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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旗袍的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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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冬独自慢慢地在山坡上走着。她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那么的不喜欢自己。本来爸爸当上会计,自己就可以去上学了。妈妈不让爸爸当会计,那就是不让自己去上学呗。是因为姐姐长得漂亮,还是因为姐姐会唱歌,妈妈就那么的偏向着姐姐。若冬不觉走到了河边,她满面泪痕坐在河边。
“你今天没背你弟弟呀?冰冰和雪雪呢?”代强走了过来,坐在若冬身边。
若冬没说话,摇了摇头。
“怎么?你哭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削他!”代强关切地看着若冬的脸问道。
若冬捂着脸摇着头。
“说呀?是谁欺负你了?”
若冬呜呜哭了起来。
“你昨天到哪里去了?怎么没背你弟弟到山上找我玩儿呀?”
“去、去、我去上、上学了。呜呜……呜呜……”若冬哽咽着哭出了声音。
“上学?你不是要在家看你弟弟吗?咋又去上学了?那你今天咋又不去上学了?”
若冬哭得更厉害了。
“我明白了,是你爸又不让你上学了。我猜就是,别人谁也不敢欺负你!”
“不对,是我妈不让我上学,我爸让我上学!”若冬抬起头生气地说道。
“那你听你爸爸的,还是听你妈妈的?”
“我想听爸爸的,可是妈妈不让!本来爸爸都同意当会计了。我爸要是当上了会计,我妈就不用去地里干活了,我就能去上学了。可是妈妈就是不让。今天早上,我要是去上学,妈妈就要扔下我们去姥姥家,我就不敢去上学了!”
“战队长不让我哥当老师,又不让我爸当会计,他太坏了。你让他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长到能打过他的时候,看我不削死他!”
“代强,你别再打架了,太吓人了。就因为你打架,我妈都不让我跟你一起玩了!”
“你妈也是,我也没打你们家人,我打架碍着她什么事儿了!”代强顿了顿,“若冬,你妈跟我爸,以前他们俩好过!”
“就瞎说,才没呢!你们家在农村,我们家在城里。我不信!”
“真的!”
“你别说了,我才不信呢!”
“不信拉倒!”代强从兜里掏出弹弓,“若冬,你不是想学打弹弓吗?我教你打弹弓吧!看,弹弓我都给你准备好啦!”
若冬眼睛一亮,但马上就黯淡了下来,“不行,今天不行,我得回家哄弟弟和妹妹。我姐病了!”
“没事儿,就一会儿,咱们去打鸟儿。今天你没背弟弟,正好。咱们玩个痛快!”
“不行,”若冬摇着头,“真的不行,那天咱们玩摔泥娃娃,我都忘记野菜的事儿了。昨天我又偷偷翻出书包去上学,晚上还带着姐姐、冰冰雪雪和弟弟出来,还差点被你们家的黑虎给咬了,姐姐被吓病了,我不能再犯错误了!”若冬情绪低落,眼睛无精打采地盯着眼前的一个地方看着。
“嗨,真没意思!我给你准备的弹弓算白准备了。”代强怏怏地收起了他的弹弓。
“我得回家了。”若冬没有理会代强手里的弹弓,站起来,悻悻不乐地转身离去。
若冬不敢再犯错误了。表面看,似乎经过几次的“犯错误”被母亲严厉惩罚后,她懂事了。可是,这懂事的代价,是她承受了在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痛苦,是她本应该有的快乐童年被涂上了一道抹不掉的阴影。她心灵受到的伤害,对母亲产生的隔阂,对她在以后成长的影响是负面而巨大的。
项淑贤偏向弱者本也是做母亲的本性,无可厚非,可她怎么会知道,她认为与生俱来就是强者的若冬也需要关怀、也需要母爱。此时,她正为生来就娇柔的若秋能自己赢得同学的喜欢,能融入到同学中而欣喜着。她掀开柜子,拿出一件旗袍,心爱地看着,脸贴在衣服上闭着眼睛嗅着。她解开身上衣服的扣子,换上了旗袍。换上了旗袍的项淑贤立刻变得纤腰微步、安然静谧,她自己欣赏着,在地上来来回回、有模有样地走着。若秋看呆了。
“你们看,妈穿旗袍多漂亮呀!”若秋扯着冰冰和雪雪,被变了样的母亲惊呆了。冰冰和雪雪痴痴地看着项淑贤的背影,吃吃地笑着。项淑贤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女儿们。此刻,身着旗袍的项淑贤,随着衣着的变化,神态也随之变得高贵而端庄、舒缓而闲适。
