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有了主角光环后[快穿]》如果月亮还没来

4、第四章

　　“砰——”

　　那精美的食盒被狠狠地砸到了地上，盒内的桃花糕摔落了出来。粉嫩的五片花瓣模样的桃花糕顿时沾染了尘土，变得灰扑扑起来。

　　厉霄毫不怜惜地碾了碾地上的桃花糕，直至将它碾为尘泥，而后欺身上前，面上那冰冷的面具直抵到了顾千枫的脸上。面具之下，无数厉鬼似是沾染了他的怒气，鬼影重重，含怒带怨：

　　“撕了他！”

　　“他竟敢将桃花糕买来呈给你，让我们生吞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厉霄那一双狭长的凤眸冷得惊人，充斥着凛冽的杀意，以周身的威势压得顾千枫跪在他的面前，冷笑着开口：“你可知，为师平生最恨有二：一是有人妄图揣测为师喜好；二是，桃花糕。你今日犯了为师两个忌讳，你说，你该不该死？”

　　厉霄的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杀意便如潮水一般朝着顾千枫涌来，也是这一刻，顾千枫才真真切切地有了眼前之人，乃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道至尊的实感。

　　在他的威势之下，顾千枫的口鼻都溢出鲜血来，那血液蜿蜒而下，衬得那如玉瓷般的脸，透出几分靡丽来。

　　若是再不说些什么，他今日恐怕是当真会死在这里。

　　顾千枫艰难地伸出手去，拽住了厉霄的衣摆，断断续续道：“徒儿、不敢妄加揣测、师父的喜好。只是，今日路过集市，尝了这桃花糕，味道、味道甚好。徒儿便想，带给师父、尝尝。”

　　说完这话后，顾千枫就那样以一种极尽臣服的姿态跪在他的面前。许是因为他的威压，顾千枫的眼底被逼出了些许泪意，显得一双眼眸越发的水光潋滟。

　　顾千枫抬起眼，就用这样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厉霄，却不再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

　　厉霄想过顾千枫兴许会惊慌失措地求饶，抑或者是满面惊恐却不得不强忍着对他阿谀奉承，以期自己饶他一命，但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千枫会在替自己辩解一句过后，便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这倒让厉霄又在震怒之余，生出了些许兴味，究竟何事，才能让他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小徒弟变了脸色？

　　那漫天的杀意，缓缓如潮水般退去。

　　厉霄将自己的衣角从顾千枫的手中扯出，蹲下身子，伸手紧紧地扼住了顾千枫的脖颈：“适才，为师是当真想，杀了你的。”后四个字在厉霄的唇齿之间绕了又绕，带着股说不出的缱绻意味，但话语里的认真却令顾千枫莫名的浑身发寒。

　　厉霄扼住顾千枫脖颈的手又松了松，像是把玩着小宠物般，轻笑了笑：“但是后来为师想，你毕竟是为师的第一个爱徒，总该有些优待的。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爱琢磨为师喜欢什么、不喜什么，今后你便跟在为师身边，一应的衣食住行，悉数由你负责。倘若哪一日，你猜错了，那么你这条小命便不必再留了，你可明白？”

　　“徒儿，明白。”顾千枫无奈道。

　　入夜，天上的寒星一点两点，月亮不知何时已悄悄地钻入了云彩的后面，庭院中好似笼着一层轻纱，叫人看不真切。

　　许是因为白日里的那一盒桃花糕，厉霄在练功打坐之际，又被勾起了往事。悄悄潜藏在他识海深处的心魔在一旁暗暗窥伺着，趁着厉霄心绪不稳，便悄无声息的侵入了他的识海，为他精心编织了一场足以困死他的幻境。

　　桃花坞。桃花雨。桃花糕。

　　幽冥之境。鬼哭。血池。

　　猝不及防之间，厉霄被一双玉白的手狠狠地推入了血池。铺天盖地的血水一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霎那间、鼻尖嗅到的、口中尝到的，满是血的腥味。厉霄无助地朝着岸上伸出手，口中喃喃道：“娘，娘，救救我，不要丢下我······”

　　透过眼前一片血色，厉霄只瞧见岸上那背影走时的决绝。

　　“这世上并无人爱你，连你娘亲都是如此。你又何必挣扎苟活，何不沉沦在此？”

　　厉霄听到有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这般说道，他似是被这道声音说服了，渐渐地放弃了挣扎，任凭这池中的血水宛若烈焰一般灼热着他的身体，也丝毫不再挣扎，缓缓在血池中，向下、向下·····

