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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求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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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商常英的生意遍布中州诸国,戚言三人身在钺国,也是暂居在他名下一处别院中。
这两日,戚言的窗前信鸽飞来飞往,不知在与谁通信繁忙。
公子煜坐在案前,透过窗看到戚言的屋旁又飞出一片鸽子。
他手中握着笔,有些出神。
“想什么?”
心中念想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他窗前,将他惊了一跳。
他所坐的案桌就设在窗边,如此一来,两人间的距离便近在咫尺。
“戚姑娘,”心跳还未平复,他低声唤了句,“怎么忽然来我这里?”
“世子正在忧心?”戚言不答,却问。
她背着天光,面目模糊,轮廓却耀眼极了。
鬓边的发丝也像泛着光似的,朦朦胧胧。
“也不是,”公子煜缓下神来,又挂回平日里和煦的笑,“动荡在即,想得出神罢了。”
“钺王还未有消息传来,你笃定他会同意?”
“戚姑娘气定神闲,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戚言:“毕竟要复的不是我的母国,襄国不成,我再觅盟友就是,公子可是局中人。”
公子煜想了想,笑道:“若这次不成,我就留下来给钺王当个士大夫好了,说不定钺国也有强盛之日,国君念我劳苦功高,也就帮我把襄国给复辟了。”
“好主意,预祝世子马到功成。”戚言不咸不淡地评价,目光又落至他身前案桌上,“这是什么?”
“是襄国地图,”公子煜将羊皮从案上拿起,递给她,“我依着记性把它默了遍,姑娘且看。”
戚言没有接:“你待我进来。”
说罢,她抬步往门前绕去。
公子煜替她开了门,将她迎进来。
“上面标注了什么?”戚言坐到案几的另一边,手指在羊皮上方隔空滑过,图上细细密密写满了脚注,却都是看不懂的密文。
襄世子在她身后关了门,走过来:“是分列当地的地势、人口、田地、村落或城池、所属封主、分布的主要氏族,这些至关紧要的东西。”
“世子记性不错。”
“襄国的国土不大,早年我到处都待过,有了切身体会,自然记得就牢。”
他指向地图边界一处:“如这里,应当有个小村落,名为十里屯。是尹氏部族的领地,由庶人聚居。”
庶人,也即野人,最初分封天下,便是诸侯要率国人代天子镇压管辖这些乡野之民。
只是经历了数百年的融合,矛盾已经不像诸侯初到封地时那么尖锐,庶人也逐渐开始参与国中事务。
“我曾在此地小居过半月,周遭的地势风貌都摸得透彻,通往城镇的大道近道都略有知晓。此地甚偏僻,临近岐襄钺三国交界之处,是个不错的开口,我们可以从这里攻入襄地。”
他的指尖随着讲解,在图上游移。
“先取边城,长驱直入,沿赤水而下,周游迂回……最终,驻兵于靖襄边界。”
戚言心中略一计算,点头:“甚好,那就看公子如何排兵布阵了。靖国生乱,纵然抽调兵力,长居襄地的氏族封主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眼下最不想看到襄国复辟的,莫过于他们了。”
公子煜垂眸,方要笑着说什么,却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何人?”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世子!”门一开,禾女闯进来,见戚言坐在一旁,便又唤了句,“戚姑娘。”
未等两人发问,她便语声急促地将事情一股脑地交代出来。
“钺王派人来传了信,说要单独召见戚姑娘,现下传信的宫人正守在院门口。”
闵煜问:“所为何事?可是结盟之说考虑清楚了?”
“未提。”
戚言和公子煜互视一眼。
她站起身:“钺王既然诚心相邀,那我就去见上一见。”
公子煜上前一步:“戚姑娘……”
戚言看向她:“世子不必担忧,你我三人身处钺地,势单力薄,国君若想做些什么,只消派兵即可。专程请我入宫,想来是有要事相商。”
公子煜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只道:“我送姑娘。”
三人行至院门口,果真看到有一宫人侍立在此,身后还备了辆马车。
那宫人见了他们,立刻低头道:“襄公子,戚姑娘。”
戚言并不多话,只道:“走吧。”
钺王此次召见,似是换了一处宫殿,装饰华美,室内开阔,两边排放了许多大箱子,每一个都足有半人之高。
国君照旧在殿中等候,一见她便迎了上来。
“戚姑娘切莫多礼。”
他抬手略一虚扶,戚言也未一礼到底。
“不知国君今日召我,有何要事?”
“请姑娘先看这些。”
钺王没有直说用意,而是招来宫人,先将地上的十几口铜箱打开。
一箱箱的金银珠玉、海国珊瑚、铜制礼器……立时映入眼中。
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戚言冷眼看着,又问:“国君这是何意?”
