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的你》行也鹤

26、第 26 章

　　屋里，风扇吱嘎吱嘎地摇着头吹风，邱澄被吼的委屈，眼眶渐红。
　　霍苏言当即放下纸杯，起身过去揽住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然后看向沈昭，示意他少说几句。
　　高穆同样低声劝阻。
　　沈昭也后悔，没忍住，话就这么说出口了。他刚想道歉，邱澄却突然抬头，眼眶溢满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砸。看着他说：“不需要你管，我本来就不需要你管，我死在这都不需要你管！”

　　沈昭的火又‘噌’地冒出来，指着霍苏言大声道：“你以为他会经常在这住吗？他一个月要出几天差你知道吗？不要觉得他现在能在这陪着你，你就万事大吉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话，别人就更没办法了！”

　　邱澄当然知道霍苏言不可能在这常住。
　　先不说工作问题，他住在这本就是为了躲爷爷，又不是没有条件住更好的地方，肯定迟早是要搬出去的。
　　但她又没钱，也不想用别人的钱。
　　所以早就做好霍苏言搬走，自己住在这里的准备，这样也不是不能谈恋爱。
　　“我可以自己住在这里。”她坚定地，重复这句话。

　　“那你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邱澄赌气说：“也不是不可以。”
　　沈昭静下来。
　　他看看霍苏言，又看她：“ 那你是想和他分手？”

　　邱澄心猛地一跳，反驳道：“这跟他又没有关系！”
　　此话一出，屋里的温度降到冰点。连沈昭旁边的高穆都轻叹声气，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

　　邱澄大脑海没拐过弯来，只听沈昭气笑着说：“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也不避着他们俩，直接跟你说了。”
　　她看着沈昭，沈昭也看着她，眼神里全是冷意，“如果你想单打独斗，非要一个人独立，那我告诉你，你们两个绝对俩成不了。”
　　“霍爷爷绝对不会接受一个草根出身的人同他结婚。”
　　“他反抗若是有用，他自己也不会住在这里。”
　　“他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家人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在等着他。“
　　“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

　　竟全说出来了，霍苏言感受到沈昭是气到极点了。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
　　不过大舅哥也挺不地道的。
　　他和邱澄刚在一起没多久，这姑娘对他还没完全、彻底接受，就整出一道大难题横着摆两人之间，把给她吓着就难办了。

　　家庭因素他就算不反抗，可也不会顺从。他从来只按照自己的心活，只要自己认为对的事，他就会做下去。
　　何况他已经跟爷爷摊牌了，目前正在对峙。局面虽还不太明朗，但他不赢，也不会输。
　　这辈子，他只会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不过邱澄确实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怕黑胆小，说自己可以，分明就是说给沈昭听的。赌气也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安危开玩笑。
　　沈昭说这些话的目的，也只是想让她住的好一点、安全一点，无可厚非。

　　霍苏言索性缄口不言，不打算现在跟她和沈昭探讨这个问题。
　　他只是不断捋着她的肩头，安抚她的情绪。

　　邱澄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沉重打击。她甚至不敢去看霍苏言，去跟他求证。
　　因为就以两人差距来说，以霍家的条件来说，真实性太高，她怕自己承受不住。何况沈昭也没有必要骗她。
　　最重要的是，霍苏言此刻的沉默，已经很好的印证了真实性。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丢人，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指出既可笑又天真错误。
　　委屈逐渐涌上心间，鼻子开始发酸，视线开始模糊，眼泪又要抑制不住喷出。
　　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丢人，邱澄猛地推开沈昭，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廊处，推开门就跑出去，连门都不想关。

　　跑得太急的后果就是下水泥阶的时候，脚猝不及防地崴了一下，钻心的痛传来。
　　邱澄情绪崩溃根本顾不上，忍着痛往前跑。可是跑得太慢，还没跑出小公园，就被霍苏言拉住。

　　小公园有一群刚放学的孩子，叽叽喳喳地围着他们跑。
　　霍苏言抬手给她擦掉眼泪，想拉她往回走，邱澄却坚决地停下脚步，想抽回手。
　　霍苏言却握的更紧，没给她任何机会挣脱，一用力将她拉过去，靠在她耳边用很温柔的声音说：“放心，不回去，咱们去车上，带你出去玩。”

　　邱澄这才放松了态度，跟跟他去停车场。
　　这个小区的停车场就在居民楼前面，霍苏言刚开了锁，邱澄揪迅速开门钻进副驾驶，猫着腰，生怕遇见沈昭。
　　等霍苏言坐上主驾驶，不紧不慢地系安全带时，邱澄跟做贼一样盯着楼道门口，催促霍苏言：“快快快，快走！”
　　霍苏言笑笑，发动车子。带她去了江边。　　

　　天已经全黑，江水映着高楼大厦，和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三层大轮渡漂在江面，正路过一座不断变换着灯光的城市高塔。
　　两人在车里，周围有不断路过的人群。
　　邱澄没有想下车的意思，霍苏言就跟着她坐在车里。
　　他调了调空调温度，然后又捣鼓了会儿，然后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在车里流淌起来。

