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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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刀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在做什么，自己可是上一秒还试图杀了她，虽然没成功，但他的杀意已经暴露无遗。
她难道不应该害怕地逃走吗？
为什么要留下来，还要捧起他的头颅？
恶心的人类，他很反感被这样对待，那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是在救治一只从野外捡回来的小动物，瞳仁里甚至隐隐露出怜悯之色。
呵，可笑，他是从纯粹的黑暗中诞生的半妖，生来便是令人生畏的阴暗集合体。
他，奈落，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啊。”手臂突然被缠住，路人小姐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她低头看向与肌肤紧贴的黑色头发，它们在把自己从阴刀身边拽开。
那些发丝好似活过来了，有自己的意识。
“放手，愚蠢的人类女人。”奈落是何等聪明，经过多番观察，他已经知晓触发路人小姐神秘力量的条件是杀意。
只要他控制住自己的杀气，单纯出于抗拒心理去接近对方，试图拿开她那不安分的爪子，便不会被那股力量攻击。
嗯……
他叫她什么？
愚蠢的人类女人？！
路人小姐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虽然已经做好阴刀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心理准备，但被自己一直尊敬的老板用这种贬低的措辞称呼，她还是会忍不住生气。
天杀的，谁能把原来那个温柔的病美人还回来，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滤镜破碎真的很伤人啊！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是吧，那就偏不如他所愿，路人小姐已经决定要同归于尽了，桀桀桀。
没有一丝丝犹豫，她在头发的牵制下依旧伸出了手，“可恶啊，阴刀城主，您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下属呢！难道我工作还不够尽心尽力吗！用这种恶毒的语言训斥别人，您就感到愉悦了吗？！打工人也是有尊严的！”
虽然她并没有多么努力工作。
这次不再是珍重地捧在手心，她狠狠揪住阴刀的脸颊，像捏橡皮泥一样往两边扯了扯。
软软的，很有弹性，手感更好了耶。
作为一名颜控，她现在又觉得阴刀人还是不错的，起码让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有了容身之所。
她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或许应该道个歉。
如果他的眼神不那么可怕的话……
“咳咳，那、那个，城主大人，我就是太激动了，可以不开除我吗？”她松开已经干完坏事的爪子，顺便帮阴刀拨开眼前遮挡着的几缕碎发，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
眼看阴刀面上的阴鸷越来越浓重，路人小姐非常麻溜地滑跪示弱，问就是社畜当久了，根本改不掉原来那些坏习惯。
奈落强忍住内心的杀意，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声线。
“哦，你的意思是我要留一个知道自己身份还杀不了的人在身边？早就知道人类是不折不扣的蠢货，却没想到你还有喜欢麻烦妖怪的毛病，喂，你……”
他忽然噎住，因为想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奈落陷入沉默，这个女人来到人见城里工作已有一段时日，每天住在他的堡垒里，自己是否过于精神松懈了，居然连她的背景都没有调查清楚。
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你叫什么？”奈落用并不友善的眼神盯着她。
路人小姐愈发迷惑，搞不懂集团大boss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他们明明在吵架，这种时候问对方的名字是否有些太过奇怪？
而且她以为对方永远不会好奇这个问题了，就像在现代世界里，身边的人只会把她当空气一样。
没有人会喊她的名字，都是“喂，你来一下”“那个谁，汇报工作归你了”“嗯……我们班那位不爱说话的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她已经习惯被忽略，所以即便阴刀一直没有问她的名字，也无所谓。
只要能混口饭吃就好，在哪不是待着。
现在为什么又……
路人小姐的眼神渐渐落寞。
这个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奈落的眼睛，从刚刚某一刻起，他闻到了悲伤的味道，负面情绪是滋养四魂之玉最好的养分，即使这点影响微不足道，但嗅到这股气味的他依然莫名生出几分快意。
或许这就是半妖骨子里的劣根性吧。
他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只有痛苦，才能调动他的正面情绪。
奈落难得心情大好，大发慈悲不打算追究她先前不敬的态度。
“怎么，你的名字是什么秘密吗，不说也……”
“零，我叫零。”
“不是不可以”几个字奈落还未说出口，面前的女人便迫不及待抢先回答了他的问题，好像在害怕下一秒就会失去介绍自己的机会。
他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与那双眸子对视。
香甜的悲伤气息已经散了，没意思。
