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共振》砚丞书

3、第 3 章

　　宋昔忱到了医院，做完早加班早查房之后，回到值班室第一件事就是偷偷摸摸给秦意打了电话。

　　“你把我手机号给邢觉了？”

　　“是啊，他说有些事要亲自跟你聊比较好。”

　　秦意那边有电钻在的声音，听这动静像是在给病人磨牙，宋昔忱听得牙齿酸酸涨涨浑身难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这么快联系你了？”秦意忙问：“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跟他……”宋昔忱支支吾吾，“有点误会，你先忙你的，有空再说。”

　　挂了电话，宋昔忱静坐一会儿，开始整理病例，弄完病例就上手术去了，今天两台大手术，她主刀。
　　等病人上麻醉的时间，宋昔忱又拿出手机，翻出杨聿最后给她发的那条微信，看了又看，直到护士过来通知她可以上手术。

　　两台手术结束时，外面天都黑了。

　　宋昔忱下了医嘱，又和病人家属反复沟通了许久才得以脱身。

　　往值班室去的时候，病房门口追出来一个踉跄的身影。

　　“嫂子！”

　　宋昔忱转过身，看着庄齐拄着拐往这边来，她奇怪，“你还没出院？”
　　庄齐到她面前停下，笑着说：“一会儿老大来接我了。”
　　宋昔忱说：“那你赶紧回病房等着吧，别乱跑了，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小心撞到。”
　　庄齐点点头，“我就是刚才看见你了，顺道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宋昔忱把护士站的小周叫过来，让她帮忙把庄齐带回病房，她自己往值班室去，忙完手头的一点事情就下班。

　　结果刚走出住院部一楼大厅，宋昔忱就又和庄齐碰上。

　　“嫂子，你下班了？”

　　庄齐单脚站地，腋下拄着拐，倚着门廊的圆柱，他支着拐杖就要过来。
　　宋昔忱拦住他，只好自己走过去，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不是说有人来接你么？”
　　庄齐又倚了回去，“老大开车去了，让我在这待着，嫂子……”

　　不远处有束光打过来，随后一辆白色的SUV停在门廊下，主驾驶的车窗降下来，宋昔忱和主驾驶的人四目相对。

　　邢觉开门下车，仗着腿长一步迈上石阶，正好立在宋昔忱边上，距离有些近，空气涌动，立刻就闻到她身上清淡的洗发水香气，他语气淡淡，“这么晚了，宋医生还有什么吩咐？”

　　宋昔忱每次听他说话，总觉得他语气带一点意味不明的戏谑，她堪称冷淡，说：“谈不上什么吩咐，只是作为一名医护人员一点微不足道的建议，好好照顾他。”
　　她说完准备绕开他，走人。

　　庄齐急忙把她喊住，“嫂子，要不坐我们的车回去吧，反正都在这碰见了……”
　　宋昔忱对他笑了一笑，和颜悦色地说：“不麻烦了，回去好好休息，前一周最好卧床休养。”

　　庄齐头一回感受到宋昔忱的温柔对待，顿时有点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老大可热心肠了，十佳青年就有他的名，是吧，老大？”
　　他冲邢觉打了个眼色。

　　邢觉用沉默表示无语。

　　庄齐凑过去小声说：“老大，杨哥至今下落不明，我们得和嫂子打好关系，方便我们打听消息。”
　　邢觉刚想说“不用打听了，她不知道”，还没开口，庄齐就抄起拐子蹦了过去。

　　“嫂子，我们顺路送送你，别客气~别客气~”

　　宋昔忱心想也好，说不定趁这个机会，还能了解一下邢觉和杨聿之间的恩怨。宋昔忱下意识看了邢觉一眼，发现他站着不动，于是说：“别愣着了，过来扶一把。”

　　邢觉走过去，驾起庄齐的胳膊，带着他下了石阶，宋昔忱快走两步帮忙开后座车门，方便邢觉把人扶进车座。

　　邢觉把庄齐送上车后，动作利落关上车门，说：“坐前面。”
　　宋昔忱上了副驾，系着安全带，一脸的若有所思，她盘算着该怎么打破和邢觉之间那种陌生的距离感。

　　“饿不饿？想吃什么？”

　　邢觉平淡的声音让宋昔忱倏然回神，她轻微地偏了一下脸。

　　直到后排车座庄齐应了一句，“关宜街那家大排档吧，两天没吃他们家东西，有点馋了……哦对了，嫂子，你要不要一起？我跟你说，他们家的红烧鱼那简直一绝！”
　　他说着整个身子扑到前面来，“嫂子，你一定要试试，还有他们家的麻辣——”

