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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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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情成为肉与肉的碰撞,林渊,我是渴望与你拥抱的灵魂。
清泉社区四组103号,一个充满肮脏与圣洁的地方,他生命的种子在这里发芽,茁壮,开枝展叶,当流浪猫在污水充溢的沟渠里跑来跑去只是为了争抢商贩手里一点残余的肉渣,他走过被污言秽语充斥的小巷、耳朵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交欢的□□,他厌恶自己如街道一般丑恶的灵魂。
在很多人眼里,岳峙并不是一个好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总能随时随地从嘴里吐出一个烟圈;在这个鼓励开放与真情流露的社会,他的内向总使他在人群中显得那么不合时宜,骄傲自大,厌世恶俗……当然,他也有自己的优点,只坚持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无论什么人,第一印象总是负分;除了熟人,绝不多说一句话……
不是所有的淤泥地都能长出荷花,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他身上所有的缺点似乎都显得那么容易接受,他的心智成熟的太快,别的小朋友还在无忧无虑享受童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思考人活着的究极意义是什么,不同于所有小朋友父母的娇生惯养,他是一枝自由生长的百合,他狂野奔放,像一匹不羁的野马。
初中三年在他与老师的顶嘴、父母的叛逆中匆匆的度过了,他的小马驹朋友们熬过了三年,毕业狂欢他们定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一来谈天说地,二来为毕业后几个月的娱乐找伴。
就在那个晚上,在帐篷旁边的篝火堆里他碰见了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人,初见的一眼对深陷爱情的人来说总是最记忆深刻,他看见她像是一只小猫,窝在最里面的小角落,眼睛像掉落的流星。
“岳峙,你当时对班主任林老师怒目圆瞪的表情包现在还存在我的手机里”李阳像是喝醉了打着酒嗝说“那个时候班上的所有人都看不惯你,觉得你太特立独行,但又特别敬佩你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你知道吗?你做了我所有想做却不敢做的事,相信我们毕业后你的故事依然会在学校流传”
大家都哄笑起来。
“那是因为你们在意的太多,像有软肋捏在班主任的手里,我什么都无所谓,自然也就勇敢咯”岳峙轻飘飘的说,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看那个窝在角落里的人,然后指着她说“这是谁?不是我们班的吧?”
“这是隔壁七班的林渊,她陪我来的”徐锦时解释到,“说起来,你们之间还是有一点渊源的,你以前躲在天楼上抽烟的时候,楼上那个教室七班全班的人都能闻见,她总跟我吐槽,被熏得头晕眼花,你们认识一下吧!”
角落里,林渊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她羞涩的招了招手,又附在身旁徐锦时耳边说了些什么。
“很高兴认识你,哈哈哈,没想到我们这一群学渣还好能有幸认识林渊小姐”陈勇伸出手,“我叫陈勇就是广播总是被念名字,考试作弊的陈勇。”
林渊礼貌的回握他伸出的手“你好”,然后她的手就像就钳住,泥牛入海一般陷在陈勇的手里。
“我是让她跟岳峙认识一下,陈勇你凑什么热闹,你他妈看见美女就不正经”徐锦时打掉他紧握着林渊的手“他是这样的,喜欢捉弄人,你别在意。”
“你好,林渊”岳峙开口说到,很奇怪,他以前总抵抗跟陌生人说话的,可他还是开了口说了话,像是某种无法抗拒的万有引力,他像被某种神秘的激素操控着。
“我知道你,岳峙同学。”林渊对着他笑笑。
在徐锦时的示意下,大家纷纷向这位隔壁班的同学介绍自己。
“李阳,你可以叫我阳哥。”
“上官卿云,他们都叫我上官,但我更喜欢被叫卿云。”
“原来你就是那个有复姓的人,你的名字很美,像是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人也是。”
“你好,宋磊。”
“陈实,就是诚实的实。”
“我叫芳菲,久仰大名,林渊同学。”
“阿渊,你认识一下吧,以后我们可能会经常一起玩。”
说是隔壁班的,其实六班七班并不相邻,七班在楼上,中间隔着一段楼梯,他们或许在某段时间见过,可能是在赶早自习的路上,也可能是中午回家吃饭的途中,他们的活动空间只有那么一栋小小的教学楼,像被囚禁的小鸟,每天麻木而冷漠的活着,根本不会在意楼梯口碰见的一个陌生人,更不会去了解他是几班的、姓甚名谁、性格如何,所以林渊也算新面孔。
“岳哥,几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安排的,到时候通知兄弟几个,只要好玩,我就是拉屎不擦屁股也得来。”李阳问。
“这个嘛,到时候再说,这儿有新朋友在,你说话注意点。”
“没事没事,我无所谓的”林渊摆摆手“我不是你们想像的那种好学生。”
“我作证,她说的是实话,她不是好学生”徐锦时笑嘻嘻的说“你就想着玩,你倒是一点不担心,准备在那读啊?”
