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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 ...


  •   【砰】——
      程屿从眼前的手铐移开,抬起眼皮,一杯透明的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摆在了自己眼前。

      穿着警服的民警小哥也端着一杯枸杞菊花茶,坐在了他的对面。
      “啧啧,哥们,以后少惹点烂桃花吧,出门在外,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程屿:“……”
      他喝了口水,才慢慢道:“我跟他老婆真不认识。”

      民警小哥点头,“知道,这不就是他老婆报的警嘛。但当时就你这个帅哥在场,其他都是年轻小姑娘,他不找你找谁?喝醉酒的人你怎么跟人家理论嘛。”

      程屿敛下眼睫,“跟我来的另一个女生呢?”

      民警小哥托着下巴,“外边呢,跟她哥在一起呢。”

      细长的睫毛一颤,程屿重新抬起了眼睛,“那人怎么说?是想要赔偿还是?”

      民警小哥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个女朋友脾气是真暴躁,你可不知道那人后背被玻璃酒瓶拉开那么大一口子,去医院缝了好几针呢,缝针的时候直接疼得酒都醒了。以后要看好你女朋友啊,别再这么意气用事了,出大事了可是用多少钱都解决不来的。”

      程屿蹙着眉头,一时没答话。

      *

      关尔踢着脚边的花坛,低着头听梅时青打完电话,才接上他刚才的问题。

      “人我砸的,赔偿金从我账上划,你别告诉我爸就行。”最后又加了句,“谢谢了。”

      梅时青刚从公司的会议室出来,此刻穿着一身西装革履,听着关尔没心没肺的话,冷哼了一声,“我还没说话呢,你就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你怎么不喊你家保姆过来给你当监护人。”

      关尔一噎,赔礼笑了下,“也请不要让梅姨知道。”

      “你打人我不管,”梅时青看了下腕表的时间,公事公办道,“但你浪费了我半小时,我总有权问下那人是谁吧?”

      关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不知何时程屿已经出来了,就直戳戳站在派出所的灯柱旁看着他们。

      “他”,关尔咬了下舌头,“......就普通同学。”

      “普通同学?”梅时青神色不明,显然对她这个谎甚是不屑,“普通到可以替人砸酒瓶?”

      关尔不愿多解释,轻描淡写道:“是啊,我脾气就这样,路见不平嘛。再说了,也没出多大事儿。”

      “你还想出多大事儿?”梅时青没好气瞥了她一眼。
      “......”,关尔从小到大就没在嘴上赢过这人。

      不过好在梅时青日理万机,公司里还有一大堆海外员工等着他开会。他也没多待,只是交代了一句‘离不知底细的人远点’,长腿跨入迈巴赫后座,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尔无奈地看着黑色车影消失在夜色中,咂摸着梅时青对程屿的评价——‘不知底细’。

      是啊,他们才认识多久呢?不知底细也很正常吧?况且,人家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呢?也就,彼此彼此而已。

      夜灯下的程屿见人走了,才踱步过来。

      “你回校吗?”
      “为什么?”

      附近某处人家的电视机声开得极大,关尔居然能辨别出这是动画片天线宝宝的主题曲。

      她慢慢把溜号的注意力收回来,“什么‘为什么’?”

      还有对面烧烤摊飘来的肉香,似乎是炸鱼的味道。

      程屿变得有些不耐,甚至带了点烦躁的情绪,“明明是我砸的人,你为什么跟民警说是你砸的?你就不怕留下案底吗?”

      ——又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程屿。

      她印象中的程屿向来是沉着冷静的,几乎做任何一切事情都能保持绝佳的耐心。暴躁、发脾气、情绪化似乎都与他不沾边。

      关尔忽然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其实原本也不想动手的是不是?”

      程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在我进去之前,就算那人拿着酒瓶子砸你身上,你也不会选择正面反抗的是不是?”

      “你——”

      关尔声音有些慵懒,像柔在这舒缓的晚风中,“我不想欠人,我认只是因为我良心过不去,并不是因为你。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把那个唯一的留学名额搞没了,我并不会感激你今天的举动,相反我更希望那酒瓶砸在我的身上。”

      头上的星星稀疏,可她眼里却盛满了路边的灯光,“你说我们不是同类,但我有时候又很庆幸我们并不是同类。”

      程屿抿着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但最终只是偏头看向了另一侧。

      关尔心里不知自己这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但跟聪明人说话,没什么把利益与风险掰开揉碎讲清楚更为省力,这是她从梅时青那学到的。

      况且,程屿这人,也不是一般的聪明。他应该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夜风拂走了身上的燥热,关尔想起今晚还得回校,于是道:“我明天早八有场考试,得回校,你呢?还要继续回餐厅工作吗?”

