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衔春来》猫头鹰白面

50、一战

　　季子春站在洞府之中，仔细检查着，春生剑收在剑鞘中好好悬在腰间，乾坤袋中的丹药符箓等物早就转放进空间裂缝之中，气息圆融，没有破绽。
　　是时候了。
　　在她离开永阳郡摘星阁的瞬间，远方袁见青也跟着身形闪动，两人朝着彼此而去，唯有地仙境以上才能够察觉到。
　　季子春在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旁停下，此处乃是秦国以南，又远离人烟之处，再往西南去就是连绵的崇山峻岭。
　　“不错不错，你若是死在这里，也算是风光大葬。”袁见青迈步而出，扫视四周欣赏地点了点头。
　　季子春负手看向他，这一次，总算不再是往日的迷雾重重，站在同等境界，她看到袁见青和她修为相近，但是身周一层血雾浓密，这是他功法独特的象征，这血雾有生命般环绕在袁见青周围，吞噬灵气防护自身。
　　“季子春，”袁见青头一次叫她的全名，“你可想好了，真要现在与本座动手？”
　　季子春缓缓抽出春生剑，往上一弹，春生剑发出铮铮剑鸣：“没想到你还喜欢说废话。”
　　“只不过念你修行不易，想要放你一条生路罢了，对天下……恐怕有点好处。”袁见青一脸高深莫测。
　　季子春皱起眉，只觉得这个家伙的想法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你我都不过一介修士，何必说这么多，要战便战！”
　　“本座并非普通修士，道心之坚异于常人，你不会理解的。既然你想战，那便战，本座留你全尸。”袁见青从容不迫，似乎真的只是惜才。
　　虽然开始有些古怪，结果是一样的，季子春立刻运转灵力，稳固四周空间，防止对方突然钻出，再抬头时，袁见青果然消失了。
　　“你刚刚踏入地仙境，根本没有什么交手的经验，还想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他的声音飘飘渺渺，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缓缓转身，神念洒出探寻，突然，往西北方向而去的神念受创，季子春咽下口中鲜血，挥剑向那处刺去，落了空。
　　“本座早就说过了，班门弄斧！”“唰”一道破空声响起，却是凝成实质的紫黑色血箭径直冲向面门，季子春向后一仰闪过，心中更加奇怪，袁见青绝非此等软弱之人，更何况以他的修为也不需要如此试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人心思各异，就这么周旋了几圈也没真动上手，更谈不上引出白游君等人了。季子春心一横：“别再小打小闹了，袁见青，让我看看你修成地仙之后又学会了什么吧！”
　　袁见青目光一转，似是也下定了决心，身形蓦然消散在一片血雾之中：“也罢，就让你看看，本座与尔等的不同之处。”
　　只见那血雾上下一分，上为天，下为地，竟无限膨胀起来，季子春抬头看去，那血色盖过了真正的天空和大地，隐隐有取而代之之势。
　　“你这是想……”她有些猜到了袁见青的道，心中震惊，此人赫然是想要取代这片天地，成为天下的主宰！
　　“没错，”袁见青的身形在上方的血雾中隐现，他一脸陶醉，“万物生灵，自有归宿，既然这个世界死期将至，那么由本座代替又有何不可？”
　　“你疯了吗！”季子春以剑挥开弥散到身前的血雾，划出一方小小的青色结界。
　　“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袁见青在半空虚坐下，他身下厚厚的血雾变成高背王座，脚下一片尸山血海的幻想浮现，“道不同不相为谋，季子春，现在你就算反悔也晚了。”
　　季子春要杀他的心又重了几分，若是此贼真的侥幸斩我化仙，到时候这片天地不知道被他祸害成什么样子。
　　她掐诀便要使出万物生，虽然只用过一次，但万物生一式包罗万象，体内的灵力经过法诀化作一点青光烛火，随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万象成就完整一体，牢不可破。
　　青光涨大，迅速化成一个光球，其上再次盘旋着春的景象，对抗外面挡住全部视线的血雾，青光与血光分庭抗礼。袁见青见状翘起嘴角，单手一指，那血雾猛地收缩，其中隐现的天地之景越发凝实，万物生所化青色光球明显有些不支，季子春只觉眼前所见全是血红之色。
　　倏地一道白光飞来，削去一大片血雾，青光随即稳固下来，袁见青立刻转向飞来的方向道：“你终于肯现身了？”
　　没有人回答。
　　“你不会是要一直装傻吧？本座早就发现你和季子春有点关系，特意在这里等你，白游君。”
　　一道神念传来：“你找我莫不是想寻仇吧？”
　　“果然是你！”袁见青精神一振，也传念道，“白游君，当年那点仇怨不算什么，我引你出来也只是顺便，我问你，若是杀季子春，你肯是不肯？”
