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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千里共婵娟 ...

  •   池念森的手从头到尾都是松松地握着血珀,可血珀似乎久经风霜,荷羽一碰,便碎了一地,就此灰飞烟灭。

      荷羽霎时呆住,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看了二人一眼,眼底浮起些许猜忌,不多时,她又启用全身之力,向窗外跑去,她心想,自己只凭一人之力,无法斗过这两人,先走为计。

      陈栖忆早知道她会跑,连忙去追,却被池念森拉住,正想询问,却见池念森微微抬头,他也向上看去。只见一黑色人影匆然从房檐上掠过,追向荷羽。

      宁承运也看到了,于是他问道:“这人又是谁?”

      池念森低头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这人从一开始就隐藏在这里,不露武功,我很难判定他是哪方人物。”

      至于池念森为何发现此人一直都在却不说破,一是想让他自己出来,二是观察他与荷羽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这人很能沉得住气,一直都是旁观姿态。

      “就目前来看,荷羽跟此人的联系还很密切,并且关系极有可能是敌方。”陈栖忆道。

      “说不准,也可能是互相牵制。”池念森道。

      宁承运:“啊?为什么?”
      “他们也许是合作的关系,但在合作中也免不了相互防备。”池念森进一步解释,“所以荷羽来时他不出面,荷羽走后也不出面。”

      宁承运道:“那他也许是为这血珀来的呢,看见这血珀碎了,也就不想多留,于是才走了。”

      陈栖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他又为何要去追荷羽?”

      宁承运不说话了。

      好!我多嘴!

      外面的倾盆大雨渐渐减弱,不似方才那般激烈,雨滴在船上窗上的时间变长,还隐隐透出不舍之意,雨过天晴,阳光终于再次穿透厚重云片。屋内三人围坐在一起,却无心欣赏窗外之美景,对着七零八落的线索愁眉苦脸。

      “从最开始算起。”池念森拿出四根竹镖,一一摆在桌上,“先是端王的私店,再是猪肉店的墙角符号,接着是宫内密室的交易和礼单,最后是张枫叶的义军。这四个可以连在一块。”

      “嗯。”陈栖忆接下他的话,道,“再者从宁承运算起,开始是宁承运脸上的香,后面是凝香馆,然是春山雅苑的荷羽姑娘和酒红血珀。”

      “还有那个黑衣人。”宁承运终于插上一句话,感到很自豪。

      “没错。”池念森继续道,“从这两者之间,可能有些许关联。”

      陈栖忆:“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荷羽到底是哪里来的酒红血珀,如果把酒红血珀的真实来历搞清楚,那么案件也许会有很大进展。”

      池念森颔首:“从酒红血珀开始一步步倒推。”

      像这种从皇宫内部所引发的事件,往往背后隐藏着更多人的参与。

      突然,宁承运猝不及防,弯腰猛咳起来,直到把晚膳都呕出来仍不停止,下人端过盆,宁承运连站也站不稳,深绿的胆汁也滴滴落下。

      池念森自然是看不得这样的场景的,忙忍着恶心背过身去。陈栖忆倒是不甚在意,等到宁承运好些后,道:“是郁金水香的作用。”

      宁承运没说话,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自从被抹上这个什么郁金水香后,便经常犯这样的毛病,自己都习以为常了。

      池念森又转过身,关心道:“这样拖着一副病体也不好,王子也才是志学之年,可否能忍受?要不还是先送你回去。”

      “不用!”宁承运沙哑着嗓音,断然拒绝,“多谢池大人好意。”

      郁金水香虽说是香,但却是由彼岸花所制成,具有慢毒,闻一两次倒也还好,但宁承运是直接被涂在脸上,功效自然是成倍增长。郁金水香的毒无解,只能慢慢调养,一点一点把体内的毒排出去。

      “这次发作已比先前的好很多了。”宁承运虚着声音解释道,“两位大人不必担心。”

      这孩子咋这么犟呢,池念森在心里暗暗道。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窗外的雨好似也通人性,全部停了。阳光推开乌云,一幅晴朗之景。陈栖忆忽然觉得有点热,旁边奴婢打着扇,仍不能驱散那一丝燥热,于是他退下外衫,舒畅不少。