      程屿似乎回过了神,凉风卷来了他的回答,“你以为出了这个事他们还要我?”

      “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关尔不解,“他老婆不是说认错人了吗?”

      程屿忽而转头,用一种看似新奇、又似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以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关尔脑袋转了一圈,选了个中性的答案,“好人吧。”

      “那你看走眼了”,程屿忽而大步往对面马路走去,“听你哥哥的话,离我远点。”

      喔,耳朵这么好,离那么远都能听到?

      关尔也没介意,跟着他溜达到了街对面。

      “虽然不是很想说,但‘听哥哥的话’这种话应该只有在12岁以下才管用吧。我20了,程屿同学。”
      “喔,是嘛?我以为你忘了你已经20了。”
      关尔:“……”
      这人是在讽刺她都长这么大,还有事没事就找哥哥吗?

      程屿站在烧烤摊前挑选,烧烤用的电炉,健康但却没有碳烤的香。关尔有些遗憾,看他挑剔般挑挑拣拣,没有帮忙的自觉,交叉着手漫无边际道:
      “山与同学,请问你有梦想吗?”

      程屿把羊肉串放进小篮子里的动作一顿,无奈回头看了眼她,有些无语,不知道是对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没有。”

      “那可太遗憾了。”关尔继续道,“但没关系,我有!”

      程屿只应了个“喔”。

      关尔有些兴奋:“说真的,山与同学,其实开个烧烤摊是我的梦想。”

      这话一落连烧烤摊的老板都抬眼瞅了下关尔,觉得这姑娘年纪轻轻咋病得不轻。
      程屿倒是镇定地把装好的小篮子递给老板扫码付款,敷衍道:“那可真为你高兴。”

      关尔跟着他找了个没人的座,一边看他抽出纸巾擦桌子,一边道,“我可没开玩笑,我家里有人吃素,所以阿姨每次煮的菜都清汤寡水的,半点儿滋味都没有。”

      关尔把一次性水杯抽出来,倒了两杯热水,笑着说:“记得小时候有次我偷跑了出来,迷路找不到家的方向,一整天饿得不行,但家里人也没发现我走丢了。后来是隔壁的一个姐姐出来找到的我,带我去吃了一顿烧烤,那是我头一次吃到真正有滋味的一顿饭。也许我往后的人生还能有机会体验到那种奇特的感觉,但那都不能跟第一次比较了,哪怕那只是一顿简简单单的烧烤。所以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人生际遇,我都想好好地、细致地去感受它的到来以及离去。”

      关尔说得随意,程屿半听半溜神,只‘嗯’了一声。

      他抽出一次性筷子泡在热水杯里消毒,才道,“吃辣吗?”

      关尔托着下巴轻笑了一声,补上刚才那段话的结尾,“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具备同样的意义。”
      程屿手下的动作一顿,关尔回答了他的问题,“不吃辣了,天气太热,容易上火长痘。”

      程屿闻言下意识看向关尔的脸,头一次认真的、仔细的,不带任何审视偏见地,单纯只是观察地看。

      他早知道关尔长得好看,但好看的长相太多了,多到程屿不会下意识去记住每一张看过的脸。那关尔是怎样的呢?也许在此之前没有答案,现在有了。

      关尔留着一头细长黑亮的长发,此刻有几缕垂落在脸侧,勾着偏鹅蛋的瘦脸。她的五官是柔和明晰的,像是宣纸之上用极细的狼毫小楷笔描绘的古代仕女图,光凭长相而言,是完全想象不到刚才她利落扛椅子砸人的场景。

      他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同样也深深地记住了,也许未来某一刻会再次遗忘。

      服务员很快把一盘子香喷喷的烤串端了上来,也许是中间烤的时候不小心滚到铁架上的调料,关尔像是吃到了什么辣的东西,半张着口用手扇着风,有一小段猩红的舌头若隐若现。

      “快,快,水。”

      程屿心头忽而一跳,莫名想起昨晚上他掰着关尔的下巴,让她张嘴的场景。于是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忙倒了杯凉水给她。

      关尔这一顿吃得十分满足,几乎饱得有些走不动道。

      临近宿舍门禁之际,关尔和程屿在学校西门匆匆分别。临走之际,关尔才想起来主动问,“刚才那一顿多少啊?”

