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春来》猫头鹰白面

52、大局已定

　　和钱卦一聊过，季子春心中烦乱，立刻动身去了燕国。
　　大司命的气息凡人无法看见，在她严重却如明烛，西北方向的雪山上有一道龙形之气凝而不散，她便直奔这龙形之气而去，站在山谷外，季子春躬身道：“前辈，晚辈季子春，前来拜见。”
　　“请进。”平和的声音传来，季子春走入山谷中，这里全然没有钱卦一描述的尸山血海，只有一大片玉兰树林，其上开满玉兰花，林中空地摆着石桌，大司命站在那，含笑看着她。
　　“前辈看起来快要化仙了。”季子春走过去感受到他身上的超然之意，又惊又叹，与此前截然不同。
　　大司命摇头：“还差得远，你今日来，一定有要紧事吧？”
　　“前辈，我想见见乐莲前辈。”季子春肃容道。
　　“祂已经来了。”大司命看着她身后缓缓下降的莲台和其上难得端坐的乐莲，“前辈今日怎么如此郑重？”
　　“你来了。”乐莲望着她，最后挤出一句，“多谢。”
　　“前辈为何谢我？”季子春从钱卦一那得知这个前辈高傲的很，修为又极高极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乐莲坦坦荡荡，思索片刻便道：“嗯……这话要从何说起，就说我化仙飞升之后吧，觉得外面没什么意思，又回来了，只不过这天地已是残破不堪，若是将天地比作囚笼，那笼子破了，外面窥伺的东西就多了，我独木难支，你……肯做这个决断，我很感谢你。”
　　季子春心往下沉：“前辈难道也早就知道白游君布的这个局了？”
　　“我就知道是这家伙……”乐莲冷哼两声，“不过你放心，我可没有掺和这事，只是百年前，我观察到星象有异，命定之数似有变化，我不擅卜卦，不清楚到底会如何改变，直到你的出现，若是我能够早点发现你……”
　　“此事非我不可吗？”季子春终于问出了口。
　　乐莲道：“见到你之后，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既然你如此特殊，那么我想应该会有别的办法，只是现在灵气枯竭至此，这天地撑不了多久了，大局已定，献祭一个两个地仙什么的也顶不了用，确实只有你。”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解惑。”季子春缓缓道。
　　祂摆摆手：“你不必谢我，此事我承你情，到时候必然尽全力保你神魂不损。”
　　大司命诧异地抬起头，自从斩我之后，他就明白了乐莲一身修为到底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明白了保住神魂又是多么困难，但他没有出声。
　　季子春这回的真的有些感激：“多谢前辈！晚辈还有一事……我这功法也是当年白游君给的，以晚辈的修为，看不出什么问题。”
　　“你的功法？”乐莲看着她，“啧啧，都是些拼凑之物，白游君当年到底抢了多少门派？至于那吐纳之法确实有些独特，我看你经脉颜色翠绿，这功法也有炼体之效，还算不错。不过……以你的天资，经脉通透，不管修炼什么都进步神速，功法从来不是禁锢的东西。”
　　“谢谢您。”
　　“也就帮你到这了，去吧。”乐莲向后一倒，隐没在玉兰树林间。
　　大司命仍静静站在那，季子春只觉得他就快要离开这人世间一般超然出尘：“那晚辈不便打扰，告辞了，前辈。”
　　“看来你还有事要做，若是有需要帮忙之处，就告诉我。”大司命赫然给出了一个相当重的承诺。
　　季子春笑道：“却是还有点事情要办，不劳烦前辈费心了。”
　　离开燕国后，她沿着淮河一路向南，倒是也体验了一把当年大司命南下的心情。熟悉的景色出现在面前，她不再是当年的小修士，自天空闲庭散步一般进了魏国都城安邑郡。
　　这里的景色与外面截然不同，她看着似锦繁花，想象着这片天地日后的模样，渐渐到了王宫。
　　自从袁见青肆意横行，外面多了不少侍卫，她不想惊动这些人，对宫中最深处传出一道神念：“诸位道友，我来要一个人。”
　　瞬间，她面前就多了一道人影，这是一个地仙境的白袍青年：“你是谁？道友，这么直接来要人，似乎不太好吧？”
　　“在下季子春，来此只为了要走一个人，并无恶意。”虽然这么说，她语气却十分坚定，显然要不到人是不会走的。
　　“季子春？”那白袍青年思索一阵，看来是听说过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是地仙境，一想到此人如此天资，语气不由缓和了些，“你来要谁？”
　　“鸢。”
　　白袍青年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她的表情，发现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不禁感到荒唐：“季道友，你莫非以为这里是秦国？你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就应该明白她对我大魏非常重要，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子春懒得和他再多说：“袁见青死了，是我杀的。”