      室外正是好风光,京城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掀起了一阵阵风波。

      无论是线索,还是他们之后要走的路,都有很多条,他们只需要选择最好的一个,很显然,酒红血珀就是极佳的切入点。

      翌日。

      太子大婚仍旧在继续,街坊热热闹闹,红灯高照。池念森还是要回趟宫内,参加太子的成婚典礼。御史大夫当然也不例外。

      太子毕竟是未来的权力最高者,办得很隆重,邀请的人是真不少,后宫嫔妃,文臣武将,该来的都来了。御史台终究是国家重要机关,池、陈还是御史机关的两名高位者,座次便是安排在靠前的地方。

      池念森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头喝茶。

      “怎么了?”在他旁边的陈栖忆问道。

      “无聊。”池念森吐出这两个字,缓缓又说道,“最烦这种场合。”

      陈栖忆笑笑,轻声道:“用不了多久的,再忍一时罢。”

      落日西垂,盛大的宴会就要开始,开始前无事可做,就低声交谈起来。因为周围嘈杂,陈栖忆便是俯下身在池念森耳边说的,这被眼尖的别人看见,肯定是少不了一番猜测。

      果然,没走几步,好事者来了。

      宁诵穿着一身火红喜服,踏步朝他们走过来:“陈御史,你上次还说自己并没干金屋藏娇一事,怎么,现在就迫不及待了?”

      话里明显带着几分嘲讽。

      池念森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出他的意思,但他装作不懂,笑吟吟道:“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金屋藏娇。”言下之意,就是说你闲的发慌,有事没事,跟个二愣子似的。

      宁诵黑了脸,话不多说,给自己找台阶:“今日乃是我大喜之日,不与一般小人计较。”

      池念森:“嘻嘻,殿下怎么不去见见新娘?洞房花烛夜,殿下可不能疏忽了。太子妃风华绝代、沉鱼落雁之姿,全天下便只有太子您能拥有的了,怎得还来关心别人什么金屋藏娇?太子殿下,金屋藏娇的人不该是你吗?”

      宁诵的脸黑成锅,头顶黑线:“池大人说得好。那孤就不奉陪了。”

      “太子殿下慢走。”池念森依旧展露笑容,仿佛心中没有一点不满之情。

      但是他发现,真正厚脸皮的不是宁诵,而是身边人。

      “诶……阿念,我真的好难过,你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否定我们呢?”

      池念森身形一僵,半晌才没好气地回答:“别叫我阿念。”

      陈栖忆扭头看他,盈盈道:“好的,森森。”

      池念森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就要吐出来,好容易才稳住心神,刚坐定,他余光向下一瞟,飘过陈栖忆放在膝上的手。

      那只手修长好看,因为涂过药膏,手上的伤疤已经淡下去不少,快要看不见了。但池念森看得不是他的手,而是手中之物。

      那是一块精美的竹雕。

      陈栖忆好像料到他肯定会看见,于是不再隐藏,问道:“很美?”

      池念森点点头,这个竹雕外形是是一只在酣睡的小狗,胖嘟嘟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可爱,竹雕细节做得很细致,皮毛纹路清晰可见,又不觉得突兀。制作人想必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

      池念森不禁好奇,开口:“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独家宝藏,不往外传。”陈栖忆挑挑眉,那只手反复摩挲着竹雕,他突然记起什么,又道:“我把那玉佩送你了,手上没有东西可以解闷,就暂时用这个。话说,那玉佩,还带着么?”

      池念森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说道:“玉佩吗,自然是带着的。”

      这种反应,到底有没有带,显而易见。陈栖忆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却又把眉挑得更高,道:“那便好,这玉佩价格不凡,可别弄丢了。”

      池念森刚才还有点惭愧,现在一听陈栖忆这么说,顿时就气硬起来。亏我还以为你见我没带伤心呢,原来你是觉得我配不上这玉佩!

