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天下》云梦诗

243、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朝回门

　　如初一大早就被紫萧起身的动静吵醒，这是他大婚以后第一天重回朝堂上早朝，早早就有宫女太监等候在门口。
　　紫萧尽量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如初的睡眠。
　　一向浅眠的她，随便一个动作就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看着外面好似蒙蒙亮的样子，略带沙哑的开口，“到时辰了？”
　　紫萧一边下床穿鞋，一边道，“时间还在，你再休息会吧，早朝过后，我陪你去驿馆。”
　　如初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不用，”却被紫萧略带警告的眼神吓住，闭上了嘴巴。
　　重新将她按回床上，拉高杯子裹住，“再睡会，等我！”
　　如初眨着眼睛看着他简单的披了一件衣服轻轻带上房门离开，外面传来了宫人们压低的忙碌声。
　　休朝三日第一天上朝，紫萧竟然有点不太适应，听着官员们的喋喋不休，有些昏昏欲睡。
　　刑部官员滔滔不绝的汇报着冯贵太妃刺杀太后一案，几乎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厘的清清楚楚，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出现的刚刚好。
　　紫萧嫌恶看着满纸罪证，“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依照规矩先废去她的贵太妃头衔，贬为庶民，再按照律法处置。”
　　冯氏一族树倒猢狲散，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敢为他们求情，“皇上圣明！”
　　至此冯氏一族的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处理完毕，冯家男丁全部被斩，支脉的几族也被发配充军，女眷或是没入贱籍，或是充为官妓，永远失去了贵族身份。
　　如初听着翩若一字一句的说着听来的结果，心中百味杂陈，偌大的一个冯家，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曾经也是保家卫国的忠勇家族，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的阶下囚，所有的族人全部罹难。
　　“真是报应不爽，谁让他们心术不正。”冷茵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想到冯贵太妃讲过的那个故事，若是当初她没有入宫留在冯家和冯章成就了一番姻缘，会不会变得不一样的结果。这么多年她也不过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之人。
　　“娘娘还是太过善良了，这样心狠之人早已忘却了初衷，只剩下害人之心了。听说之前先帝宠妃丽妃娘娘的死也和她有关系，丽妃娘娘那么善良温柔之人她也能下得去手，简直是丧心病狂。”翩若心有余悸的开口，想到之前冯贵太妃经常过来宁安宫走动，还以为她心地善良呢，没想到另有目的。
　　丽妃的事情如初听说过的，太后生前曾说过先帝有一位十分心爱的女子就是丽妃，只是被当时身为太后的太皇太后所不喜，因此设法除掉了。当时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也没留住，至此以后母子二人关系失和，渐渐越走越远，先帝身体一直不大好，经此一事就更加孱弱，多年未曾有子嗣，直到太后的出现。
　　太后入宫以后独得圣宠，虽诞下太子，恐怕太皇太后也是十分不满的，筹谋多年，才想到了这招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计，没想到遇到了如初这样一个不好招惹之人。
　　“独占圣宠便是错。”如初的声音略带空灵的开口。
　　刚走到门口的紫萧正好听到这一句，脚步一顿，“那是妒忌！”
　　几人回头，看到紫萧已经换了一身紫色常服，神色略显不悦的走进来，“莫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朕的后宫没有独宠，也不存在什么争宠，唯有皇后一人而已。”这是他第一次用“朕”这个称呼，以帝王的身份给予的承诺。从小见惯了那些女人用尽手段谋害宫妃皇肆，他早已厌倦。
　　如初被这句话震惊到，从小到大，母亲在教养亦初的时候都未曾说过这样的言论，一个帝王怎么会没有其他宫妃。
　　“帝王不该如此。”如初冷清的开口，强行压下心底的震动，不想让紫萧冒天下之大不韪。
　　紫萧眼神瞬间降温，原来不在意一个人竟能如此绝情。
　　“走吧。”一甩衣袖，也不管如初是否准备好，转身离开。
　　如初放下手中还举着的准备插在头上的发钗，只简单的用一个发簪挽发便跟着匆忙出了门。
　　紫萧看着她慌乱焦急的样子，心底更沉，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那个人吗？
　　一路上二人都沉默无语，快到驿站的时候，如初突然紧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亦初，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而怒不可遏。
　　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拽了拽坐的褶皱的衣裙。今日的她身着杏色衣裙，未加多余装饰，仿佛不过是外出了一趟。
　　看得紫萧一肚子闷气，女为悦己者容，从不注意打扮的她，今日如此在意，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
