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何辞酒

2、第 2 章

　　“你不能自己走？”

　　陈学自来熟地揽他脖子，又被人挥开，他也没在意：“走嘛，我请你吃烧烤。”

　　“不去。”陈序绕开他。

　　陈学倒着走他前面：“走呗，你不是刚转回来，带你认识几个朋友。”

　　什么朋友？打架的团伙？陈序没兴趣。

　　对面来了辆车，陈序扯过人，骂他：“好好走道儿。”

　　“遵命，序老大。”陈学到他旁边，笑地像个傻子。

　　最后陈序也没能成功回家，还是被他软磨硬泡拉了过去。

　　这家烧烤摊是在滨河路上，三三两两的扎一堆，都是些学生。

　　两人坐下没多久又来了两人，看着应该是别的学校的。

　　“雪儿姐，这不得介绍介绍，谁啊这是？”其中一人盯着陈序笑。

　　“你丫滚蛋，再他妈叫我雪儿姐，绝交！”陈学一脚踹他凳子上，嚷嚷着，又开了瓶啤酒，“来，这我新兄弟，陈序！哥几个走一个！”

　　“别理他，让他自己喝。”刚刚坐下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人这回开了口，几人意思意思抿了口，又看着陈序问，“介绍下，我跟你也同姓，陈桥，这位范思宇，我俩都在二中……陈学跟你是亲戚？”

　　陈序挑了串鸡胗慢慢嚼，一边回：“不是，没这亲戚。”

　　对面两人都乐了。

　　“没有血缘，胜似血缘，懂吗？”陈学不乐意地给自己找补。

　　范思宇吃的斯文，别人都是直接叼着签子，就他不这样，非要一根根捋下来放到盘子里，再拿筷子夹着吃。

　　陈学说他穷讲究，说话时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剩下三人瞬间就没了食欲。

　　范思宇先搁了筷子：“兄弟不好意思，今天冲到你们了，那群杂碎我没看好。”

　　陈学挑了眉：“用我不？”

　　范思宇摇摇头，哂笑了声：“还是上次那事，就他妈有病，没事，还不用你们来管，今天是我跟桥儿出去训练了，到是找到你那里去了，怎么样？有事没？有什么事你说，医药费算我的。”

　　说到这个陈学倒乐了：“都是些淤青没啥事，我序哥牛的啊，我还没过去呢，人都打没了。”

　　今天这架陈序打的是迫不得已，也莫名其妙，原本就也没想要了解一下事情的起末，没想到好端端的聊天也能扯到自己，陈序“嗤”了声，没接话，扯过餐巾纸擦嘴擦手。

　　那群人什么德行范思宇和陈桥都知道，能跟他们打过去，还没怎么受伤的，那倒是真有些能耐了。

　　范思宇吹了个哨，学着陈学叫：“那这是真的牛，序哥厉害。”

　　陈桥举了听瓶酒凑热闹：“序哥威武。”

　　陈序跟人碰了碰杯：“别洗刷我了。”

　　几人都是学生，明天也都要上课，都有分寸，啤酒开了最开始那一轮就没要过，后面要么吸着可乐，要么干脆喝白水了。

　　竹签装了三大桶，临走时几人已经亲亲热热不像是刚认识的人了，陈桥叫着陈序：“序哥，我跟大鱼明天又要出去训练了，短时间是见不到了，等开学，咱们两学校有场篮球联赛，跟雪儿姐一起来看啊！就在你们学校体育场！”

　　陈学追着人就上去揍：“陈桥我艹你大爷！喊谁姐呢！”

　　“哎，”身边范思宇碰了碰他，“以后一起玩呗，我们还有一兄弟，也你们学校的，刚好五人了，一起开黑啊。”

　　“我们班？”陈序问了句。

　　就见范思宇摸了摸鼻子，笑道：“不是，那人可真是……算了，你见到就知道了。”

　　范思宇没把人是谁说出来，陈序也不在意，转眼就忘了。

　　回到家也快十点了，开着台灯写卷子。

　　等到作业写完，陈序都洗完澡出来了，门才又响了。

　　陈序看着人叫了声：“妈。”

　　华冬应了声，又进到卫生间里抽了根干净的毛巾给陈序。

　　“头发擦干再睡。”

　　陈序一边擦着头一边看华冬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一些食品放进冰箱。

　　“妈，跟你商量个事。”

　　“说啊？”华冬看着他笑，又塞给他一瓶牛奶。

　　陈序接过牛奶，坐到沙发上，毛巾盖在头上擦着水，眼睛垂着看向地面。

　　“这个暑假补习，我不想上了，等开学再去学校。课程我看了，不难，我自己在家也能学。”

　　华冬看着他，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没说话。等一切都慢慢收拾完了，才坐到他旁边，问：“儿子，你是不是又想出去打暑假工了？”

　　陈序没说话，华冬也知道他是默认了。

　　“家里的事你别管，妈还不至于养不活你。”华冬笑着打趣，“你的任务就是给妈好好学，考上好大学，妈才能扬眉吐气，脸上才有面儿，知道吗？”

　　陈序还是没说话，华冬就拍他脑袋，“听到没呢？给妈好好考。”