      想到这,池念森气呼呼的。

      其实那玉佩一开始池念森是真的带着的,后面觉得夹在胸口实在是不舒服,有一次就把它摘下来了,放在池府里,也不晓得小碧有没有找到它。

      所以池念森现在也不知道玉佩在哪里。

      磨蹭过时间,人终于陆陆续续来齐。池念森端坐身姿,目光看似不经意地瞄过敬妃。陆羽此时满面含笑,也不知这笑是否虚伪。

      她正与其他嫔妃们互敬,好一派姐妹情深的场景。池念森淡淡看着她,陆羽也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朝他微笑。

      回过礼后,池念森的视线忽然冷下来。不知道算不算直觉,荷羽姑娘的声音,眉目都和陆羽极其相似。

      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心间。池念森保持着笑容,在旁人看来尽显温柔,却殊不知他内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陈栖忆也开口道:“陆羽,有问题。”

      大婚正式开始。

      “华堂异彩披锦绣,良辰美景笙歌奏,今日举杯邀亲友,钟情燕尔配佳偶……”

      繁重的礼节过后,池念森也跟着祝贺几句,马上便失了兴致。他骨子里不是爱热闹的人,就算之前有一堆狐朋狗友(例如谢逅),但他也不会出入什么特别嘈杂的声色场合,顶多是咖啡店。

      但他有时也挺喜欢看别人热闹的,只要不要叫上他就可以。如今却不同,官场上到处是错综复杂的小团体,社交怎么也避免不了。

      池念森挺着腰背,思绪却在外出。忽感觉手背一碰,立马警觉起来,陈欧逸在他旁边,示意他往敬妃那里看。陆羽此时借口身体不适,正往外走。池念森盯着她,也欲找理由离开。

      谁知还没说出口,自己先被堵住了。

      “池爱卿。”皇帝一句话把他打回现实,“今日良辰美景,你有什么话想说?”声音温文尔雅。

      “臣祝太子和太子妃喜结连理,甜甜蜜蜜,百年夫妻,同心爱更深,一生永相伴,和美度一世。”

      宁安帝“哈哈”大笑:“池卿不愧才气诗华,说得好。”

      “陛下过奖。”

      司仪继续道:“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定克昌于厥后……”

      池念森坐下身,目光看向陆羽离开的方向,此时早已不见人影。看来,现在去追肯定行不通,只能另选良机。

      陈栖忆不动声色,把茶杯拿起。池念森知道他要干什么,心中一慌,连忙按住他。开口:“不得在婚礼上闹事。”

      陈栖忆顿一顿,片刻思索后还是放下茶杯,算是同意池念森。在池念森之后,有人站出来说贺词,耳边人声鼎沸,吵得他心生烦躁。

      “出去?”陈栖忆提议。

      池念森却摇摇头,反正一时也追不上陆羽,不如留下来,看看在场人的反应,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破绽。

      太尉王百忠也说起漂亮话,像什么一生爱恋随,一世情意浓。哄得皇上太子眉开眼笑。

      池念森多留意了他,因为他是王家人,跟何平还是很有联系的。他向陈栖忆问道:“这王太尉,是何时当上的官?”

      陈栖忆思忖,回答:“宁渊三十年。”

      现在是宁安二十二年,也就是过去二十二年。还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何家鼎盛时,王家落寞,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思及此,池念森又问道:“那内个王以诗的案子,最后怎么解决的?”

      “传得最多的就是王以诗确实舞弊,偷拿了酒红血珀。”

      “证据呢?”池念森不算惊讶。

      “何平假造的呗,何平当时是权力颇高的宰相,瞒过众人不算难事。”

      “那王以诗呢?”池念森问道。

      陈栖忆不以为意:“自然是被流放了。听说王夫人知道后立即就晕厥过去,没再醒来过。”

      “那他现在?”

      陈栖忆扑哧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活?”

      池念森皱皱眉:“都是听说,难道没有确切消息吗?”王以诗一死,最真实的口供就没了。

      “哪里会有,这案件是三十年前的。参与过这场案件的老臣都相继离世,年轻的也都被何平处理掉。”陈栖忆回道。

      “所以这场案件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骗局,只是众人没发现罢了。”池念森说道,低头抿口茶。

      “不然?”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栖忆开颜:“我陈家就从来没落败过,内部消息还是知道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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