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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探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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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云见此情状,惊惧不已,当即便想冲过去,傅靖姮一个眼神飞过去,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微微仰头避开刀锋,傅靖姮笑着解释道:“卢三公子怕是误会了,我们二人并未偷听,今儿上午比试,公子撤刀那一下,恐怕内里受损,正好家中有制好的碧玉九转丹,特为公子送来,婉儿午后困乏便未曾陪同,只着府中婢女传话说三公子在书房。”
她顺势从袖中取出丹药,卢铮单手接过去看了看,递给了沈谦,他打开塞子闻了闻,又取出一粒尝了尝,对卢铮点了点头,表示无碍。
卢铮半信半疑间放下了短刀,敲打道:“傅大姑娘聪慧过人,定当知道何为祸从口出,无论听到了还是没听到,都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傅靖姮明白,这是不再追究的意思,又见卢铮的眼神瞥向绯云,忙道:“我自会约束好身边人。”
见卢铮未再说什么,傅靖姮便匆匆带着绯云离开了,唯恐他变卦再起波澜。
坐在马车里,她静静思量卢铮为何探查潘裕昌的事儿,虽说潘贵妃母家行事不检引得朝野文官愤懑,可终归与卢铮这等武将是不相干的,更何况他头上还有两个哥哥,卢阁老想必也不会将这事儿交与他。
锁眉沉思一阵儿,吩咐绯云传凌霜来一趟府中,绯云心思细密,自然看出主子把卢铮在书房中密谈的话放在了心上,便劝阻道:“姑娘,三公子见咱们偷听已是怒不可遏了,若再行探查之事,惊动了他,恐怕又要生出事端了。”
“无妨,他不会闲来无事盯着咱们的,况且潘裕昌囤粮之事已危及民生,我怎能冷眼旁观?凌霜查了数日都未曾有进展,潘裕昌身后定有人为他周全,如今咱们机缘巧合下知道了囤粮的去处,若不乘机打探应对,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食不果腹了。”傅靖姮如是说道。
绯云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命人悄悄去请了凌霜入府。
一见着凌霜,傅靖姮开门见山问道:“囤粮一事查的如何了?”
凌霜有些惭愧道:“多番探查下,潘裕昌囤粮似乎并非只为图财,他几处隐蔽的粮仓,奴婢乔装进去看过,这些地方是万万放不下他囤积的粮食的,奴婢对着这些天的账册来看,他竟有六成的粮食不知去向。”
见傅靖姮未说话,凌霜又道:“奴婢无能,这些粮食去向尚未查明,但这般动作,当真令人心惊。”
“我无意间得知那批粮食被潘裕昌运往了北边,你向北边查查,必要时可知会齐管事,令他从旁协助。”
凌霜点头称是。
傅靖姮想到什么,又问道:“北夷的使团是否到汴京了?”
“昨日便到了,已在四方馆安置了。”
“圣上命谁来接待的?可定下朝宴的日子了?”
凌霜思量了一下道:“历来都是由鸿胪寺卿接待的,只不过因鸿胪寺卿丁忧去职,招待北夷来使一事便落到左右少卿身上了,又命礼部协同,其中鸿胪寺左少卿年纪虽轻,却颇得圣上赏识,也是同批进士中升迁最快的,朝宴的日子就定在十日后,正好是春分那日。”
“如你所说,潘裕昌六成的粮食都不知去向的话,我想这段时日他恐怕并未完全将囤粮运出汴京,恰逢北夷来朝,鱼龙混杂,若我是他,必定借此良机一并运走。”傅靖姮分析道。
“主子的意思可是要奴婢全部截下?”