“很普通的名字啊，掉进人群就会变不起眼的存在。”
路人小姐出声反驳：“但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很喜欢！”她的胆子已经被训大了，现在怼上司不带怕的。
“嗯。”奈落淡淡假笑，礼貌回应。
对方依旧对自己的名字毫不在意，不知为何，这次她心里就是一直不痛快，继续说道：“我没有姓氏，因为曾经被几个家庭收养又抛弃，觉得改来改去很麻烦，干脆就不要了，只有零这个字属于我自己，zero，从无开始的旅程，这就是它的意义。”
越说越大声，后来甚至凑到奈落跟前，气鼓鼓地盯着他：“所以，阴刀城主可以不要嘲笑我的名字么。”
“噗呲。”奈落嗤笑出声，但他并不是嘲讽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和她莫名其妙的解释一样好笑，蠢到无可救药。
原来是个没人要的小家伙。
因为缺爱，所以给自己起了一个可以当作精神支柱的名字，人类果然很脆弱，会被感情所左右。
五十年前的那个巫女，便是因为愚蠢的爱情一步步死于非命。
思绪一点点飘远，奈落心里浮起微不可察的怪异感，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东西又开始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八成是听到他奈落的心声，某只丑陋的蜘蛛被唤醒了。
蠢蠢欲动，妄想将身体的主人取而代之。
鬼蜘蛛不会得逞，这颗肮脏的人类之心，奈落会想办法彻底清除，至于那个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人，一个阻挡他变强的障碍，迟早也会惨死在他的手上。
但如今四魂之玉碎了，原本的计划偏离轨道，犬夜叉身边又多了个桔梗转世的巫女。
后面的路该如何走，他需要从长计议。
“喂，阴刀城主，您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别又是一个把我当空气的吧？！”蠢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吵进耳朵，奈落将飘远的意识追回，视线重新落在零的身上。
“零。”他轻柔喊出她的名字，一如初见时那样，伪装成对方喜欢的面貌。
“你想留下来吗，留在我的身边。”作为他完成大计的棋子。
或许是他的说法太容易让人误会，又或者因为阴刀这张脸实在美得动魄惊心，路人小姐被这种足以溺死人的眼神注视着，霎时涨红了脸。
她甚至没有理智去分辨对方话里是真情还是假意，仅凭心里的想法，勉勉强强吐出几个字。
“我、我……想留下来。”
四周太过安静，路人小姐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丘比特之箭射中是这样的感觉。
只是阴刀呢？他的反应又会如何？
路人小姐偷偷瞄了几眼，这次理智短暂回笼，她看清那人眼里的神色——浓郁到化不开的算计。
啊，她差点都忘了，自己在无人关心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已经培养出了一项准确率百分百的技能。
洞悉人心。
如果她真的关注一个人，想从那个人身上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其实从许多不明显的细节里是可以看出来的。
阴刀城主，对自己只有利用而已。
果然是只坏妖怪。
奈落不是不知道零在做什么，他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这种祈求、期待、又害怕的眼神，漫长孤独的五十年里，他见了太多。
一旦陷进“喜欢”或“爱”的情绪里，人类就会变成这副可怜样，如果是两情相悦倒还好，处于下位的人会慢慢变得自信。
但更多的是没有结果的单恋，自然而然就会生出零这种表情，可怜又可悲。
奈落倒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是因为长期流落在外，他给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落脚地吗？
但人见城的安宁是假的，等他再温养些时日，变得更强大一些，整座城池都会成为他蜕变的养料。
那时，零又会露出怎样无助的眼神呢？
如果她能对自己的计划有所助益，到了真相暴露的那一天，其实奈落也可以完成她卑微的心愿，给她编织一场没有痛觉的梦境，再将其拆吃入腹，融入自己的骨血。
那样，她的爱也算得到结果了吧？
“不错的感觉。”奈落有些享受这种设想。
只是在他失神的空挡，路人小姐已经没了先前心动爱慕的眼神，她并非那种可以轻描淡写就收起喜欢的人，但也绝不是会让自己的真心被任意践踏的傻瓜。
不知不觉，时间悄悄过去很久，奈落最虚弱的时刻已经结束。
这间由碎肉块塑造的屋子渐渐升温，地上黏稠的各色液体也开始被肉壁吸收，回到它们原本的身体。
奈落从一颗孤零零的头颅逐渐发生变化，脖子以下血管连接处蔓延生长，直到凭空形成一具新的肉.体。
每一次蜕化，都会让他的力量增长几分。
浓密的海藻长发垂落颈间，肉.体新生，如白玉般纯净无暇，恍若一位从天国走出来的神明。只是他眼尾的黛蓝色眼影自带反差感，妖异魅惑，扰人心弦。
路人小姐听见他说：
“以后不要再叫我阴刀。”
“我叫奈落，代表救赎无得的奈落。”
救赎无得么？
算了。
恋爱脑就恋爱脑吧，这个狗男人太帅了，反正她已经无处可去，不如先留在人见城。
没有野外生存的技能，留在奈落身边，他杀不了自己，起码能安逸地活着。
奈落撩起零的一缕头发，似乎在报先前自己被肆意蹂躏的仇，他是个小心眼的妖怪，在别人那里吃过的亏，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那就把这个小家伙养在身边吧，每天像亵玩宠物一样摆弄她的头发，一点点薅秃。
她会哭的吧？
他听见零的小声呢喃：“好啊，奈落。”
于是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朵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