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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4.
      等着等着就又开始难受,尤其是肚子。

      我感觉有人正在剧烈摇晃我。

      “左佳。”

      “左佳!”

      那个人又抱住我。我难受得很,捂着肚子。

      我面无表情,手上还有半根啃剩的玉米棒。我垂眼一看,饭桌上的东西被我吃了个七七八八,地上躺着很多餐盒,我全都吃光了,阿姨做的菜也快吃光了。

      我的身体越过灵魂擅自表达情感的需求,于是,食物成了我的救赎。

      梁惟回来了,他今晚没喝酒,我闻得出来。他把我从饭桌上拉起来,拖我到厕所,捏住我的下巴,手指很粗鲁地伸进来要抠我的嗓子眼让我吐。

      我推开他,说我不想吐。

      他急红了眼,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来,然后给了我一巴掌,又来掐我的嘴让我吐。我不痛,只是有点想掉眼泪。

      我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一把撇开他,抬手往他脸上就是一拳。他刚刚给我留劲了,我没有,他被我揍疼了,舌尖舔了舔嘴角。我觉得这个动作美得发疯。

      “为什么又这样?”他问我。

      梁惟害怕我这样暴食,我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但已经很久没有了,我为我的行为感到愧疚。

      但我不会这样说,我要他心疼。

      我说:“你不跟我一起吃,我只能自己吃完,不能浪费食物。”

      我振振有词,气势磅礴,他完全占下风。于情于理都是我赢。

      镜子上沾了几颗水珠,溅在上面的追逐着往下滑跟其他水珠汇合,然后因为重力太大滴到缝隙里,留下一道水痕。

      他欲言又止,我不满意,踢了他一脚。

      然后他把我拥入怀里说,“食物只是食物,不是爱。”

      我的胃大概被拧了一把,像是排异反应一般,受到某种冲击。

      我输了。又一次。

      我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吐完后梁惟把我扶起来,搂住我给我揉肚子,动作很轻,他拿纸巾擦我脸上的眼泪鼻涕。

      我跟他说:“如果哪天你不要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他边帮我擦泪边回答我,“永远不会有。”

      他身上有点脂粉味,我又问他,“哥,你会结婚吗,你结婚了,会不要我吗?”

      他凑过来贴贴我的脸,亲我的眉骨。我们偶尔会亲近一下,亲脸亲眼睛,像是互相寻求安慰,但从不亲嘴,只有爱人之间才能亲嘴,显然我们不是。

      “我不结婚。”他说。

      梁惟跟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我删除了那张照片。

      那晚上,我的精神处于亢奋状态,一点没睡着。梁惟在我旁边也一直翻身,我假装睡着,努力不动自己的身体,亢奋状态下这对我有点困难,但我还是坚持住了。

      我们俩都睡不着,但谁都不说话,只是互相折磨。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先起床了,我听着他在外面走来走去的声音,拖到要去上学的时间才从床上起来。

      我到卫生间洗漱,看见自己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我在梁惟面前不用要面子。

      他帮我煮好了咖啡放在桌上,我在他对面坐下,他左脸有一块还是青的,我昨晚打的。我想象他顶着这张脸去公司上班,然后告诉别人是弟弟打的。

      我没忍住乐出来,梁惟在饭桌下面用脚尖踢我。

      “小鬼,还敢笑,下手没轻没重的。”他说。

      我见好就收,不再嘲笑老东西了。梁惟再怎么说也是领导,今天绝对不好过。

      梁惟长得很帅,身材也好,出去外面路人都会多看,挂彩的样子也帅,好像更有魅力了,残血猛男。我盯着哥把早餐吃完,肚子饱了,眼睛也饱了。

      我们的关系恢复正常,谁都不提昨晚的事,我不问他为什么和女孩吃饭,他不问我为什么暴食。

      即便是爱人都经不起考验,我跟梁惟,一旦分开了,落到外面就是没有半点关系的两个人,我们总是岌岌可危,又总是心照不宣堪堪维持着奇怪的关系。

      我到学校念书,今天有体育课,我们学校高三也不占体育课,这是我唯一觉得人道主义的地方。

      体育课就一定要打球,我在这个学校待了有五年,虽然不太完整,但人脉众多,所以我组的球队,代表着这个学校最一流的水准。而我作为团队的领袖,是一流里的核心。

      高一那帮人还不太认识我,幼稚地说要决一胜负,谁赢了以后课间球场归谁。

      扯淡!怎么可能输?不知道谁泄露的消息,把这场口头的比赛大肆宣扬,搞得很多人来看,我虽然有实力,但是心态不太好,我对太多人的目光不适应。

      我没什么可被看轻的,但我还是总觉得别人看轻我。但没关系,我知道自己是有人疼的,我别的没有,我有哥。

      第一小节结束,我们队落后一分。中间休息的时候有女孩给我送水,我不好拂她的面子,接了过来,然后惹起一阵惊呼。搞得我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我们队还落后,我不想表现出胜券在握的样子,半路开香槟等于自杀。我怕输。

      好在,我的人脉也不是盖的,即便我状态欠佳,兄弟们依旧能打,我全程被带飞,只得了几分也赢下了比赛。我跟兄弟们击掌庆祝,我偶尔会觉得他们是我朋友,偶尔觉得我没朋友。我不知道。

      高一的小屁孩没意思地走了,然后有更多的女孩冲上来给我递水。

      我哭笑不得,又感到德不配位,我正犹豫要接谁的水,我心情好的时候,会挑一个看着顺眼的接,心情不好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接的是谁的水。