“倒不必全部截下,也要留个口子让他运出去,正好顺藤摸瓜看看这背后到底藏了哪路神佛。”
凌霜心有担忧:“如此一来,主子等同于正面同潘家为敌,潘贵妃圣眷优渥,又岂会放过主子。”
傅靖姮明白这事风险极大,可要她看着权贵嚣张不仁践踏百姓性命,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王公贵族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命,何分高低贵贱,让我只顾着自己的生死悲欢,我做不到,即便潘贵妃借此事发难,我也认了,去吧。”傅靖姮淡淡说道,面容温和慈悲。
凌霜知道她性子执拗,决定的事绝不会改变,也只得领命告退。
这几日阳光正好,傅靖姮递了帖子,跟阿姝一同前去定远侯府探望傅靖妤。
恰逢定远侯夫人入宫探望妹妹宣妃,傅靖妤便早早地等在侯府门前。
傅靖姮二人一下马车,便看见傅靖妤一身杨妃色镂金百蝶穿花云袄,面若银盘,不似傅靖姝的娇俏明丽,五官端正柔和,娴雅秀致,一颦一笑总给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傅靖妤见长姐幼妹下车,忙上手搀扶,脸上的笑意藏不住:“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盼来了,长姐一别三年,妹妹真是想你想的紧呢。”
傅靖姮抚了下她的鬓发:“做姐姐的也总惦记着你们,好在现下终于团聚了,阿妤做了母亲,倒是比从前更见风韵了。”
“长姐惯会打趣人的。”傅靖妤有些害羞道。
“我说你们两个当姐姐的只顾着自己叙旧,便一点不管我这个妹妹了嘛。”被冷落的傅靖姝噘嘴不满道。
傅靖妤和傅靖姮对视一眼,调侃道:“小妹这是吃的什么飞醋。”
说罢,两人一起揽着娇蛮小妹入了府。
傅靖妤住的临风院清净雅致,庭院中粉白相间的西府海棠一簇簇地盛放着,毗邻着清可见底的池塘,片片花瓣蹁跹飞舞着落入水中,倒真生出几分“流水落花拦不住,几多春色在人间”的无穷意趣。
穿过海棠花林便是傅靖妤所居住的栖梧阁了,傅靖姮见她阁中的陈设布置俱非凡品,便知她同世子夫妻和睦。
傅靖妤的陪嫁丫鬟白芷和青栀是伯爵府的家生子,见着二位姑娘更觉亲切,忙为二人解下斗篷,又吩咐小丫头们添上点心茶水。
傅靖姮笑着赞道:“三年不见,白芷和青栀也从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行事越发沉稳妥帖了,也不知谁家有这般福气得你二人做妻房。”
“长姐夸她们,自是不错,只不过白芷已由我婆母做主,跟世子身边的侍卫暮川成婚,如今孩子都有了,只比瑢哥儿小半岁。青栀因有孝要守,暂未能成婚,只等着出了孝期,便为她许婚,夫家已定了城西永安药铺的掌柜,是个样貌端正行事可靠的好人家。”傅靖妤掩唇笑道。
“白芷这般的品貌,可见那侍卫是个有福的。我来的马车上有一箱从庆州带来的首饰,你二人可随绯云一同前去,喜欢什么便挑什么,不拘数目。待到日后青栀成婚时也知会我一声,好为她添妆。”
白芷青栀二人福了福身道了句谢,便随绯云一同去了,白芷乖觉,知姐妹几人有私房话要说,顺手带上了房门。
“说到瑢哥儿,怎的不见他呢?”
“瑢哥儿前些日子着了风寒,一直不得出门,这几日渐渐好转了,缠着他爹带他出门放放风,那孩子惯爱热闹,一时半刻也坐不住。”
明确世子不会突然回来,傅靖姮才好开口问道:“世子在礼部任职,协同鸿胪寺左右少卿接待北夷,不知世子是否同你说起过北夷来朝和亲之事。”
傅靖妤了然:“夫君闲话时说起过几句,北夷此次的使臣是三王子和七公主,但并未说明是王子娶妃,还是公主嫁人。”
看着一旁没心没肺吃点心茶水的小妹,傅靖妤道:“长姐是在担心阿姝么?”
傅靖姮想着凌霜传来的密报,禁不住长叹一口气:“打庆州回京那日,同北夷三王子起了些纷争,幸得卢家三公子相助,化险为夷,本以为此事便算了了,却不想前日凌霜传来消息,那北夷三王子竟在暗中打听宣平伯爵府的未嫁女,我自是无妨的,这般年岁了,想也不会落我头上,只恐怕阿姝受我所累,若真有那一日,我便是舍了性命也不肯的,今日来看阿妤,也想烦劳世子为阿姝多留心,若真有万一,我也好想法子应对。”
傅靖妤眸中生出几许愁色:“长姐所言,我必会全数转告夫君,三日后便是朝宴了,婆母有意带我出席,席间我也会为阿姝留意着,长姐既有此担忧,不如今日回去便让小妹装病吧,免得应对不及。”
“阿妤所言,我记下了,若能一切顺遂,必定登门深谢世子。”
“长姐何须如此客气,阿姝既是我的妹妹,便也是夫君的妹妹,为自家妹子尽点心意,也是他这个姐夫应当做的。”
姐妹三人聊了半晌,傅靖姮便领着阿姝回府了,当夜便传出傅五姑娘着风受凉高热不退的消息。
夜色昏沉,沈谦忙不迭地去了飞鸿轩,低声道:“潘裕昌的囤粮本该在今夜分批运往北地,却不想被一个女子一窝端了,只余下水路的那批顺利运走了。”
卢铮有些诧异:“什么女子?”
沈谦不得不如实道:“上次暗中探查囤粮时,无意间撞上过,我为不泄露痕迹,便把潘裕昌引到她那去了。只是同她交手时,不慎被她顺走了我的对牌,今夜她截走潘裕昌的囤粮不说,还故意把我的对牌留下了,潘裕昌只怕已经知道咱们在查他的事儿了。”
“那女子的底细你可探查清楚了?”
沈谦面露难色,卢铮一惯不是好性儿的人,催促道:“你支支吾吾像什么样儿?有话直说。”
“我给她身上下了追踪粉,一路跟过去,她进了宣平伯爵府名下的酒楼,那女子应当是傅大姑娘的手下。”
卢铮闭了闭眼,想来那日定是被她偷听到了,脑海中浮现起那牙尖嘴利多生事端的女子,低声斥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