　　“你出院的时候，护士跟你说的全忘了？”宋昔忱打断他的话。

　　庄齐“嘎”了一声，眨巴眨巴眼，脑子有点宕机。
　　宋昔忱提醒道：“你在养伤，骨折愈合期间，注意清淡饮食，忌辛辣，忌油腻，辛辣的食物会导致骨折断端淤血肿胀，疼痛加剧，影响愈合速度。”

　　庄齐忽然丧气地耷拉下脑袋，了无生趣。

　　邢觉说：“听医生的话，还有，坐回去。”
　　庄齐默默退回座椅，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没关系，我看你们吃，我闻闻味儿就满足了。”
　　邢觉问道：“宋医生觉得怎么样？”
　　宋昔忱没想到他还能询问她的意见，愣了一下，回道：“我都行。”

　　到了地方，庄齐在搀扶下，下了车，拄着拐迫不及待落坐，“老板！”
　　邢觉敲敲桌面，提醒他，“忌口。”
　　庄齐咽咽口水，“我帮你们点，嫂子，我最会点菜了。”
　　宋昔忱拉了把椅子坐下，没说话。

　　宋昔忱朋友不多，约的最多的就是秦意，医院里工作又忙，属于她的业余时间很少，一切按部就班，平静寡淡。

　　邢觉这人看着挺是个糙老爷们，实际颇为讲究，餐具上来以后，他把三人的份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抽了纸巾擦干水渍。
　　他把宋昔忱的餐具摆放整齐，推过去，说：“宋医生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不习惯？”
　　刚才她东张西望的样子，全落入他眼里。

　　宋昔忱说：“谢谢，确实很少来。”
　　邢觉坐下去靠着椅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
　　宋昔忱扭头回视，“你看着我干什么？”
　　邢觉唇边带笑，“宋医生长得白白净净，脸上气血充足，看着就像是那种早睡早起，白天泡养生茶练八段锦，晚上睡前必须泡脚打坐的人。”

　　“……”

　　宋昔忱听不出他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闲聊么？他的语气懒懒淡淡，永远带着调侃，调笑，调情的意味……
　　他这么游刃有余，怕是平时没少跟女人腻歪。

　　宋昔忱拿着水杯喝茶，没应他的话，倒是看向了已经跟老板点完菜的庄齐，她回忆着庄齐病例本上的基本信息，好像才23岁，没有双亲，唯一紧急联系人就是邢觉。
　　他跟邢觉是什么关系？

　　宋昔忱看了他好一会儿，等庄齐转过来目光和她对上，她温和地笑一笑，“脚还疼么？”
　　庄齐调整了一下坐姿，轻轻趴在桌面上，咕哝道：“疼倒是不疼了，就是养伤有点麻烦，吃又不能吃，动也不能动，好无聊。”

　　这副样子，好像还很单纯，身上还带着属于大学生清澈的稚气。

　　宋昔忱拎着茶壶给他倒了杯水，和他聊家常，“庄齐，你在哪上的大学？”
　　庄齐转了转杯子，“就是本地的一所普通大学，”
　　宋昔忱：“学什么专业？”
　　庄齐直起腰，苦哈哈道：“土木工程。”
　　宋昔忱赞道：“不错啊，那现在毕业了吧？找到工作了么？”
　　庄齐瞟一眼对面的邢觉，“现在就在我们老大手底下讨口饭吃。”

　　宋昔忱也看向邢觉，他垂着眼玩手机，百无聊赖的样子，屏幕的白光映得他五官棱角分明。

　　“听说你们公司近年发展得不错。”

　　“都是我们老大带领得好，”庄齐说：“我们公司，杨哥负责市场和业务，我们老大负责技术和一半的市场和业务，带着我们蒸蒸日上。”

　　宋昔忱问：“为什么是一半？”
　　庄齐瞧着邢觉没注意这边，凑到宋昔忱近旁，说：“因为我们老大长得帅啊，有他出面，一准把我们公司女客户迷得晕头转向，签合同没废话。”
　　宋昔忱：“哦。”
　　庄齐压低声音，说：“有一次，我们一个合作商的女老板正谈着工作呢，突然色性大发，在会议室直接就把我们老大推倒，二话不说就骑了上去！”
　　宋昔忱默了片刻，“然后呢？”
　　庄齐兴致勃勃，正说到激动处，忽然卖了个关子，“嫂子，我尿急，我先上个厕所。”

　　宋昔忱的目光紧紧黏在了庄齐拄拐的背影上。

　　故意的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

　　邢觉忽然开口：“庄齐这小子向来没什么心眼，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段恋爱经验就是高中的时候暗恋隔壁班班花。”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让宋昔忱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邢觉搁下手机，似笑非笑，“宋医生可别打他的主意，有什么你尽管冲我来。”
　　宋昔忱有些莫名，“冲你来什么？”
　　邢觉抿着薄唇，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医生要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接什么就是了。”
　　宋昔忱猛地反应过来，说：“邢觉，你有病。”

　　谁对你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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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