“我啊,听天由命喽!你呢上官,有打算吗?”
“怎么好不容易熬了三年,今天开心开心,你怎么提这个话题?先好好玩一个月再去想这些吧,你说是吧,岳哥。”
“那是当然,不过,我想过,最好我们几个还是选同一个高中。”
“你还玩煽情,岳哥,感动死我了”宋磊往岳峙怀里扑,双手翘着兰花指,像捏着看不见的丝巾,在这个友谊圈里,他总扮演着开心果的角色。
岳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用篝火点燃,你总能在这个初中生的身上看见忧郁,像他吐出的烟圈,复杂而又充满不一样的质感,他太老成了,把校服一脱就能骗到学校保安说他是来学校的家长,光明正大的走出校门逃课,时间在他身上走的特别快,让他看起来像40岁,让他觉得把情感宣之于口,是一件很羞耻的事,这种老传统在现在的初中生身上出现的确很奇怪“不是煽情,是实话,这三年我们几个都有过矛盾,又总能冰释前嫌,谢谢你们陪着我。”
“高中,如果看不见李阳犯贱的嘴脸,看不见亲爱的你们,我就不读了,进厂打螺丝。”
“你最好是因为怀念我们,不是因为考不上高中。”
“你以为岳哥是你吗?我小学就跟岳哥一个班的,他就算上课什么也不听,逃课也能考出不错的成绩,你猪脑子里面装的什么呀?除了玩就是吃,不要到时候成绩出来,去打螺丝的人是你”陈实说
大家又都笑了。
“来吧,谈谈理想。”岳峙捏着啤酒瓶“我先来,挣很多很多钱,去很多很多地方。该你了徐锦时。”
徐锦时一脸懵逼:“啊?等我想想,阿渊先说。”
“理想嘛,当然是成为一名科学家。然后就是我希望高中能分去1中,然后就是我有个小学同学,曾经喜欢过,但他好像忘了,希望能重新认识他。”
“真假?”陈实瞬间来了兴趣“这是我可以听的吗?详细说说。”
徐锦时:“烦不烦,你这么喜欢接话那你来说你的理想。快!”
“我的理想嘛,当然是去看看海,死后变成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想和阿渊做一辈子的闺蜜,有机会,办一场个人画展,成为一名艺术家。”徐锦时终于说出了她的理想。
“我来说”陈勇开口道“因为我来自农村,所以一直很自卑,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把父母都接到城里来,拥有一个城市户口。”
岳峙:“宋磊来说,我想听。”
“岳哥,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我有一个音乐梦,我要成为超越李荣浩的歌手。”宋磊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大声的喊道。
李阳:“我的理想是房子、车子、票子,还有女人。”
“你这算什么理想?”上官问“难道除了现实生活的营营苟苟,就不能有诗和远方吗?我的理想就是诗和远方,乌托邦的国度。”
“我的理想没有你那么高远”芳菲接着林渊的话说“无忧无怖,快乐一生就好了!”