　　顾千枫是被厉霄的声音从打坐中唤醒的，而后又收到了来自系统的警告：“警告，警告，反派厉霄有陨落的危险，剧情偏移度百分之二十。一旦厉霄陨落在幻境之中，他的意识将由心魔掌控，整个世界将生灵涂炭，不复存在。”

　　“为何会如此？”顾千枫有些不明白。

　　“大概是，由于今日宿主你今日带回来的桃花糕？”

　　顾千枫有些不知所措，这算什么？一盒桃花糕引发的灭世？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因情况特殊，我会破例送宿主你进入厉霄的幻境之中。若是宿主你能帮助厉霄打破幻境，那么这场灭世危机便会不攻自破。”

　　“好。谢谢你，146。”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顾千枫再次睁开眼时，是在一片不见天日的榕树林中。无数树影投下婆娑的影子，或长或短，像是无数挣扎着伸出来的手。

　　顾千枫一眼就瞧见了血池当中的厉霄。此刻的厉霄还没有修行鬼道，五官精致昳丽，宛若观音座下仙童。他的身躯正漂浮在血池当中，然而他的双眼却紧紧地闭着，不做任何的挣扎，一派任由自己浮沉的模样。

　　不暇细想，顾千枫便纵身跃入血池当中。

　　血池的水霎时间便沸腾起来。这池中的血水，可化血肉，腐白骨，不同于厉霄的魔尊体质，可不受这血水的腐蚀，顾千枫刚入池中，便觉周身一阵剧烈的疼痛，似是被人剥皮去肉一般，疼得他几欲站立不住。

　　顾千枫强忍住钻心的疼痛，一步步走向厉霄，将他自血水中抱了起来，柔声道：“别怕，我带你出去。”

　　厉霄却不愿，好似一尾活鱼一般，在顾千枫的怀里挣扎着。挣扎之间，溅起的血池里的血水落了顾千枫一头一脸，他只觉得脸上一阵疼痛，眼前一阵灼烧之感，而后便看不清晰了，只余朦朦胧胧一片。

　　鼻子、嘴巴，大约都被这血水给融掉了，能看到的就是一个平平整整的无脸人。

　　顾千枫苦中作乐地想，他现在的模样应是十分可怖的，只怕是当真能做到小儿止啼了。幸好自己看不见。

　　顾千枫缓缓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厉霄的，这是他原先哄孩子的时候的惯常动作：“不要动，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厉霄慢慢睁开眼，入眼见到的便是一个丑八怪——整张脸是赤红着的，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应该称之为“脸”的地方一片平整，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靠近他的地方，不是一片血水，就是剥落下来的皮肉。

　　“滚，不要靠近我，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不要你救，你滚！”见到来救自己的人，竟是这样的一个丑八怪，厉霄心中的怒意更甚，挣扎愈甚，顾千枫几欲抱他不住。

　　顾千枫无法，只得紧紧地将厉霄辖制在自己的怀中，紧贴着自己的胸口，想着他幼时便缺爱的经历，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吧？”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好似响雷一般，震得厉霄一瞬间不再挣扎。

　　厉霄的耳朵紧贴着顾千枫的胸膛，他的左耳听到的是顾千枫“咚咚”的有规律的心跳声，右耳听到的则是那一句坚定的“我喜欢你”，他的手脚因害羞而微微蜷缩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丑八怪！”厉霄冷声嘲讽道，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究竟有多么的色厉内荏。

　　见厉霄不再挣扎，顾千枫也就放下心来，边抱着厉霄往外走去，边随口道：“你不喜欢我，也无碍；我喜欢你，便够了。”

　　厉霄的手脚又微微地蜷了蜷。

　　出了血池，顾千枫本以为这幻境便该破了。谁知竟没有，看来，还得走出这幽冥之境才可以。

　　顾千枫抱着厉霄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这幽冥之境中，耳中听到的是一阵一阵怨鬼的哭嚎声，鬼影重重，身形掩于榕树之后，暗中窥伺着他们，伺机而动。

　　幸而顾千枫进入幻境之时，身上修行的功法并未消失，还能唬住这些厉鬼一二。

　　只是待他们走到这幽冥之境的边界之处时，这些厉鬼终究是按捺不住了，一个个白影在他们俩的周围穿梭着，对活人血肉的渴望战胜了一切，无论如何，他们要尽力一试。

　　顾千枫凑到厉霄的耳旁，轻声道：“我拖住他们，你往里面跑。无论这一路上遇到什么困难，请你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因为并非无人在意你。我就很在意你。”

　　“轰——”的一声，幻境破了。

　　顾千枫与系统146正在欢呼庆贺。

　　却不曾注意到，原先破了的那团黑气，纠纠缠缠地又回了厉霄的体内，在他的识海中千变万化，最终变成了一个，丑八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