　　“《情人节》，还挺适合咱们的。”他意有所指，今天是两人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意义跟情人节差不多。
　　邱澄脑子里还盘旋着沈昭说的话，没什么心情，闷闷“嗯”了声。
　　这些问题，比她想像的，来得还要快。

　　霍苏言的手指还在车中控液晶屏幕上来回滑动，邱澄瞥了一眼，还是歌单。他似乎挑选为下一首播什么歌。
　　邱澄靠在椅背，目光随着他的手而动。他手指修长，不瘦也不胖，很匀称。骨关节分明，动的时候，手背里的骨头一隐一现。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她心里这么下了结论。
　　这时，霍苏言突然开口，将她的记忆硬生生扯回刚才发生的事，“我能理解沈昭。看到妹妹住在那样的环境里，我也会很生气。”

　　邱澄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用最后一点小不服气反驳道：“可你不是也住那里。”
　　“我不一样，我是个男人。而且，我能保护自己，”霍苏言认真瞧向她，手指停在屏幕上，“但你现在还不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
　　“那我，去学跆拳道或者别的什么。”她纠结着。

　　霍苏言很无奈，揉了揉额头，然后耐着性子跟讲道理：“世俗的力量上，大部分女性无法跟男性抗衡，除非你是搏击大赛冠军，从小习武，那当我没说。”
　　她没说话，目光垂了垂。

　　只听他又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没有错，但要根据自己的能力和可以承受的范围来。你想要独立，可以，但首先要保证你自己是身心健康的，假以时日，做出成绩给他们看。”
　　“可那栋房子显然不具备这种条件，你不能太急了，邱澄。”

　　邱澄目光上滑，定在他黑色的西服裤上，心里纠结又复杂。
　　她是接受霍苏言这套说法的，可是空白的五年亲情，以及不可预知的未来，让她再次举棋不定。她怎么知道，沈茹晨和沈昭以后还会不会抛下她一个人呢？她不想再被丢下一次，再承受一次被抛弃的感觉。
　　可是霍苏言……她抬起眼去看他……难道真的只能有了沈家人的身份，才能跟他在一起吗？
　　那个家族，怎么感觉有些恐怖。
　　她们真的合……

　　“其他事情的你不用担忧。”霍苏言声音坚决地打断她刚冒出的复杂思绪。

　　在她抬眼看向自己的那刻，霍苏言就明白她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复杂的东西，“我家里的事情，我会解决。我向你保证，在你踏入霍家大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是尊重且认可你的。”
　　“无论你姓沈还是姓邱。”
　　邱澄全身心都怔愣着。刚才密密麻麻、企图紧紧缠绕着她心脏的东西，就这么被他轻易砍断了。
　　她的眼睛都在发亮。
　　霍苏言知道说到点了，笑着伸手，去揪她刚才哭得十分委屈的小脸。眼眶还红着，让他又是一阵心疼。

　　“我跟你说这些，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明白吗？我同意沈昭的话，也希望你换一个地方住，因为我真的没办法面面俱到。
　　就像沈昭说的，我会经常出差。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住在那里，我还要担心你会不会遇着坏人，会不会一个人害怕的不敢睡觉，遇到事又会不会不敢告诉我。”
　　“我不怕住那种地方，但你害怕，我又不是没见过你……”

　　见他要提起那段丢人的往事，邱澄立马打断、制止他：“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真的好啰嗦，比沈昭还要啰嗦！”
　　霍苏言先是惊讶，然后无奈笑笑，“可据我了解，沈昭也不是个啰嗦的人。”
　　只是脾气比较好而已。
　　实际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其实生人勿近，很难让他入心。

　　“上学那会儿，他还有一外号，叫’冰美式美人‘。”
　　“……”
　　邱澄觉得那些人对沈昭有误解，他明明是啰嗦老爹。

　　“那你呢，有什么外号？”她忽然很好奇，眨眨眼，凑过去问。

　　“我？”霍苏言手臂搭在车窗，随意摸了把后脑的头发，“他们没人敢给我起。”
　　“那我给你取一个呗？”她玩心起来了，有些期待地看他。
　　他扬了下眉，眉宇间呈现出温柔平和的感觉。
　　邱澄却不说了，坐回去，低头偷偷笑。她根本没想好给他起什么外号，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生气。没有，那就表示他是在意她的，心里有她的。
　　心里忽然暖暖的……

　　霍苏言瞧着她脸颊笑出一片红晕，霓虹灯在她瞳孔里一闪一闪，直接美入了他心。他也不打算跟她计较她是逗自己玩，就这么多看了两眼，然后更有目的地去挑选下一首音乐。

　　“咚咚。”
　　钢琴声还在缓缓流淌时，霍苏言那边的车窗玻璃，突然被人从外面很小心地敲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