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音黄昏》限时偶遇

49、第四十九章

　　他们三人最终还是没能讨论出一个对策。
　　卫昶序只能给出“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样的办法。

　　居宥律把许善宜送回家了。
　　他也重新回到楼上。

　　一整晚，卫昶序都没能完全入睡。
　　他辗转反侧，意识介于模糊与清醒之间，就这么凑合着闭眼到天亮，被闹钟吵醒。
　　满脑子都是去学校后该如何面对宁钰慈的问题。

　　但真当卫昶序出发去上学，一路上，他都没有如期在路口碰见背着书包的那个人。
　　甚至上课铃响后，宁钰慈都没出现。

　　又迟到了吗？
　　卫昶序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乱成一团。

　　早自习下课，他给宁钰慈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对方为何还没有来学校。
　　宁钰慈一直到数学课下课了都没回。
　　也没来。

　　卫昶序如坐针毡地听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便起身前往老师办公室。
　　他找到班主任：“老师，我想问一下宁钰慈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学校？”
　　班主任将目光从教案上收回，扫过面前的少年：“他生病了，家长和我请过假。”

　　生病了？
　　家长？

　　卫昶序对老师道过谢，走出办公室，回到教室里。
　　他再三打开手机确认，今天是周三没错。
　　宁钰慈不可能回家。

　　*

　　用微信小号给班主任发过病假信息，再换回大号跟喻卓卿也请过假后，宁钰慈便无力地将手机随手一丢，翻身扯过杯子蒙住头，继续呼呼大睡。
　　他浑身都很烫，脑袋昏昏沉沉的，但这间出租屋毕竟是临时的落脚点，他没有备药的习惯。
　　宁钰慈粗略地判断自己应该是高烧了，剧烈咳嗽两下，难受地把自己整个埋起来。

　　睡吧。
　　说不定睡醒就好了。

　　但病毒来势汹汹，宁钰慈长久没休息好导致免疫力也跟着罢工。他昏昏沉沉地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窗外太阳已经落山。
　　宁钰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完全没有退烧的迹象，病得没力气跟自己生气。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往身上套一件羽绒服，就着窗外夕阳柔和的光，慢慢摸索到桌边。
　　瞥一眼浴室洗脸池旁边脸盆里浸泡着还未洗的衣物，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半杯温水。

　　一口气把水喝完，宁钰慈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些。
　　他放下杯子，拉开椅子坐到桌前，目光落在摊开的数学习题上。
　　上面的解题公式写了一半，笔迹就被打断了。

　　宁钰慈一边面无表情机械地思考着昨晚自己写这道题目时候的思路，一边为饿肚子分心。
　　这屋子没有厨房，而他也没力气下楼。
　　提笔把解题过程的后半段补充完，宁钰慈回到床边，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他垂眸浏览，点进去好几家又退出来。
　　这附近的一顿外卖最少也要二十元。
　　他吃不起。

　　打开零钱余额，宁钰慈盯着那有零有整的数字发呆。
　　928.36。
　　四月才刚开始。
　　过两天还要交房租和水电。
　　房东阿姨已经很体谅他，知道他没有存款，愿意让他一个月一个月地交租金了……

　　宁钰慈倒在床上。
　　脑海中忽然想起阿坤以前说过的那句话。
　　“音乐可以解压，却始终不能被当做是逃避现实的乌托邦啊。”
　　他想着想着，面色木然地，眼角滑下一滴眼泪来。

　　宁钰慈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觉麻痹自己。
　　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

　　原本缓缓闭上的眼帘霎时睁开，他坐起来，几乎警觉地盯着那扇门。
　　谁？
　　宁江？还是蒋涵？还是宁曲昇？

　　宁钰慈一点一点捏紧拳头，此刻浑身的细胞都响起警报。
　　他紧张得后背全是汗，手心也一片湿漉漉。
　　踱步到门前，宁钰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门打开。

　　在耳边响起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咆哮。
　　“你果然在这里。”卫昶序温润的嗓音传来。

　　宁钰慈心随着那话音狠狠一震。
　　他睁开眼，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表情，就用力地伸手推了卫昶序一把，将门重新关上了。
　　“砰”得一声。

　　卫昶序被推得措不及防，他后退两步稳住身子，愣愣地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方才那开门的一瞬，他并没能仔细看清宁钰慈的表情。
　　只记得对方那张白净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丨红，嘴巴却没有血色。

　　收拾了心情，卫昶序重新敲了敲门，并开口：“我给你发了微信消息，打了电话，你都没有回。”
　　他说着，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我知道不该不打招呼就过来……但你一天都没来学校了，印象里是第一次。我很担心你。”
　　“你是不是生病了？给我开个门吧，我带了牛杂面。”