“妈,你穿旗袍真好看!”若秋欣喜若痴地看着母亲,赞美着。项淑贤又转过身子,背向孩子们,装着妩媚的样子向外走着。冰冰和雪雪跟在项淑贤的身后,也学着母亲的神态向外走着。她们俩新奇地看着项淑贤那变得纤细、风姿绰约的腰肢,也跟着走到了院子里。冰冰走了几步后就开始天真地蹦着、跳着、笑着,自己玩去了。雪雪却仍然学着母亲的神态走着。母亲穿旗袍的姿态印在了她的脑子里。日后成就了一段佳话。
若冬苦着脸走进了院子。她对母亲穿旗袍的身姿视而不见,径直向屋子里走着。
“二姐!二姐!二姐,你自己出去了,怎么不带我们呀?我还想吃鸟蛋!”冰冰见到若冬,跑过来拽着若冬叫喊着。
雪雪却还呆呆地看着母亲穿旗袍的背影没有缓过神来。
“雪雪,你想不想吃鸟蛋?咱们还让二姐带咱们找代强哥烧鸟蛋吃吧!”冰冰又跑过去拽着雪雪喊着。
雪雪却去拽着若冬,“二姐,你看到妈妈穿的衣服了吗,真好看!”
若冬一甩胳膊径直向屋子里走去。
开荒地里。项淑贤吃力地用镢头刨着地,捡石头和草根。她的脸上浸着汗水。一双大脚出现在眼前。项淑贤吃惊地抬起头,看到张子年站在面前,深情地看着她。
“子年!”项淑贤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张子年。
“给我吧!”张子年伸手要项淑贤手中的镢头。
“不用,你回去吧,子年。我能行!”项淑贤又低头开始干活。
“这不是你应该干的活!”
“走哪步,说哪步话,我能干!”
张子年伸手夺项淑贤手中的镢头。
“不用,子年,这样不好!”项淑贤不看张子年,紧紧地握着镢头不放手。
“我不忍心!”
“就权当你从来就没见到过我。你怎么过,还怎么过。我们怎么过,也还怎么过!这么多年了,你跑到哪儿了我都不知道,我不是也过过来了吗?”
“反正你已经决定不跟我结婚了,我到哪里,告诉你也没意义。我、我也没想到我们这辈子还能见面!”张子年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在城里有工作,可以生活得很好,你为什么要到这个破山沟子里?还倒插门到有孩子的寡妇家?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蹋你自己!”项淑贤抬眼看着张子年,眼里涌出了泪水。
“你回家吧,我把地给你侍弄好,明天你过来下种子就行了!”张子年硬是夺过了项淑贤手中的镢头。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会计交出去?我不会让我们家老夏接手会计的,你赶紧乖乖地干你的会计!”项淑贤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张子年抬起了头,“对了,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我交出会计,就是为了你。老夏当了会计,你就不用上山干活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不会交出会计。他以为我有小辫子在他手里,我害怕。哼,大不了,我就是丢了面子,代强他妈当不成饲养员了。他姓战的能是个什么下场,他心里最清楚了。我知道,他让老夏当会计,就是个烟幕弹,是想制服我,换句话说,是想收买我的一个计策,他不会真的让老夏当会计的。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倒是提醒了我,成全了我!”张子年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真诚地对项淑贤说道。
“你们之间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子年,你有什么小辫子在他的手里,要紧吗?咱们快想办法解决了吧!这样下去,总是块心病呀!”项淑贤焦急地看着张子年。
“你别管!说起来太复杂了,我也不想再提及那些事情。你只管让老夏把会计接过去就是了!”张子年又开始抡着镢头干活。
“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更不能接手这个会计了!再说,我们在这儿三年五载就走了,干嘛要打乱你的生活?”
张子年又抬起了头,态度坚决地说:“你让老夏接过去吧,等你们走了,我再接着干呗!”张子年继续干活。
“哪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怕三年五载后,有学生毕业回来,战队长他可以再培养一个会计了!”
“哼!量他也不敢!”
“对了,子年,不要再给我们家送吃的了。现在,吃的是最金贵的,你们家也那么多张嘴,还都是半大的小子……”
“谁给你们家送吃的了,你可不能没有根据乱说呀!”
“我知道是你!”
“那哪是我呀,那是你心里的那个宝葫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