻上起身，神情异常坚定，“你不是皇帝的女儿，你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此公主，非彼公主，那句捧在手心里，则是自己所有的爱意，是此生唯一想要却也永远得不到的女子。
　　如初被这句话直戳心头，眼眶微热，强行将水雾逼回去，“阿初哥哥，”她起身来到亦初身边，拉过他的身子，面对面看着彼此，“你是我的兄长，是亲人，若非是我看着出生的，皇后娘娘唤我一声歆儿妹妹，你们都是我在意之人，未来给她一个完整的婚姻，就算圆我一个梦，好吗？”
　　亦初一把将如初拉入怀中，此生恐怕是唯一一次，他紧紧的抱住，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融入其中，在她落下最后一句祈求的话语时，心头早已忍不住答应，此生恐怕唯一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人便是她了，无论她要求什么，自己都会无条件满足。
　　“好！”轻轻的一个字，仿佛是为了圆他们二人的遗憾。
　　“皇后娘娘，该回宫了！”翩若在门口催促着，大殿上面已经喝得一片狼藉了。紫萧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若是再不出去，恐怕就要暴风骤雨了。
　　如初离开亦初的怀抱，最后给他一个笑容，“阿初哥哥，一路平安！”
　　亦初最后一次为她整理好仪容，宠溺的摸着她的脑袋，“莫要委屈了自己，影子会跟着你，处理好所有事情。”
　　如初心中一暖，明白亦初这是在安排假死之事，总要有人为自己处理“尸身”，否则还真就深埋地下了。
　　如初点头应下，“我留一个，你留一个，一路回业国危机重重，小心为上。”
　　“放心！”亦初气定神闲的回答让如初安心的离开。
　　深夜，宁安宫内一片宁静安详，明亮的月色下星星点点的散落着光芒装饰着黑暗的天空。
　　床榻上纠缠到深夜的二人紧紧相拥，借着月光照耀的光芒，如初明亮漆黑的眸底闪烁着光芒，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彦，明明两个人如此近，却感觉不到彼此的心。
　　忍不住再次抬手扶平他睡觉都紧皱着的眉头，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平静，只是在睡梦中他仍旧紧紧的环抱着自己，她动一分，他便紧一分。
　　脑海中回荡着刚刚宁安宫中的低气压，一路上从驿馆回来就黑着一张脸，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青意拉住想要跟着一起进入内殿的冷茵，“冷姑娘，刚刚上官大学士带回来好多娘娘的东西，你去整理一下吧。”
　　冷茵担忧的看着里面，想要挣开青意的拉扯，“青意，这个不着急，如姐姐她，”
　　“茵茵姐，整理东西重要，走吧。”翩若打断冷茵，关上内殿大门，拉着冷茵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冷茵不放心再次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转头左右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二人，显然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确定的再次开口询问，“真的没事吗？”可是紫萧看上去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放心吧。”青意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如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紫萧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紫萧气鼓鼓的坐在茶几边，看着如初好似没事人一般在梳妆台前拆卸头上的发簪，更加气恼。
　　随意的扯过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送入口中，冰冷的茶水激的他顿时一阵清醒，怒气冲冲的放下茶杯，“怎么是凉茶！”
　　如初透过铜镜看到他气恼的样子，起身，端起茶壶，转身，“我去给你添新茶。”
　　如初亲自为紫萧烧水烹茶，动作驾轻就熟，一气呵成，茶香清冽悠长，飘入鼻尖。
　　伸出纤纤玉手，端着洁白莹润的茶杯，透着茶水的色泽，引人留香，“尝尝。”
　　紫萧怒气散去了大半，突然发现能够这样看着她为自己煮水烹茶，好似怎么都不会腻。
　　入口的清香，让他想到当时他们比试烹茶之时，她就是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可曾喝过你煮的茶？”紫萧慢慢品着茶水，口中留着淡淡的清香。
　　如初倒茶的手一顿，继续手中的动作，没有直接回答，“小时候我们是一起学习的，母亲亲自教授我们。”
　　“啪！”的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案几上，他大手一挥，拉着如初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她手中还未送出的茶杯连同她本人一起拉入怀中，稳稳的接住，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凑近了耳边，眼睛盯着她的所有表情，嘴角擒着一丝未达眼底的笑意，问：“那可曾如此喝过你喂的茶水？”
　　听到他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故事，就嫉妒的发狂，他承认自己小气了。
　　如初被他的气息包裹着，身体僵直着，不敢随意动作，红着脸低下头，“不曾。”
　　紫萧心中那股怒火慢慢压回心底，抱着她的手臂收紧，贴着她的耳边，气息喷洒在耳郭，“那还真是可惜了，今日一别，此生恐怕再难相见，你们怕是再没机会如此煮茶畅聊了。”言辞之中充满的妒忌和怒火。
　　如初心底一紧，她自从离开朝庆城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想过和亦初再见，今日一别何日再见二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