　　“华女士你放心吧，这面子一定给你挣得足足的。”陈序缓缓抬起头，眼里十分认真地说道。

　　“那妈可等着了。”华冬笑的一脸柔和。

　　第二天一大早陈序来了校门口，没进去。

　　原本的校门被围了一圈绿铁皮，上面倒是好心贴了告示，校门维修让走后门。

　　翻了一圈班级群，校园群，愣是没一点关于校门关了的正式通知消息，群里都是一群学生极其无语地扣问号讨论这事。

　　关了机，陈序认命又往后校门去，一路走一路都不得劲，觉得自从来了这学校，“无语”两字真的都要被他说烂了。

　　正阳县城是座地地道道的西南山城，整个主城区基本是建在山上，整个城区分了三大条主道，进城临着一条河道的是第一条，就是昨天晚上吃烧烤的滨河路。

　　第二条是主街，他们的学校正门就在这条主街上，且学校坐落在街道正中。

　　第三条是整座城区最高最上面的一条道，他们学校的后门就在那里……

　　奇特的地理位置导致虽然正阳一中学校不大，但是要想从前门到后门，就要走过半条主街往上绕到第三条大街上去，等到陈序踏进班级时，毫无疑问，他迟到了。

　　不过大概是今日“校门”的突发事故，导致迟到的人挺多，要是一个个都罚到外面站着，班里就没几个人能听课了，于是第一节课的老师们都自动忽略了迟到这事，只是摆摆手就让人赶紧进去了。

　　第一节是英语，上课的还是昨天的代班老师，发卷子的时候，陈序注意到那位李老师看了自己好多眼。

　　等到卷子到手，他大概就明白了。

　　“我去，你这除了作文扣了两分，其他满分啊！”陈学看到他卷子倒比他本人激动。

　　卷子发完了，李老师也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说道：“分数你们自己也看到了，一个暑假有的人还是在学习的，有的人呢，是玩的都不知道abcd了是吧？全班，及格的没有一半！我是不会说你们啦，等你们王老师回来了，自然有人会说。这次小考，咱们十三个班特意用了同一个卷子，你们七班也有不错的，陈序同学，这次答的很好，放在我班里也是班级前十的水平，不过这次只是一个小考，代表不了什么，还是要继续努力，不要因为骄傲就懈怠了后面的学习。”

　　陈学听到这，凑近陈序哼了声：“听她装模作样，就序哥你这成绩，绝对是年级前三的，还她班里前十，呸！带了个二班了不起啊，序哥你等着，我下课就去给你打听。”

　　陈序没说话，说实话他也不在意这个成绩，虽然这老师说话不太好听，却也没说错，这只是一次小考，连模拟考都算不上，这个成绩对陈序而言，确实没有什么骄傲的必要。

　　“还有，陈学——”

　　不等李老师说，陈学就自己接过去：“老师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又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呗。”

　　“陈学，全年级倒数第二。”

　　“啊？”陈学愣了愣，继而又美滋滋地乐，“小爷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

　　李老师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你高兴什么，倒数第一是我们班的周草生，他倒数第一也是因为他压根没来考试。”

　　这峰回路转，陈序本以为这人好歹也会伤心那么几秒，谁想到他转眼就又凑到自己跟前悄咪咪地乐：“还得是我小草儿啊，也就他敢这么跟李老师对着干。”

　　小草儿。

　　这是陈序第二次从陈学口中听到这个名。

　　昨晚上范思宇口中的“那个人”，不出意外应该说的也是这个“小草儿”。

　　不过这些都跟陈序没有关系，他也没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暑期补习虽然惨无人道，但班上的人也就都是嘴上抱怨抱怨，私下个个都用功的紧，这样的环境下，连陈学都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没事就揪着陈序帮忙讲个题。

　　补习最后一天是一次大型模拟考，被一中的人叫做开学考，开学考后放两天假，就是正式开学的日子了。

　　“有天理吗？暑假就只有两天啊……”

　　“知足吧，加上补课前面放的，加起来也有小半个月了，听说上一届才只有十天呢。”

　　“我这两天啥事没干，就睡觉了，天，还是好困。”

　　“成绩什么时候出啊？要刀赶紧刀，不用留着我过年了。”

　　“这次又该调座位了吧，我要跟你坐，你把位置给我留着……”

　　“这怎么留啊，得看成绩啊……”

　　开学第一天，班里就是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陈序拖着书包往地上一放，身子往后就靠到了墙上。

　　着实有点想念以前的椅子了，这板凳坐的屁股都要起茧子了。

　　来了快一个月，陈序还是没能适应这方寸大的小板凳。

　　早自习铃声响起，魏长川手里拿着张成绩排名到了讲台上。

　　“成绩下来了，我贴前面，下课大家自己看，胖哥有点事，一会儿第一节课大家先自习会儿。”

　　他这话说了就拿着胶带往讲台旁边的班级成绩栏里贴。

　　这时候同学们也没了早读的心思，都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自己是千里眼，课文单词背的稀稀拉拉，心不在焉。

　　好容易等到下早自习了，以往都是一窝蜂冲食堂，现在倒没人光顾了，全挤在那边，就连陈学也伸着脖子挤里面。

　　陈序有点困，本来想补个觉，就看见魏长川朝自己走了来。

　　“序老大，你牛逼。”他说。

　　因为第一天那事，拜陈学所赐，现在班里都开始叫他“序老大”，纠正了几次之后没人听，陈序也懒得再管他们喊什么了。

　　陈序困地眉毛都懒得动，只朝人眯了眯眼。

　　魏长川懂事地继续说：“你是咱班第一，年级第五十四，你这可真是种子班的成绩了。”

　　五十四……陈序脑子里却在想一中历年来的重本率，想要上他想去的学校，这还不够格。

　　这么想着，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陈序趴下去想继续睡，却被魏长川摇醒，“先别睡，还有个事儿呢，你听不听？”

　　陈序抬头，给了他个眼神。

　　魏长川坐到陈学位子上，放低了声音说：“我刚进办公室拿单子，听老师他们在吵呢。二班班主任，就那个李老师想要你过去，把周草生换咱们班上来。”

　　说着他也嗤了声，眼神有些不屑：“什么都想着自己要好的，不好的就想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