      程屿这下学聪明了,直接晃了晃手机,“记着呢。”

      关尔想着赊账一次性再结,于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们那个约定还作数吗?”

      校门外的路灯忽闪忽闪,行道树下的阴影处遮掩着一对对缱绻不舍告别的情侣们。

      大城市是看不到晚星的,只有渐入深夜城市沉眠,炽夏的天空才会有几颗北星闪烁。

      那颗异常闪亮的星星现在就悬在程屿的头顶上,但关尔却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程屿身上。

      黯淡的灯光下,程屿的沉默溶于夜色里,挺立的鼻落下一块阴影,半边侧脸看不清神情。棱角分明但平直的唇,灯影扫在凌厉颌线之下的喉结,印压出一个隆起的清冽阴影。

      良久她见他那块阴影上下轻轻滑动,只有一声轻轻的“嗯”。

      过后的几天里关尔偶尔几次会跟程屿在微信上闲聊几句,但往往没聊几句另一个人就突然消失,然后再过几个小时才想起回复。关尔是因为大二课业多,考试大多都集中在这几天,每天宿舍和自习室两点一线。程屿更不用说了,虽然这人被那间餐厅解雇了,但时间并没有因此多出来,关尔甚至感觉这人比之前还要更忙了。

      当然忙得看不见的人除了程屿,还有方晴夏。

      关尔考完最后一门选修课,熬了几夜的颓废精神状态一扫而空,她现在只想通宵打一晚上游戏补回来。然而拨了方晴夏的电话一直显示关机状态,也不知道这人在忙什么。准确点来说,自从那天她们从酒吧分开过,好像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她和方晴夏合伙开的冰激凌因为考试周关了快三四天,关尔想着今天在校内没事,索性去店里帮忙。

      店里帮忙的女生是大一的新生,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性格很好。看见关尔过来便喊了起来,“尔尔姐,刚有个人找你!”

      关尔撩开门口的纱帘进去,闻言一愣,“啊?谁啊?”

      “挺高的一帅哥”,女生笑得一脸暧昧,“还挺酷的。”

      又高又酷的帅哥,不是程屿是谁?

      关尔莞尔,嘿,这人居然还会主动找上门来?这事可稀罕了,这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呀。

      “人呢?什么时候过来的呀?”关尔一边往外走,一边顺手带走了放在料理台上洗好的几颗樱桃,“这几个记你晴夏姐的账哈。”

      “哎呦,这几个没事,晴夏姐还总让我拿着吃呢”,女生笑眯眯地,“那人没看见你就走了,但应该没走多远,我看他往法学楼那走去了。”

      关尔刚要抬脚走出去,又记起了一事,“以后那人要是来买东西,记得都记我账上哈,谢谢了。”

      说完也没管女生揶揄的表情,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编辑信息。不过这人来找她,不应该先跟她说一声吗?她之前跟他说过今早是最后一场考试,照理说他不应该去冰激凌店找她呀......

      “嘿!关尔!”

      忽然出现的大嗓门吓了关尔一跳,差点把手机甩了出去,定睛一看居然是前几天在1001Night酒吧遇见了那个男生。

      季钧露出惊喜的表情,“我刚还去你们店里找你呢,还想着说这趟白跑了。”

      关尔捏着手机的动作一顿,没想到来找她的居然是季钧。她看了眼手机里她发出的信息,默默撤回了将手机收进单肩包里。

      然后冲着季钧客气地浅浅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们冰激凌店?”

      季钧穿着一身球衣,头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什么,一副刚从篮球场打完球的模样。

      “我”,他忽地咳嗽了一声,“我找人问的。”

      喔,估计就是那位‘附属中学’的哥们。

      关尔心下了然,“那你找我是有事?”

      季钧眉眼微弯,露出一口标志性大白牙,“这话听着生疏,我觉得我们是朋友呢。”

      关尔不善人际,最大的原因就是怕牵扯。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况她与这季钧拢共加上今天就见过两面,朋友当真是称不上。

      但她不好明说,于是继续搬出万能法宝程屿出来,“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如果你没事的话,下次见。”

      季钧歪头看她,“你真的有男朋友吗?”

      这话很是有引导性,关尔正想反驳,下一刻她就听到背后传来程屿清冷的问话。

      “不是说好在法学楼等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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