每个人都说完自己的理想,夜也渐渐暗下来,把人笼罩在里面,火堆边被映射出的是一张张鲜活的人脸,山上开始有晚风吹过,风经过河流又跳过树梢,轻轻拂过每一片青草、亲吻每一只动物,吹来猫头鹰的叫声,也吹来青春的气息。他们本该在晚风中冻得打哆嗦,可是却一点不觉得冷,少年热气令他们暖暖的,一罐又一罐廉价啤酒瓶被喝完捏扁,在充满酒气的话语里,是这些初中生们一点一滴欢笑的回忆,是谈不完的理想与热爱,是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是茫然无措,也是目光坚定。
然后火堆火势退却,天上的星星也在岳峙掐掉手中香烟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时光像是电影倒放那样,一帧帧往回退,退回到初一开学的那天,自我介绍的时候,岳峙冷冰冰的说“大家好,我叫岳峙”他们初中三年的时光,彻底成为过去了。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再不走,上官妈妈又要打电话催了。”
林渊闻言低头打开手机,首先跳进眼睛的是一通通未接电话和一个个微信未接视频“拜拜了,今天晚上和大家一起玩的很开心,我们先走了。哦,对了,我会让锦时把你们□□全推给我,我的名字是荷兰小香猪,记得同意。”
“那我们就先走了,岳哥”徐锦时挽着林渊的手,对坐着的他们招了招手。
“等等锦时,我也和你们一起走。”上官拍拍屁股从草坪上坐起来,朝着要走的两人跑去。
“这下只有你一个女生了,小菲菲,你怎么回家呢?一会我送你吧”陈实对着芳菲笑眯眯的说。
“可以可以。诶,你觉得那个林渊长得怎么样?”芳菲朝着陈勇努努嘴“那可是林渊!经常被班主任老季提起给我们做榜样的林渊,真没想到徐锦时和她是好闺密,陈勇你小子对她有意思,是吧?”
“小心我告你造谣哈,你又知道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我怎么对她有意思?你瞎□□猜”陈勇急了大声争辩“那为什么陈实要主动提出送你回家呢,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他对你有意思?他喜欢你?”
陈实有点无语“说你自己你就自己承认呗,你往我身上扯什么?你他妈有病是吧!”
“她早晚要知道的,你怂,兄弟帮你表白”陈勇站起来,像干了一件什么大事那样得意。
“你他马……”
“我知道啊!”芳菲突然插进来的话,把陈实你TM的马都吓掉了,陈勇露出一脸不可置信,“我说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在喝你早上给我买的豆浆的时候,在交你帮我赶的作业的时候。”苏菲缓慢的、平静的讲述着“只要我们考上同一所高中,我就和你在一起。”
陈实懵了,扭着他机械化一样的脖子对芳菲说“那我今天还能送你回家吗?”
“你是傻了吗?她说她可以和你在一起啊!你还问什么回不回家呀?”
“真没想到啊,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样一种场面,这该死的迷人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呀?”宋磊围观了一切,开始感叹。
“他妈的,你还不快谢谢我,叫老子爸爸。”陈勇一直以为这份功劳是自己的,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是两情相悦,只是一直没捅破窗户纸。
“岳哥,人家都快成了,我们可不能单着,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宋磊一边吃瓜还一边拉上岳峙。
“没有”其实,岳峙不是没有期待过爱情,青春期的孩子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走向成熟,有时候夜晚的一些梦会把他搞得不知所措,但他始终相信,爱情是灵魂的契合,无法速成,可以保鲜,他爱情的准则是感觉至上,如果他爱了,他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
“真的没有吗?我不信。”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他妈烦不烦?”
……
接下来,陈实和芳菲一起走了,只剩下岳峙,宋磊,陈勇,李阳四人罗汉局,等到他们也把该吹的牛都说完,已经过了12点,他们都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在外面无论玩多久都没人会多说一句话。他们每个人都醉乎乎的,都那么激情澎湃,像是要把这三年来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在今天晚上,等到情感过去以后,剩下的就是无尽的孤独与沉默。
他们相互搀扶着走下山,没有回头看见火星最后一点的光芒也被黑暗所吞噬,孤独是风回响在山谷里的低语,它有它自己的语言,它试图听懂并消化今天晚上这些孩子们所说的语言,在这个晚上,岳峙新认识了一个人,在这个晚上,陈实两年的暗恋结出了果实,虽然可能会让他在接下来的两个月的时间里提心吊胆,但也总是喜悦的。
风儿听不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