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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捡到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孩 ...

  •   宁城的天气总是喜怒无常,白天还热得要死,临近傍晚时又忽然凉快了起来,天空阴沉沉的灰了一大片,看上去像是要下雨了。

      而这点雨意,一直酝酿了几个小时也没落下,像是在等着些什么似的,拖得人心烦意乱。

      晚上八点,秦言刚从工作的电子厂下了班,照旧没什么表情的跟同事们道完别,闻着空气中大雨将至的潮湿气味,绷着张脸骑着电动车急匆匆的往家赶。

      他的运气一贯不算太好,抽奖从来没中过,领免费礼品也总是在他前头就派送完,什么事情都赶不上一个好,所以倒霉淋雨的概率很大。

      他没带伞,又舍不得掏冤枉钱买,就只能争取快点到家。好在他家离厂近,骑电动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很正常,这原本该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但偏偏有不同寻常的事在这天发生。

      因为秦言从路边捡回了一个小孩,一个长得很漂亮但是很没礼貌,落魄得都抱着个行李箱蹲在路边哭了还凶巴巴的朝好心询问的人说“关你什么事”的傲娇小孩。

      秦言很讨厌他的性格,但却很喜欢他的脸。他盯着那张漂亮脸蛋心想,这个人要是是个不会说话的娃娃就好了。

      后来秦言再回想这天,总是会忍不住思考,苏湛阳这小孩到底是老天看他生无可念、快活不下去了给他丢来当精神支撑的寄托,还是看不顺眼他过得太安逸所以派来把他平静生活搅得一团乱的炮仗。

      但不可否认,他一潭死水又了无生趣的生活,的确因为这个小孩的出现而有了波澜。

      托苏湛阳的福,二十五岁且没谈过恋爱的他,这辈子终于有了给人当爹的体验。

      他终于知道了有一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好吃懒做又个性矫情的糟心儿子是种怎样的心塞体验。

      很烦,很气,但又无可奈何。

      遇到这个小孩是在回家的最后一个拐角处。秦言放慢车速正准备如往常一样拐过去,却冷不防的看见树下有一团黑黑的东西,下意识吓得心跳漏了一拍,手一抖,就朝着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开了过去。

      他是易惊吓体质,很容易被吓到,偏偏反射弧又有点慢,面上又不会显露什么表情,过了几秒才会惊叫出声,不止一次被人吐槽过呆。

      他这一偏航,成功的炸出了另一个人的尖叫和逃窜,万幸最后还是及时刹住了车。大惊过后,借着车灯的光,秦言终于看清那团黑色不明物体原来是个抱着行李箱的人。

      虽然车灯照射的范围不够广,但秦言还是隐约能感受到那人神色不虞、怨念很重的脸色,毕竟谁差点被陌生人撞到都不可能会开心。

      即使迟钝窝囊如他,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会不高兴的。

      眼下自己有错在先,出于社交礼貌,也为了弥补自己差点误伤他人的愧疚,秦言扶着电动车,下意识的朝着那个黑乎乎的人影问候了一句:“对不起啊......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其实秦言是希望他说没事的,毕竟他这个人有点怕麻烦,讨厌且害怕一切计划外的事情。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他绝对会负责,但现在没出事,他就只想赶紧回家,毕竟这个天是真的快要下雨了。

      骑电动车的时候,雨水打在脸上很疼的。虽然秦言很能吃苦也一直在吃苦,但他其实并不喜欢吃苦。

      这句话像一个引子,点燃了一根噼里啪啦的大炮仗,那个人影直接拖着行李箱跳到他面前,叉着腰破口大骂:“你有病啊?!我这么大一个人影你看不见啊!你差点撞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能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没怎么骂过人,毕竟骂人词汇相当有限,还透着点受过教育后的收敛。

      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秦言本该虚心听完这一通数落,然后谦卑的道个歉的。奈何他的注意点早已跑偏,全到了对面那人被车灯照亮的脸上。

      ——太漂亮了,像电视上的明星一样。

      秦言学习成绩不太好,高中毕业后就早早进了厂,也没有什么文采,他说不出好听的比喻词来形容别人的外貌,只知道个“好看”和“不好看”,而眼前这个少年的脸,明显是在“非常好看”的这个范畴内,都可以上电视了。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秦言搜刮了一堆成语,最后只能找到两个合适的:唇红齿白,雌雄莫辨。

      秦言的爱好不多,喜欢好看的东西算一件。不管是人还是事物,只要好看,就会让他觉得开心。

      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死寂如水的心罕见的激动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一个很合心意的漂亮娃娃。