钺侯朝她深深一揖,直言道:“戚姑娘素有贤名,孤虽远居钺地,却对姑娘倾慕已久,今诚意求娶姑娘为我钺国夫人。孤愿与戚姑娘共治钺国,成就佳话!”
戚言此去,归来已是傍晚。
血色云霞衬在天边,还是那辆马车,孤零零地行在道上。
车轮轱辘辘转着,远远的就能听到声音。
“戚姑娘回来了。”禾女道。
公子煜也守在门边,见马车行来,眉头微松。
马车停在院门口,驱车的宫人先跳下车架,将一只竹筒递给公子煜,道是国君的手书。
襄世子打开竹筒,将里面的竹简倒出。
上面不过寥寥几句话,言国君已同意了借兵一事,且向岐王密送国书,若襄国成功复辟,愿定三国盟约,共抗强靖。
待谢过宫人,戚言也被禾女从马车上扶下。
宫人便驱着车回钺王宫复命去了。
“戚姑娘与钺侯都谈了些什么?”公子煜一边将她往院中请,一边问道。
戚言开门见山:“钺王想立我为钺国夫人。”
公子煜跨过门槛时绊了绊,猛地一个踉跄。
“世子!”禾女手疾眼快扶住他。
“无妨。”他抬手示意,而后追问,“那戚姑娘是怎么回的?”
戚言看他,忽然觉得颇有趣味:“世子不如先猜猜,钺侯为什么忽然答应了结盟?”
夕阳下,公子煜震惊地睁大眼睛,一字一磕巴地说:“襄国……倒也、倒也不必姑娘牺牲至此。”
戚言难得升起了些逗趣的心思,她面上不显,沉吟片刻:“不提襄国,钺王也确是个人物。”
公子煜抿紧嘴唇,仔细回忆了一番。
的确,钺侯仪表堂堂,勤政爱民,礼贤下士,胸怀宽广,即便不能说是尽善尽美,起码也该是位贤明国君。
遑论钺王不比那荒唐的岐王,一连娶过五位妻子,听闻他可是十分洁身自好,乃是位难得的君子。
但……
“姑娘说,钺国是危邦。”公子煜好半天才硬生生地挤出一句。
“不碍的,事在人为,哪怕亡国也可复辟,遑论危邦?”戚言轻描淡写,并不以为意。
亡国世子一时哽住。
“戚姑娘,”他深吸一口气,“你不会真答应了吧?”
“怎么?”戚言瞥他,笑道,“怕我在钺国做了国主夫人,就不帮你了?”
不待他辩驳,戚言兀自往下说:“世子大可放心,岐襄钺三国既要结盟,局势当前,即便成了钺夫人,也不会不顾盟国安危的。”
戚言一口一个钺夫人,公子煜被她说的心里一团乱麻,还是禾女忍不住笑出声:“戚姑娘快别卖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别逗她家世子了,也就是公子关心则乱,听不出来,戚姑娘要是真与钺侯结亲,眼下哪还有闲心说这些话?
戚言方才收起玩笑,正色道:“钺侯名为娶妻,实则招贤,是要以夫妇之名,与我共治钺国。若我答应,便与他共享王侯之位。”
禾女问:“假如姑娘不答应?”
“他就会动起杀心。”戚言道。
“什么?”禾女不可置信,“看不出,钺王竟是……”
“没什么可意外的,”却是公子煜回过神来,敛眉肃容道,“大争之世,贤才若流往别国,致使他国强盛,便是本国衰弱。之于国君而言,有些人不能为己所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戚言接道:“好在钺国邦危,内忧外患,钺王还指望我们复辟襄国,来阻挡强靖,所以即便我拒了钺侯,他暂时也不会撕破脸皮。”
公子煜心绪平复之后,略一想也就明白了,他道:“所以,他才应下盟约一事。假如有一人,才学之高,可左右一国兴衰,而他却不能用,也不能杀,那便唯有交好一途。”
“正是,”戚言目露赞许,“所以,我才道,钺侯是个人物。”
戚言在宫中拒绝了钺王求婚,也是拒绝了钺王的招贤。可钺国尚危,还需要有人帮忙脱险,她自然成了这个国君用不了,也杀不得的人。
钺侯果决,料定她此时在与襄国做事,当下便以三国结盟一事与她交好。
是以,戚言不仅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甚至带回了这样的好消息。
禾女听完,心有戚戚焉:“战场之外,也如此凶险。”
天边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
戚言抬手接住一只信鸽,取下密信。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密文,戚言看完便道:
“靖国内乱,北方旬国借机发兵南下,战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