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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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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炽热,又或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强烈,钟逾一时没有给她答复,只是这样看着她,眼睛里有些温景看不清楚的情绪,或许叫做同情,温景想。
温景从他的沉默中慢慢得知了一些真相,手指一根一根的从他的胳膊上垂了下来,脸色也慢慢黯淡下来。
如果现在有个镜子就好了,她就能看到全世界最可笑的一个人了,就算是像她这样难过的人看到了也一定能乐一下,钟逾一定是全天下修养最好的人,才没有在这时候笑出声来。
这时候钟逾却捉住她慢慢放下的手,一直以来古井无波的语气中终于有了点起伏。
“你手受伤了?”
他微凉的手指捉住温景的手查看伤情。
刚才霸气甩手机卡的力气太大,温景的手指还在不断的渗出血迹,被温景在口袋里四处蹭的竟然有些吓人。
“没什么的,刚才不小心碰到了。”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已经疼过劲儿了,温景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用了些力气想要将手扯回来,却没扯动。
“小赵,找个地方停车,把医疗箱拿来给我。”
钟逾没有理会她的话,他好看的眉眼皱了又皱,研究了半天自顾自的下了处置决定。
待车停下后,钟逾从小赵手中接过医疗箱,从中拿出棉签小心的为她消毒。
温景一下没有扯回手也就不再挣扎,像个木偶人一样任他动作。
其实如果非要包扎的话其实她的心更需要一点,虽然没人看见,但是温景觉得心口上流的血都要把她堵满了。
她也想体面一点的,她一直很想体面一点,可是体面跟情感好像就是天生的反义词,体面越让她克制,情感越让她失控,更加显得之前的坚持可笑。
车子停在了一片绿化带旁边,温景任他为自己包扎,自己将脑袋转向车窗外,四月的英国竟然也有一朵小花开放,孤零零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温景直直的看着那朵小花随风飘摇,硬挺着不让自己回头,嘴里却又忍不住喃喃问道,
“我是不是很可笑?”
话音颤抖得隔着不管多少米的电缆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溃,但是这种直戳心口的话说出去竟然有种莫名的痛快感。
现在最好来个人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才好,这样她才能从自怜情绪中摆脱出来。
“每个人天生都会期待来自父母的爱,这不能简单归结为可笑。”
钟逾没有骂她,只是平静的接受着她的情绪,甚至连头也没有抬,只是继续拿出一支棉签蘸了一点红药水轻轻抹在温景的手上,指尖上传来一股凉意。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问题了,但是我以为只要我够乖,只要我不惹他们生气,那他们就一定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但是温景此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泥淖,她像是没有听到钟逾的话一样,自顾自的接着倾吐,
“可是他们还是分开了,后来我很努力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两个不相爱的人即使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我很爱他们,也希望他们能幸福,所以,他们的决定我能理解,我真的能理解。”
分不清温景是想要跟钟逾说话,还是在跟自己说话,她的眼眶开始泛红,声音越来越抖,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越来越泛滥的情绪,
“我只是希望他们在往前走的时候能稍微朝我看一眼罢了,这难道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这次眼泪没有推辞,大颗大颗的落到了围巾上,又丢盔弃甲的翻滚到深咖色的大衣上,粉身碎骨。
她听到钟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一双手覆上她的后脑勺,缓缓将她抱入怀中。
一股淡淡的祖马龙香铺天盖地的将温景包围,她像是一颗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石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落脚点,放肆的痛哭起来。
钟逾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好心的给她提供了这个怀抱,轻轻的在她的后背拍打着。于温景而言,这是个久违的温暖坚实的避难所。
——
房东的电话将她从沉沦的情绪中带了出来,温景坐直身子,钟逾递给她一张纸巾,温景接过来,假装不经意的抹掉脸上的泪痕。
然后温景又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出来时带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
温景小心翼翼的将荷包放到口袋里,那里面是她的幸运硬币,在温景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她常常选择问一下硬币,虽然通常来说并不会有什么结果。
温景看着手机上跃动的房东电话不知道该不该接,刚刚哭过一场她不想再在一个完全没见过面而且之后可能会相处很久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钟逾接过她的手机,向她示意道,我接?