      跟爱情无关,单纯只是喜欢那张好看的脸,想要天天看到。

      这个漂亮小孩出现在秦言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正是他迷茫失意、浑浑噩噩的节点。

      在日复一日的重复机械流水线生活下,秦言早已觉得自己也慢慢物化成了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那些属于人类的浓烈炙热的情绪都从身体里慢慢流失,他这乏味又底层的一生仿佛看不到头。

      先前好歹还有个目标支撑着,但在还清父母留下的负债,卸下挂在心口的重担后,这麻木重复的生活越发让他觉得迷茫,秦言惊恐又诧异的发现,他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和动力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要活。

      他慢慢觉得,活着也行,死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牵挂他的人,也没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和事物,有没有他好像都是一样的。迷茫痛苦的秦言就像一只无人牵引的老旧纸风筝,拴在一根腐朽欲断的木桩上,随时可能断线飘走,或落入湖水,或沉入地底。

      而在这种死寂痛苦的环境下,秦言没想到他居然还能遇到一样让他麻木的心脏再度复苏雀跃的东西。

      所以他一时忘了反应,双眼微微的放大,认真的盯着面前朝他开骂的少年那张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的脸。

      他好像又找到了一个让他有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欲/望的东西。

      而他的沉默不语,落到对面激情开骂的苏湛阳眼里就成了挑衅。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不识人心险恶,头回逃脱父母羽翼自己闯荡世界,正是懵懂又胆大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人,苏湛阳越发火大的想,怎么会有这么嚣张又没有礼貌的家伙呢?!正常人差点撞到别人后不应该是忙不迭的道歉吗,哪有像他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别人发呆的?

      果然他爸妈说得没错,外面有很多不正常的人,苏湛阳深以为然的想。心里涌起一点悔意,他突然有点想回家了。

      偏偏这个人盯着自己脸的眼神又很认真,专注到近乎虔诚,没有丝毫恶意,反倒让苏湛阳不自信起来。

      他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值得他那么紧盯着不放。苏湛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

      他没好气的继续说道:“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说了一堆话没有回应,也是很累的,简直是种变相的冷暴力。

      苏湛阳的指责秦言都一一受着,没有吭声,只是继续盯着他的那张脸。

      他平时就话少,不愿意说话的时候,除了工作时必要的那几句交流,他能做到不开口说一句话。

      好凶啊。这是秦言除了脸好看外,对这个陌生少年的第一印象。他有点遗憾又有点委屈的想,那样好看的一张脸,为什么偏偏长在一个这么凶巴巴的人身上呢?

      真叫人不甘心啊。

      不过,这张脸即使生起气来也还是很好看。颜狗秦言死性不改的这样想。他的脑子其实有点一根筋,又轴又倔。

      直到苏湛阳忍无可忍问他是不是哑巴的时候,秦言才开口反驳:“我不是哑巴。”很认真的陈述事实的语气,没有愤怒也没有生气,就好像单纯只是在回答一个很正常的问题。

      他的眼睛大而圆,眼尾微微下垂,像一只无辜的小狗。对着这样的眼神,别人似乎很难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饶是火大如苏湛阳,对着他这幅小孩般认真解释的模样,也突然熄了火气,说不出重话。

      总感觉再骂下去,像是在欺负他一样。

      苏湛阳于是明白,这家伙不是嚣张到在挑衅,而是迟钝到根本没反应过来,他甚至没有因为自己的指责而难过或生气,只是理所当然的承受着 。

      怎么会有这么古板又较真的人呢?苏湛阳偏偏头,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无语。

      苏湛阳虽然有点娇气,但本性不坏,见秦言不是坏人,穿得灰头土脸的这么晚才骑着电动车下班,多半经济条件不好,又乖乖挨了他一通骂,也就懒得再计较,摆摆手叫他走人:“算了,你走吧。下次开车记得注意点看人啊。”

      秦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是在工作和生活中养成的习惯,他永远只能对别人说“好”,不具备拒绝他人要求的资格。

      在那个瞬间,秦言突然发现,这个小孩其实也没有那么坏,比他从前遇到的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要好多了。

      他松了一口气,莫名有些高兴: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就应该有一个性格不错的主人才是。

      目光下意识的从那张好看的脸转移到他手上的行李箱,联想到他到来前这个人大概是蹲在树下,秦言忍不住想,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秦言十六七岁的时候,也曾经一度沦落到要落宿街头的地步,如果不是好心的邻居大婶,他大概连今天这种平庸的日子都过不上。

