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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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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好厨房,张老太要回去歇晌,嘱咐周鹤昀照管好锅。
周鹤昀在原地负手而立,仔细的望着灶台,望着锅,思绪却悄悄飘至了那后院的侧屋。
鹤琛似是腰间有伤的,亦或是背?定是有伤……先前很早就瞧出不对劲儿了,为何不讲真话偏还遮遮掩掩……惹人提心吊胆的……
眼下大抵是睡了吧……发热散得如何了……
弯弯绕绕,最后又绕回一块儿在东屋的日子,读书、练字、作画……夜里同一个时辰入睡,天明起早时辰相仿……
张老太出门前交待过,熬粥要慢火炖煮,水烧干之前煮的时间愈长味道愈佳,他便一直候着,耳畔是文火燃烧的窸窣轻响,眼前是锅缝腾起的丝缕白雾。今日才发觉,原来小园子的厨房竟这般大,独自呆着也不比那院中赏花差,何况是看着熬给鹤琛的粥。
最是人间煮饭时……
日头偏西,张老太赶来烧晚饭,一进厨房就闻着了一股焦香,瞧见周鹤昀依旧端端正正立在原处,顿时大惊失色:“饭要糊了!”
周鹤昀如梦初醒,瞧着面露急色的张老太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老太没奈何,直接将锅端离了灶台,炉膛里的灰泛着红。
夕阳照至窗棂,撒了几缕光在桌上。
半梦半醒间,汪鹤琛瞧见他九哥端着只茶盘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含糊的招呼道:“九哥……”
见人醒了,周鹤昀也不再缩手缩脚,几步迈过来将茶盘放至桌上:“吃饭罢。”
汪鹤琛闭着眼蜷紧身子,齿间挤出一个“嗯”字儿。
周鹤昀不愿扰人歇息,待人应过便转身出门。
轻掩上门,打量着空荡荡的后院,夕阳还未落下山头,照的院中一片金黄,后院竟这么大,没有一棵树,没有一只花坛,更没有戏台……
不对,为何要有戏台?
戏台……戏台……
糟了!今儿的场子又误了!
夕阳又沉下去一小截,周鹤昀望着山头,忽地笑了。
富源茶馆。
眼见天色渐暗,张老板面色铁青,几番经过书香阁门前。
门是关着的,梁四琨听着门外人响亮的脚步声,望一眼摆挂整齐的家什和大褂水裤,苦笑着饮下一杯茶。
霁月楼小园子。
饭房,周鹤昀倚在椅上,听着众师兄弟们饭罢闲谈,怎么也没想到自个儿耽误了一顿午饭,为何耽误了?要盯着火上的粥。粥给谁?十九弟。十九弟病着……
师父师娘还未回来。一整日分明没做什么事儿,甚至连场子都误了,为何这般累……,
众师兄弟逐一离去,听着椅脚划在地板上“吱吱”作响,周鹤昀一动都不想动,觉着抬根手指都费劲儿。
后院侧屋,汪鹤琛睡的昏天黑地。
说不清究竟过了多少时辰,他掀开一丝眼皮,脑袋沉的要命,隐隐瞧着门开了一条缝儿,似是被风吹开的,可有条脚穿黑缎锈花鞋的腿伸了进来。
视线模糊的厉害,可一眼认出不是九哥,他心头一凛。
眸光往上移去,就见来人穿着黑粗布裤,再往上,那人的相貌却叫一团浓浓的白雾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鞋……那黑裤……眼熟,甚是眼熟,他贸足吃奶的劲把眼睛瞪大,却无济于事,欲抬手抹一抹眼睛,却发觉身子动弹不得,想问候来人一句,却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喉口烈火灼烧般的疼。
慌了。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双腿迈至了床前,来人微微俯身,大掌覆上他的额头,他顿时打个寒噤,心中惊慌更甚——那手全无一丝温度,冰冷僵硬!
许是觉着他惊慌的模样太过有趣,那手的主人淡笑一声:“十九,有了好去处就忘了我这老东西了啊?”
汪鹤琛心头一惊,只觉双目刺痛,片刻,试探着睁开眼,白雾竟消散了大半,来人的模样清晰起来——师父!是师父!顿时欣喜的眼眶泛红,想说句什么,想同师父问安,却依旧出不了声。
“十九,听师父一句劝,既来此处便潜心学艺,旁余之事一概不得过问。”
汪鹤琛不解。
来人似瞧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十九,缘由天定,事在人为,你聪颖,定会明白的。”那嗓音遥远的很,似从深厚的地底传来,说罢,来人化雾而去。
雾散的瞬间,汪鹤琛发觉自个儿能动了,嗓子也有了声儿,立刻伸手去拢那似散非散的雾:“师父!”
那雾却绵滑的很,穿过他细细的指缝飘然散开。
眼前渐渐清明起来,身子也舒爽了不少,许是方才师父冰冷的手驱散了多余的热。
他分外疲倦,胳膊无力的摔在床沿,头一歪昏睡过去了。
“十九……唉……此番师父怕是难渡你,你且好自为之罢……”
雾气彻底散尽,天边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