　　“袁见青……什么？！”
　　另一道声音传来：“御德，你去吧，老夫来和这位小朋友说。”
　　“是。”被称作御德的白袍青年顺从离去，季子春知道这位必然是魏国唯一的斩我境老祖，或许就是当年让秦楚两国不得不退兵之人，恭敬道：“前辈。”
　　“小朋友，老夫清楚袁见青是你杀的，这就是你和老夫谈的筹码？那还不够。”
　　季子春知道，不说些实在的，恐怕对方不会相信：“前辈，你们抓了鸢，不过是为了重新春，以此凝聚灵气，若是我说，以后你们不需要她了，你相信吗？”
　　“为何？”那道声音无悲无喜，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再撼动他。
　　“因为……我也是春妖，做完最后的事情，我就会还春于人间，到时候，前辈您自然会知道，不然前辈觉得我找她是做什么？”
　　“你……”他一时语塞，季子春随即感受到一股磅礴神念在自己身上扫过，大概是确定了春妖一事，他又问道，“老夫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我是前辈的事情，晚辈只知道这是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您若是不肯，我只好动手了，袁见青能做的，我也能做。”
　　他没料到季子春会说出这话来，沉默良久：“小辈，老夫要你在此立誓，若是做不到你说的，你这辈子也别想斩我了。”
　　“晚辈季子春在此对天发誓，若心愿已了后，没有还春于人间，心脉断裂，不得好死。”
　　魏国老祖听她发了这样的毒誓，语气缓和许多：“既如此，你去吧，鸢的位置你应该能感应到，我已吩咐下去，让他们不得阻拦。”
　　季子春谢过，闪身进入宫中，果然，一路没有人阻拦。
　　宫中似乎布下了极强的禁制阵法，无法撕裂空间，她也不急，朝鸢的位置一步步走去，越是往里走，春意越是浓烈，这是季子春从未见过的景象，比之当年伪装身份来这里，更显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她在爬满青藤的屋子外停下，推开门，面色瘦削苍白的鸢正坐在床上摆出一副奇怪的姿势，源源不断的生机与灵气从她身上往外散去，而屋中的灵气之浓，更是到了一个连呼吸都会感到困难的地步。
　　“我方才就察觉屋外的人不见了，原来是有前辈登门。”鸢睁开眼，她一头长发半白，铺满了整张床铺，双眸黯淡，话语间全是戒备，季子春如今与她修为差距悬殊，春妖的身份已经不是鸢能够感应到的了。
　　“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季子春意识到这一点，散开了收敛的气息，鸢的眼神顿时灵动起来：“是你！我的族人！”
　　季子春走上前抱住她，两人相拥在一起，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鸢姐姐，我这次来，就是来带你走的。”季子春在她边上坐下，拉着她的手慢慢解释。
　　“真的吗！他们竟然真的会同意？”鸢的眼睛亮了起来，淡青色的瞳孔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随即想到了什么，“子春妹妹，你现在，究竟是什么修为？”
　　“姐姐，你只要知道是能够让他们放你走的修为就行了。”季子春轻描淡写地避开话题，问“你之后想去哪里？”
　　“嗯……我想，先去我养父母家看看，之后、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鸢想了想道。
　　季子春点点头：“好，那我带你走。”
　　她带上鸢离开王宫，压制空间的禁制消失了，季子春便撕裂虚空，来到了鸢所说之地。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鸢望着远处的梯田愣神。
　　季子春环顾四周，这个小村庄看着不大，却胜在鸡犬相闻，宁静祥和，不禁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啊？”鸢转过身好奇道。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季子春背对着她，神色复杂，“姐，你好好在这里生活，我走了。”
　　鸢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不同，但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小心些啊。”
　　季子春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