      所以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其实不愿意看到别人在他面前变得跟他一样惨。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像是同情又像是难过,秦言想要说些什么,但那个少年已经提着行李箱走回了树下蹲着,空气中带着潮湿气味的逐渐降低的气压也将他拉回即将下雨的现实。

      秦言最终还是咽下了到嘴的话,骑着电动车踏上了归途。

      算了,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他到底还是没躲过,离家只剩两分钟路程的时候,天空突然有了动静,冰冷而狠厉的雨水大颗大颗的砸落了下来,打湿了地面,摇晃着树木,一副忍耐已久爆发宣泄的架势。

      感知着拍打在自己脸上的冰冷雨水,秦言想,他的运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转而想到那个在树下缩着的陌生少年,秦言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在下雨的室外淋一夜,他会比自己更难熬吧。

      冰凉的雨夜里,响起了抽抽噎噎的哭声。

      苏湛阳一边哭,一边骂,全然没了刚刚怼人时的意气模样。他越想越觉得委屈,他怎么这么倒霉呢?爹不疼娘不爱,投奔个奶奶都能迷了路,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蹲在树下都能差点被车撞,还要淋着这劳什子破雨。谁家离家出走落魄成他这幅德行啊!

      几分钟后,秦言打着雨伞去而复返。

      老旧的花伞罩在了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年头上,苏湛阳吸着鼻涕抬头,看见刚才被他骂走的木头脸正一脸认真的问他:“你没地方可以去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或许是害怕苏湛阳不信他,他还特意加了一句:“我不是坏人。”表情严肃,正得发邪。

      平心而论,秦言的长相并不算丑,浓眉大眼,五官端正,是老一辈很喜欢的那种帅哥长相,奈何他这个人不注重打扮,老是穿着老旧褪色洗到版型都变了的暗色衣服,又常年一副呆滞麻木的神情,反倒拉低了他的颜值,叫人忽略了他其实是个帅哥这件事。

      但同样的,他这张正气好看的脸做起认真正经的神色来,信服力也是高得可怕。

      苏湛阳拿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看着秦言那副呆板又迟钝的样子,连伤感都暂时抛到了脑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坏人啊!当坏人也是要门槛的,就你这呆呆板板的模样,智商跟我不分上下,哪里配当坏人啊!

      莫名其妙的,心大又骄纵的苏湛阳对于秦言有种不知何起的带着嫌弃的信任感,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干净的眼神,又或许是因为他离开后又折返回来给自己撑伞的善良行为。

      苏湛阳盯着那张神色认真的脸,心想,可以看出,这个人并不坏。

      想了想自己电量无几的手机,又看了看不知何时能停下的雨,嫌弃的掂了掂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苏湛阳犹豫了两秒,干脆利落的抹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泪,很果断的起身走人:“走吧,带路。”

      去他家就去他家呗,总比在外面淋雨好。他就不信了,这么一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家伙能欺负到他!

      秦言慌忙跟上,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把手里的另一把黑色的伞递给了他:“这把伞给你。”

      那把伞是他们厂里新年开工发的员工礼物,黑色的新伞,他还没舍得用过,这张漂亮的脸撑起来,应该会跟雨伞广告里的模特一样好看。

      苏湛阳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把新伞,冷哼一声,心想这个人倒还是有点眼力见,接过伞撑了起来。没走两步,他又没好气的偏过身催促道:“你走快点啊,你不带路我怎么知道怎么去你家啊?!”

      看着他的脸傻笑、感叹果然跟他想象中的效果一样好看的秦言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跑到前面带路。

      看着他这幅听话乖顺的模样,苏湛阳的心情慢慢好了一点。这人虽然不太聪明,但性格好像还行。

      而秦言之所以这么好说话,当然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毕竟秦言心里那根叫爱情的窍压根没开,父母早逝、过早工作,生存的压力一直把他压得死死的,没有任何空隙去思考跟情爱有关的东西,更没有人教他爱情是什么。

      秦言对于他人或者事物的喜欢,还停留在那种单纯得像喜欢一件珍爱的玩具那样的喜欢上。

      那种喜欢,像喜欢一本爱看的小说,一颗路边挺拔的树,一颗特别好嵌进去的螺丝,普遍而泛滥。

      换句话说,他对爱情的兴趣,还没有对一个七块钱加蛋加肠的煎饼果子大。

      秦言只是很单纯的喜欢那张脸,想天天看见而已。就像他对这个小孩好,也只是因为想要对他好,这样做他心里会高兴罢了。哪天他要是不觉得这样做会高兴了,也就自然停止了。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自己的内心和喜好而已。