      我想起之前有个女孩给我送了好几次水,我也接了几次,然后级里传我跟她谈恋爱,但我连她的微信都没有,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我班主任不讨厌我,对我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她把这事儿打小报告给哥。我差点儿去办公室跟她理论,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接受梁惟的审问。

      他是我的审判官,我是虔诚的罪犯。我接受一切的惩罚。
      饭桌上,梁惟没说我什么,他还说不反对我谈恋爱,不要出格就行。罪犯没有得到该有的报应,反而被无罪释放,我对此感到失望和不安。

      虽然他没再问什么,像是给足我隐私和尊重,但罪犯还是坚强地陈述事实,我告诉他我没谈。
      他说好。
      我睡眠浅,他一动我就知道,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翻我手机。翻完电量掉了一些,他还把电充到原来的数字,然后掐着点拔掉充电器。好傻的审判官。
      罪犯就笑了,心安理得走出牢房。

      突然,中间一个女孩从后面被推出来,力道不小,两边冲撞得让出空隙。接着是一片哄笑。
      那个女孩踉跄一下直接扑到我身上,柔软的胸脯抵到我的胸膛,我立刻后退半步,扶住她的肩膀把她翻了个面,背对着我,余光看见她的耳朵很红,身上微微颤抖。

      刚刚我就看清楚了,她是我的同桌江芸,江芸很内向,从不给我送水,我猜测她是被指使来的。

      我对一切强迫的事情感到厌恶,周围的眼光黏在她身上,我接过她的水让她上楼,然后往一处走去。

      “梁轶!”我边走边喊了一声。

      我不会看错的,梁轶是我在这个学校最膈应的人,他太像梁惟了。

      我为什么恨他,因为他是梁惟的亲弟,半个亲弟吧,同父异母,是他爸在外面的种。我早说过梁惟他爸也不是好东西,敢做不敢当,把烂摊子都丢给大儿子,梁惟心软,被那个女人一求就松口,梁轶现在的开销都是梁惟在付,四舍五入跟我有同样的待遇。

      我忍不了这事儿,因为他还比我多一点,他跟梁惟有血缘关系,冲都冲不淡。梁轶也讨厌我,因为哥不疼亲弟弟,去疼一个跟他没有关系的人。

      我偶尔对梁轶的感觉很奇怪,我觉得他很烦,他长得像弱化一点的梁惟,眉眼没梁惟那么凌厉,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我觉得他像一只炸毛的大狗狗。但他真的让我恶心,三番两次找我麻烦不说,还顶着一张梁惟的脸。

      这跟折磨我有什么区别。

      他装作听不见我叫他,怂货一个,我最烦怂的。

      我从后面攥住他的校服领子,他被我逼得停下来,我扯着他领子推了一把。

      “又做什么妖?”我问他,语气很强硬,对付他我不能占下风。

      他不回答我就想走,这副样子跟他哥一模一样,我火气上头,又冲上去攥他领子。

      他跟我差不多高,我猜到他想要揍我,侧过身躲过一拳。

      他让我讨厌的地方又多一个,学我。梁惟给我买相机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现在梁轶脖子上也挂着一台相机。肯定没梁惟买给我的贵,我无趣地进行比较。

      梁轶他真的知道怎么激怒我,我偏不上当,他这是博关注的表现。因为他哥只疼我不疼他。

      梁轶见我松开他,一下就来劲了。手肘过来想锁我的喉咙,我知道他什么胆量,没挣扎想听听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你打我哥。”他说得像是埋怨我。

      这他都知道,不得了了。

      我瞬间挣脱他的手把他推到在地上。他什么成分就管我跟梁惟的事?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是失控的前兆,他一声我哥我哥,无形地刺激我。按理说,他有这个资格质问我,我却没有,我意识到这点,应该说,每次看见他,我都意识到这点。所以恨不得他去死,但却有点病态的不忍心,因为他太像梁惟了。

      我转身往教学楼走,上课铃响了,我心里默念,梁惟让我好好上学,梁惟让我好好上学,梁惟让我好好上学。念着念着,就变成,哥只疼我一个,哥只疼我一个……

      梁轶没放过我。他在后面说:“左佳!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我哥养的狗,贱货,没人要的东西!”

      好啊、好啊。

      我停下脚步,手攥成拳头,骨头捏得咯吱响,控制住自己血液里的冲动。

      我冷静地对他说——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没爸妈养、没人疼的事情在全校说个遍。

      他妈把儿子嫁接给梁惟之后也跑了,他确实没人养,梁惟也确实不疼他,只是出于一些无奈的威胁。除了邪恶,我们同样痛恨不忠的感情,而连坐是人类的天性。

      我有时候觉得我们这三个人是三位一体的悲催,我被生父虐,梁惟被债主虐,梁轶被跟我们有关的人虐。事实上,如果我尚存良知,应该因为同情对梁轶好一点,他毕竟是梁惟的亲人。我同样恨自己还保有这种愚蠢的亲情观念。

      没有办法,疯子没有道德底线,而爱是占有和被占有的博弈,我不能跟他共享这个世界唯一心疼我的人,我会渴死。

      也正因为有这个共同之处,我最知道说什么话能伤到内里。

      他现在没话说了,我手里的利剑,刀刃向内,也刺了自己一刀。因为我们都不坚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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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宝们,下本开甜甜的乐子文 专栏《被死对头发现在gay吧打工》 《摆烂大学生绑定综测外挂系统》 球球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