　　下马车时，如初手臂一紧，回头看向黑脸的紫萧，满脸不解。
　　紫萧拉回她，双手按住她的肩头，慢条斯理的给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邪魅一笑，“夫人如此焦急见兄长吗？”将“兄长”二字，咬的格外重。
　　多日未见亦初，加之成婚一事，她心中十分担忧，自是紧张焦虑，下意识的点头。很快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对劲，抬头想要解释时，已然被紫萧眸底炽热的火苗所震慑，含在口中的话张不开口。
　　用力一扯，将她拉入怀中，慢慢贴近她的脸颊，如初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在她耳边停下，森然的声音传入耳中，“别忘记你的身份，这里可是京都城。”
　　如初心情再次紧张起来，看着他掀开车帘，若无其事的走下马车，转身笑意盈盈的对着自己伸出手，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上官晋在门口早已等候多时，担忧的看向如初的方向，伸着脖子张望着。
　　如初定了定神，将所有的不快抛之脑后，扯出一抹笑意，抬手，放入紫萧的手心，借着他的力道下车。
　　上官晋看着二人如同平常贵族一般的装扮，尤其是如初，一身杏色素衣，头上简单的插着一支碧玉发簪，连出宫的马车用的都是普通官眷的形制，便猜出这恐怕是紫萧的意思。
　　恭敬的将二人迎入正殿主位，一路上紫萧都没有松开如初的手。
　　紫萧上下打量着上官晋准备的回门礼，完全按照一国公主的待遇准备，分毫不差。
　　“上官大人，今日没有帝后，只有普通回娘家的新婚夫妇。”紫萧微笑的开口。
　　上官晋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如初，点头应下，“那微臣便斗胆按照业国招待驸马的规制招待贵客了，请！”他可不认为紫萧会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紫萧嘴角一抽，这个驸马算是自降身份了，面上不动声色，拉着如初落座，“夫人唤您一声师父，今日我便也入乡随俗，跟着唤您一声师父了。”
　　“岂敢，下臣当年不过是应大长公主的委托，为公主开了蒙，公主天生聪慧，臣也并未教授多少，是公主抬爱了。”上官晋十分谦虚的拒绝。
　　“上官大人过谦了，您身为业国帝师，又是首府大学士，是业国的股肱之臣，曾是颜家军的智囊袋，怎会是平庸之辈，以前就听母亲说起过您，如今能够有幸见到，萧三生有幸！”紫萧继续恭维着上官晋，好似二人十分投缘一般。
　　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着，好似忘年之交。
　　“今日没有外人，不知上官兄和夫人的兄长可在，一起聚聚也好缓解夫人的思乡之情。”紫萧找准机会，开口询问。
　　一直低着头没有开口的如初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上官晋，对着他轻轻摇摇头，不想让亦初进来。
　　上官晋刚要拒绝，紫萧突然转头，看着身侧的如初，“夫人昨夜不是还做梦梦到兄长了吗，他们回业国之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还是叙叙旧吧。”
　　“还是妹夫想得周到，”如初还没有想好如何找理由离开这里去见亦初，亦初的声音洪亮的从大殿门口传来，他推着轮椅上的上官岳明，笑容满面的站在那里，好似等待多时。妹夫两个字喊的格外洪亮。
　　“上官兄，兄长，快进来，”紫萧热情的起身，亲自将二人迎进来，如同主人一般。“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谨。”
　　上官晋恭敬的起身，将左手上座让给了亦初，自己则是推着岳明坐在了下手的位置，吩咐下人重新换了餐具。
　　“阿兄！”如初仿佛是做错事的小孩子，诺诺的开口唤了一句。
　　亦初举着面前的酒杯，难掩心疼的看着如初，冲着她举杯，口中说着，“都是兄长的错，没有照顾好你，成婚之时未能亲临现场，今日阿兄祝你顺心顺意，一生平安。”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看着她委屈自己只为保全自己，心中只余疼痛，哪里会有半分责怪之意。
　　完全无视这场婚姻里的另一位主人公，明显是不承认双方的婚事，更加没有祝福二人白头到老之意。
　　如初端起面前的酒杯，手指隐隐发颤，亦初言外之意她怎会不懂，顺心顺意不过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只要她想，就可以随时离开。
　　紫萧按住如初端着酒杯的手，自然而然的搂过她的肩头，从她手中夺过酒杯，送入口中一饮而尽，笑着道，“夫人不胜酒力，萧替她多谢兄长美意，日后定会让如初顺心顺意，一生平安。”
　　亦初脸色微变，只一瞬就恢复，看着紫萧挑衅的目光，喝下自己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几杯，连连下肚。“好酒！”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倒酒的声音。
　　紫萧端着的酒杯还在手中，未曾来得及开口相邀，亦初已经抱着酒瓶喝起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阿兄，慢些喝，”如初开口劝阻，“这酒后劲大，仔细喝醉。”
　　亦初笑的温柔，满眼都是如初的影子，好似释放了压抑多年的情意，倾泻而出，“但愿长醉不复醒。”悠悠的开口，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上官晋尴尬的起身，扶着亦初摇晃的身子，“抱歉，我家主上不胜酒力，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