      恰恰是这样的人,既温柔,又绝情。当他收起真心不肯泄露的时候,会比任何人都要绝情残忍。

      秦言想,就当是为了那张脸吧,他承认他没出息,但他真的很喜欢这张脸。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脏被击中的激动感觉了,让他久违的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所以他可以忍受这个小孩的骂骂咧咧和颐指气使——要想养一个漂亮娃娃,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言的出租屋离他们相遇的地点并不远,两个人打着伞徒步不到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苏湛阳平时很少干活,提着行李箱走了一段路给他累得够呛,停在一楼靠着墙喘气。秦言收好两把伞,将雨水抖干净,走过来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说:“我来拿吧。”

      苏湛阳愣了愣,但也没拒绝,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老旧民居的三楼小屋,打开家门和电灯后,秦言不出所料的收到了来自苏湛阳的嫌弃和震惊:“这么小?!”

      语气浮夸,但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挑剔和嫌弃意味,因为他的确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震撼。

      从小在金汤匙和大别墅里娇生惯养下长大的小少爷,头一次见到这么识人间疾苦的小房子,难免会感到震惊和意外。

      不过即使他有恶意,秦言也不觉得有什么,从他父母离世留给他一堆债务后,一个人早早出社会谋生的他独自承受了数不清的针对和嫌弃,他早就习惯了。

      好在他这个人钝感力强,被人抱团冷落的时候总是后知后觉,也不太在意那些没什么感情的陌生人的想法,倒也平安无事的熬到了今天。

      所以他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将苏湛阳的行李箱提到沙发边放好。

      秦言一个人住,经济条件也很一般,租住的自然是一居室,只有一个房间。苏湛阳要是要在这里住下的话,他们两要么只能睡一张床,要么就要有一个人得睡沙发。

      反正他自己怎么样都行,于是他决定征询苏湛阳的意见:“家里只有一个卧室,你想睡房间还是沙发?”

      苏湛阳一向是个不肯吃亏的性格,脑子比嘴快的答道:“当然是房间!”他扫了秦言一眼,随即提了提衣领,又一脸警惕的补充道:“还有,我要一个人睡!”

      笑话,社会新闻他可没少看!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这家伙莫名其妙对他这么好,一定有所图谋!他绝不能让他得逞!

      秦言倒是没什么反应,他虽然不觉得两个大老爷们睡在一起会有什么不对,但既然这个小孩不愿意,他也没必要勉强。再说,他其实也不习惯身旁躺个人。

      于是他点点头,将苏湛阳的行李箱推进了自己的卧室,苏湛阳也跟着去看了一眼自己将要住的房间。

      虽然不算太大,但床单被套和屋内的卫生都算干净,勉强能住。他倚靠着门框,满意的点了点头。

      心情刚一放松,他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秦言听了个彻底,转头看向他,问:“你饿了吗?”这张脸,要是饿变形了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吧?

      苏湛阳觉得有点丢脸,莫名的有些不愿意让秦言看到他出糗的画面,便恼羞成怒道:“当然,我都一天没吃饭了,你看不出来吗?!”

      这话说得实在无理取闹,他刚说完就后了悔,懊悔得恨不得抽一下自己的嘴巴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秦言的神色。

      但秦言却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是早就习惯了他不会好好说话的性格,又或许是他只在乎他的那张脸。

      秦言点点头,说:“那你先坐着等会儿”,转身系着围裙到厨房给苏湛阳炒了个辣椒炒蛋,还有冰箱里昨晚剩下的剩饭,加了个蛋做成了蛋炒饭。

      他在工厂吃了晚饭,当下并不饿,将两个盘子端上了饭桌,叫苏湛阳来吃:“饭做好了,来吃吧。”

      秦言的厨艺虽然算不上非常好的程度,但好歹色香味俱全,苏湛阳瞎跑了一天也是真饿了,索性懒得再端架子,捧着饭碗吃了个干干净净。

      秦言安静的坐在对面,默默的看他认真吃饭的模样。心里除了对那张脸的喜欢 ,还有一种久违的温馨的感觉。

      从十七岁起就独居谋生的的他,家里有多久没有过热闹的人气了呢?他又有多久没有跟一个人面对面吃过饭了呢?