　　“你杀不了她。”
　　“哈哈哈哈哈，本座杀不了她？此女数次坏我好事，现在被本座困在血衍大阵之下，你要如何阻止我？”袁见青怒极反笑，嘴角的笑意更加凛冽几分。
　　白游君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有一道白光朝他而去。袁见青闪身就要躲开，没想到那白光似乎与先前的不同，如同虚幻一般，追着打入眉心，他只觉得浑身一震，有什么东西被夺走，但检查身上又没有什么伤势，不禁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刚刚踏入地仙境，根本没有什么交手的经验，还想在本君面前班门弄斧。”白游君赫然是将先前他对季子春说的话还了回去，“ 更何况你修得不是正道，再修下去，只会堕入冥道，自然赢不了本君和子春。”
　　“你！”袁见青正想让血雾将白游君所在之处也一并吞噬了，却忽然提不起灵力，就连原先铺天盖地的大阵也跟着消退了近一半，如此诡异的功法，就算是化生门中也没有记载，他一时没有办法，而季子春已经抓住了机会，一举脱困而出了。
　　青色的光球自成一界，此消彼长之下，反而将袁见青和血雾困在了里面。
　　“师叔？白游君？刚才是你吗？”季子春听到些模糊的只言片语，看到白光闪烁，但她原本就是为了引出他，直接开口问了。
　　四周只有风声阵阵，无人应答。
　　袁见青坐在王座上，倒是没了先前的张狂神态，他面上换了和善的笑：“子春啊，其实我们俩未必一定要打生打死对吗？看样子你是为了引出白游君，我也一样。不如我们联手，先将白游君揪出来杀了，如何？”
　　季子春脚步一顿。
　　他连忙接着说：“我那有不少丹药法宝，你我一人一半，岂不是皆大欢喜……”
　　季子春双手掐诀向前一推，青光向内碾去，血雾化作的天地顿时节节败退，也不知那道白光到底伤到了袁见青的什么，竟有如此威力，她心中对白游君的敬畏又深了一分。袁见青所言她自然是不会考虑，不管白游君所布的局到底是什么，也要先杀了此贼。
　　她又一掐诀，不管袁见青如何求饶谩骂，青光还是坚定地磨灭了血雾，直至确定他神魂俱灭，原本血雾缭绕侵蚀的地面生机勃发，竟在皑皑白雪中长出一片草地来。
　　“师叔？你不愿意出来见我吗？”季子春落在草地上环顾四周，等待良久，才有一道神念遥遥传来：“子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世间种种，并无巧合，你只需要对万物生一式勤加研究，自然明白我想要让你做什么。”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猜想，白游君的话更是印证三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此为大义，是吗？用我一个人来换取天地回春？这就是你、山鬼、花涧从小收养我、培养我的理由？还真是好大一番谋划！”
　　季子春脑海中浮现当初白游君让她挑选功法那日：“你早就算到了今天……你也很笃定我会如何选择……是也不是？”
　　白游君的声音再没有传来，季子春只当他承认了，在原地怅然片刻，便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不远处的湖泊边显出两个人的身形，却是钱卦一和白游君。
　　“现在已经结束了是吗？”仔细看去，钱卦一整个人被困在一圈白色光环之中，那光环赫然是由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迫使他被动地跟随着白游君。
　　“不。”白游君目光深远，“现在才是最关键的开始。”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小春！”钱卦一有些急了。
　　白游君看向他，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全部想法：“你不必去找她，她做好选择之后，自然会来找你。”
　　钱卦一沉默片刻，忽然道：“所以，你和那个山鬼他们，一直都在骗小春吗？”
　　“准确来说，是我，我布下此局，非为自己一人，这末法……”白游君身上衣衫无风自动，随着他的话语，天色阴沉下来，其中有暗雷滚动。
　　他哂笑着转移话题：“总之，子春说的没错，此为大义。”
　　“所以，你是为了你自己，顺便带上天下苍生对吧？”钱卦一突然道。
　　白游君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徒儿，有时候太聪明也不好。”
　　他周身气势暴涨，钱卦一被压得喘不上气，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