　　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卫昶序攥了攥拎着塑料袋的手，低下头：“……你是不开心了吗，为什么不想见我？”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的。”
　　“……如果不想见我的话，我把面放在门口了。”
　　“我走了，面你记得趁热吃。”

　　卫昶序说完全部的话，后退一步，把面小心翼翼地放在宁钰慈开门也不会碰到的地方，而后转身离开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宁钰慈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收拾桌子。
　　手机却在这时候又进一条消息。
　　来自卫昶序的。

　　x：感觉你应该没力气出门。不知道你是发烧还是感冒，两种药都买了一点，放在门口了。如果不是发烧也不是感冒的话，把病症告诉我，我再去买。

　　宁钰慈把那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他红着眼将手机关上，没有回复。
　　打开房门把药拿进来。

　　*

　　第二天，宁钰慈依旧没有来学校。
　　卫昶序没收到宁钰慈的回复，便继续给那人送面条。

　　他像昨天一样把面在门口放好，然后转身边下楼边编辑消息。
　　那扇房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宁钰慈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进来吧。”
　　卫昶序下楼的步子一顿。

　　这是继帮宁钰慈搬家之后，卫昶序第二次踏入这个阁楼。
　　房间内东西几乎跟当时第一次来时差不多一样，宁钰慈似乎有保持整洁的习惯，很少会将原本陈设好的物品移位。
　　屋内东西摆放最多的地方便是书桌。

　　“不用脱鞋。”宁钰慈淡淡地说。
　　他拎着面，已经坐到了桌前。
　　“好。”卫昶序应一声，环顾四周，最后选择坐到了空荡荡的床头柜上。
　　他盯着前方宁钰慈埋头狼吞虎咽的背影，五味杂陈。

　　一碗牛杂面宁钰慈很快吃完了。
　　他起身收拾桌面，将垃圾丢入垃圾篓，随后在床边坐下。

　　“你的衣服，要不要拿我那边去洗？”卫昶序试探性地开口问。
　　宁钰慈摇了摇头。
　　“那……”卫昶序搭在腿上的手指蜷曲起来，“你生我气了吗？”
　　宁钰慈还是摇头。
　　卫昶序不说话了。

　　他盯着眼前垂着脑袋的人，因为看不清宁钰慈的表情，他有些无措。
　　周围沉默良久，才终于听见宁钰慈开口，哑声道：“你坐过来。”
　　卫昶序几乎是马上起身，坐到宁钰慈旁边。
　　但因为他穿着外衣，怕弄脏宁钰慈的床，他选择了比较靠床尾的位置。
　　距离宁钰慈有点远。

　　“过来。”宁钰慈又说。
　　“我怕我衣服弄脏你被子。”卫昶序轻声解释道。
　　但宁钰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过来”。
　　他只好坐过去。

　　距离缩短到半个手臂那么远。
　　卫昶序想矮下身子去看宁钰慈的表情，却听那人忽然开口：“可以，抱一下吗？”
　　他顿时脸红了。
　　原本想要矮下身子的动作半道截住，他重新把背挺直，看着宁钰慈身后的墙壁点了点头。

　　而随着点头的动作，面前的人伸手环住了他脖子。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卫昶序僵在原地。
　　他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但环住他脖子的人将他越抱越紧。

　　宁钰慈的胳膊在抖。
　　卫昶序能感觉到。
　　在感觉到的下一秒，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抬手，抱住宁钰慈单薄的背。
　　很快他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被液体沾湿的触感。
　　卫昶序垂眸，将宁钰慈又抱得更紧了一点。

　　这个姿势令他们原本各自安放的双腿随着不断缩减的距离，无可奈何地交丨叠在一起。
　　宁钰慈的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他们几乎严丝合缝地拥抱。
　　怀里的人哭得很安静，也很凶。

　　卫昶序一下一下地顺着宁钰慈的背。
　　直到那人不哭了，呼吸的节奏平静下来，肩膀也不再颤抖。
　　他才很小声地问：“我药买对了吗？”

　　宁钰慈虽然调整好情绪了，胳膊却没松开，还是抱着：“嗯。”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吗？”卫昶序循循善诱地继续问。
　　“……生病很难受。”宁钰慈闷闷地说。
　　卫昶序垂下眸，眼底暗暗的：“没骗我？”
　　“没有。”

　　宁钰慈撒谎了。
　　卫昶序知道。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这个谎言，不再继续逼问。
　　于是换了个话题：“肚子还饿吗？要不要我再去买点什么？”
　　宁钰慈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
　　“好吧。”卫昶序说着，轻轻拍拍宁钰慈的背，安慰道，“别难过了，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抱着他的人没有马上回应这句话。

　　沉默数秒过后，宁钰慈才开口，很小声地说出一个请求：“我明天也请假了，你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