      即使这个少年并不太好相处,也并不妨碍秦言在此刻为了这点难得的温馨而感到高兴。

      他太冷了,需要暖一暖,哪怕只是暂时的假象也没关系,至少他当下的感受是真实的。

      苏湛阳吃得很快,放下筷子把碗一推,就仰靠在椅背上,一副餍足的模样。

      秦言问他:“吃饱了?”

      他点点头:“嗯,吃饱了。”

      秦言也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让苏湛阳怀疑人生:“那你休息一下,记得把碗洗了。”

      什么?!洗碗?!这不是他家洗碗机干的活吗?!

      苏湛阳一脸不可思议:“你叫我洗碗?!我在家都没洗过碗!我爸妈都舍不得这么使唤我!”语调上扬尖利,像是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

      秦言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饭是你吃的,碗当然由你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很难吗?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了,你的老师没有教你吗?”眼神疑惑,语气认真,愣是看不出一点嘲讽的意思。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补充道:“还有,虽然我对于当人长辈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抗拒,但建议你还是不要拿我和你爸妈做比较,总感觉不是很尊重真正的长辈的样子。”秦言父母去世得早,对于父母叔婶这一辈的长辈,他总抱有一种疏离但又尊敬的态度。

      又是“老师没教”又是“不尊重长辈”,苏湛阳气得发笑,简直要疑心这个木头脸是在阴阳怪气他,可偏偏他一脸认真,眼神里真诚到看不出一丝嘲讽阴阳的意味,让他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真诚才是唯一的必杀技”,苏湛阳算是体会到了这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寄人篱下,本身就理亏,收留自己的又是个死心眼的家伙,没法耍赖。苏湛阳没办法,只能磨了磨牙,不情不愿的去洗碗了。

      烦死了,早知道死路边不跟他回来了!!!

      苏大少爷平时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再加上这个活他干得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得到的劳动成果也可想而知——拢共两个碗一双筷子,碗里的油渍没有一个洗干净的,肉眼可见的黏糊。

      偏偏他好像还一无所觉,满脸不悦的举着两个碗到秦言面前晃了晃:“洗完了,现在行了吧!”任性又自大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脾气很大的小孩。

      不过,他也的确是个小孩。看着他纤细白净的手臂和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身高,秦言想。

      秦言依稀记得,他听厂里一起工作的那个有个五岁女儿的大姐说过,带孩子时鼓励教育很重要,哪怕有时候小孩做得没有那么好,也要多夸夸孩子,这样ta下次才有继续做事情的动力。

      于是他咽回了到嘴的吐槽,摸着碗壁上未洗净的油痕,一本正经的夸道:“不错,虽然碗里和碗外都有油渍没洗干净,但第一次洗碗,能做到这样也不错啦。”

      他抬头看向苏湛阳,满脸欣慰的朝他慢慢竖起大拇指:“你很棒!”

      饶是平日里自认幼稚的苏湛阳也忍不住无语到原地石化:……

      他是什么幼儿园的小孩吗?要被人这么幼稚又敷衍的哄?!这家伙夸人的程序化模样敢不敢再机械化一点啊?!

      还有,他怎么有种年纪轻轻又多了一个爹的感觉……正常年轻人会像秦言这样一板一眼吗?

      明明看上去挺年轻挺板正的一个小伙,到底为什么说起话做起事来这么老气横秋啊?!他这样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真的好吗?!

      秦言没有察觉到他的腹诽与无语,弯腰将饭碗放进碗柜,补充道:“对了,以后这两个碗就是你的专属碗了,都归你用。”所以洗不洗干净,都是你自己的事。

      说完,他便满意离去,按照往日的回家后的习惯,准备去洗澡。

      走路的时候,秦言还很高兴的对自己竖了竖拇指,算作无声的夸奖。

      既然夸了别人,那也顺便夸夸自己吧。他深以为然的想。

      而身旁目睹他满脸欣慰的竖起拇指、对着一根手指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轮月的苏湛阳差点没被吓一跳,满脸的一言难尽——这家伙,怎么有点奇奇怪怪的?!

      联想到没洗干净就变成自己专属的饭碗,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的苏湛阳愣在原地,满脸怨气的盯着秦言去卧室抱了衣服走向浴室的身影。

      什么鬼?!明明是他淋了雨,不应该让他先洗澡吗?这家伙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苏湛阳炸毛的挠了挠头,总感觉这家伙是个白切黑是怎么回事?!一脸平静的就能把自己给气个半死,他是不是克他啊?!

      ·秦言超绝钝感力哈哈哈哈哈,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苏湛阳:我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怎么又多了个爹啊!

      ·言崽这种一本正经的性格逗起来真的很好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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