温景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温景的朋友……”
温景看着他,食指与大拇指交替揉搓了一下,将他递过来的纸巾攥了又攥,纸巾湿透了,传到她手上凉飕飕的。
钟逾流利的跟房东交流,温景没有管他在说什么,趁着这个时候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他面前有多失态。
不一会儿一支手机递回了她的眼前,温景接过手机,紧紧的攥在手心。
“房东是想确认你是不是到达了,因为不知道暖气是不是符合你的习惯,他联系了暖气工,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到。”
钟逾简单的复述了一下电话的内容。
“哦。”
温景按了一下手里手机的开机键,假装自己要看时间,然后很快按灭,轻声回答道,其实一亮一灭时间快到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的手我刚才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不大,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钟逾没有就她刚才的表现给出任何的评价,只是将话题转回了她受伤的手指。
温景点点头。
这时钟逾的电脑响起一声小小的叮叮提示声,他拿起电脑开始处理事务,不再管她,给她留足了情绪缓冲的空间。
温景也不再说话,整个车厢里只有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和汽车发动机微微的响动声。
车子很快驶到了她租住的房子门口,这是一座典型的英式住宅,两层的房子,有着大大的天窗和红红的坡顶,对面还有个小花园。
温景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住处的,也没有问,只是沉默着下了车,车厢外光线竟然有些刺眼,晦暗的天空中显现出了淡淡的太阳。
她站在房子门口,环顾四周,本该千思万绪的脑海里只剩下空虚,这就是她之后要生活的地方。
钟逾跟着她下了车,替她将行李取出来,放在了温景的面前,站定后抬手看了看手表,歉意地说,
“我之后有个会议,就送你到这儿吧。”
“你忙,”温景赶忙回答,抬头向他笑笑,虽然有些勉强,然后真诚的道谢,“谢谢你,为刚才所有的事。”
钟逾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低头看她,冷不丁说道,
“不过分。”
“嗯?”
反问过之后意识到钟逾在回答之前她失声痛哭时候问的问题。
“不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想你能明白这句话的。”
温景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抬起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最终落到了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转身回到车上,车子一眨眼离开了温景的视线。
温景在原地站了片刻,脑子像是被施了魔法无法工作,片刻,她向自己投降,从帆布包里拿出钥匙走进了房子。
房子收拾得很整洁,左边是客厅,暗红色的沙发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右边是餐厅,餐桌正中竖着两瓶果汁,玻璃盘里摆满了洗好的橙子和苹果,最前面还立着一个拿五颜六色彩色画笔绘制的欢迎文案,餐厅旁边不是很有诚意的藏着到二楼的楼梯。
整个房间里橙黄色的木质色调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要喜欢上这里,温景这样对自己说。
她将行李沿着房东贴好的箭头放到卧室,打开窗户通风,整理好行李,清理床垫,换上床单,将阳台上的花盆换到能照到太阳的地方,又走到厨房烧了一壶咖啡,洗好一个陶瓷杯子放到杯垫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努力将时间填满,果然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看,躲开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是做完这些温景端端正正坐到客厅大大的沙发上,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自己了,房间空旷得温景像是一个不经意闯进来的外来客。
天气也实在是闷得可怕,阴沉沉的感觉到处都是逃也逃不开的水汽在弥漫,生生要把人给埋了。
温景感觉自己就像是生活在一片薄雾之中,不十分黑,也不十分亮,应该来点太阳晒一晒,实在不行,来阵暴风也行,将这些朦朦胧胧的雾气一口气全部吹走才好。
胡思乱想中温景注意到面前茶几上摆着一份旅游杂志,应该是当地出版来宣传旅游的,她伸手想要拿过来翻看一下,刚一碰到灵犀间像是不小心拿了别人的东西,手很快缩回来,眼睛下意识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才意识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自嘲的笑了笑,温景将杂志拿到自己腿上,随手翻看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温景很奇怪,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她吗?
她想到刚才钟逾隐约说过房东打那个电话的原因是过会儿可能会有暖气工来,心下了然。
她放下手中的旅游杂志,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却发现门口站着她的前男友——周阳。
温景想不到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招待他,他们俩之间的故事有些曲折,有些心塞,各种心思在温景的脑海里转了又转,还是没能匹配出一个合适的应对方案,她想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愣了半天,温景叹了口气,还是让出身子让他进了门。
“外面冷,进来坐坐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