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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求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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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人都是恶毒的……”
“所有星际人都是敌人……”
“杀光伪善的星际人,我们才是星际的主宰!”
大量负面的情绪迅速侵占脑海,郁生所剩无几的精神力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向胸口,被抽取、被吞食。
“啊——不,滚开!”过度枯竭的精神力让郁生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瘫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他睁开眼,但是一片昏黑。他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阵阵轰鸣,好似江海翻滚的巨浪,砸得他耳聋眼花。
胸口的什么东西毫无节制地汲取他的精神、掠夺他的情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僵实,仿佛被美杜莎盯上的猎物,从血肉之躯化为雕石。
“加、加里,球球这是……?!”
从痛苦痉挛到僵直身体,海顿已经吓呆了,手指颤颤巍巍地捏住加里的衣角,说话时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你、你、球球他……”
加里冷静地摸上郁生的颈动脉,觉察到微弱的跳动后暗暗松口气,面上却沉稳地揽住海顿的肩,“别怕,一旦共生虫的寄生对象死亡,除非它回到原宿主身上,否则也活不了多久。换一个寄生对象需要耗费大量的精血,短时间内它无法频繁更换寄生对象,所以在那个高等虫族露面之前,共生虫不会让瑞德思死亡的。瑞德思现在昏迷,主要是他刚刚过度使用精神力的缘故。”
见海顿因为自己的解释稍微放松了些,加里掩下自己眼里的担忧。
过度消耗精神力,现在还在被共生虫强行抽取,如果不能及时救治,郁生……有可能终生精神力残疾,不再拥有精神力了。
“妈的”海顿一拳砸上石壁,眼里的泪像豆子似的往下滚,“都怪我!我为什么要给球球接这个任务!我是罪魁祸首!”
比朋友在自己眼前死亡更绝望的,是明明有救朋友的机会,却还是无能为力,只能被动地等待死神降临。
海顿频繁地召唤机甲,强行操纵,但无论他怎样做,机甲都毫无动静,气得他将机甲扣狠狠地扔了出去,牵动了肩膀的伤口,哗哗地渗出鲜血。
加里试图抓着石壁攀到断崖上,但他受的伤太重了,连他自己都没办法上去,更别说还要带着失去意识的郁生。
完了,真的完了。
加里心想,自己的仇还没报,居然以这种可笑的结局拖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里,还守着一大片铬硫田,也算是个“富死鬼”了。
转头,见海顿试图把那只共生虫揪下来,赶紧上前阻止,“别动!共生虫的半身会牢牢地驻扎在寄生对象的血肉里,强行拔除的话,郁生也会死的!”
海顿闻言立刻缩回了手,面对郁生越来越苍白的面色,手足无措。
“为什么被抓到这个陌生的土地?”
“在这里,我孤立无援,甚至不被当做人类,被困在囚笼中,被取乐、被玩弄!”
“所有的星际人,都站在我的对立面,我要杀了他们!”
魔咒一般的声音在郁生的脑海中回荡,仿佛要操纵郁生的意识,占据郁生的灵魂。
勇气和理智都在急剧消耗,接近枯竭。郁生在浮浮沉沉的黑暗中被那声音一次又一次击倒在地,踉踉跄跄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深陷泥淖,越挣扎越下坠。
泪水从郁生的眼角流了出来。
在头颅被沼泽吞噬前,一声呼唤突然刺破黑暗,掘开淤泥,冲进郁生的脑海。
“郁生,好点儿了吗?”
温柔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像雷雨天的一把伞,将阴霾和冰冷的雨水遮挡在外。
身体感受到了久违的温度,郁生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体,把自己埋进这份温暖中。
云霄,是云霄。
郁生想,原来我已经能只凭借一句话、一个怀抱,就知道这个人是云霄了吗?
“睡吧,有我在。”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将郁生的思绪带入温暖安逸的摇篮。
——宙斯卖场H市分场——
“十万金星币一次……”
“十一万!”
“十三万!”
“十五万!”
“二十万!”
随着越来越离谱的叫价,跟拍的人越来越少,尽管珍贵,但毕竟是三台转换器而已,二十万的价格已经可以买一台高端的军事型号机甲了!
竞拍到这个时候,还在加码的绝不是个人,一种是希望拍下能量转换器拆卸研究、窃取技术量产赚钱的。另一种,便是想通过购买渠道跟制造者搭上线,拉拢进自己的势力。
“还有要加价的吗?二十万一次、二十万两次、二十万三……”
“二十五万!”
“三十万!”
价格高昂到这个地步,现场一改刚刚的火热,一片寂静。
“我出四十万!”寂静过后,二楼的一个包间突然丢了一个更大的炸弹。
“四十万!这位客人给出了四十万的高价!”主持人的声音声嘶力竭,优雅大方的形象都丢了大半儿,“四十万一次!四十万两次!四十万三次!”
“四十万!成交!”
西泽的双眸映着屏幕的灯光,像是蔚蓝色的海洋中燃起了灯塔。他张了张五指,发现手心都沁上了一层汗水。
虽然他明白,三个转换器能卖四十万金星币的巨款,竞拍的人一定别有用意,但这不妨碍他的努力得到回报的满足感和荣誉感。
自精神力和体能被毁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得到巨大的肯定,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方向。
“滴—”
包间的铃被按响,经理罗宾挂着标准职业微笑走进来。
“恭喜繁迩先生,您的三台转换器卖出了四十万金星币的高价。”
西泽已经收敛了刚刚外露的兴奋情绪,手指在个人终端上操作了几下,罗宾便收到了三十万的转账。
罗宾的神色尴尬了一下,“您可以先拿着用,没关系的。”
西泽喝了一口包间备好的咖啡,“谢谢你。不过做生意的事,还是有来有往吧,我不能白占你的便宜。”
“只要您的师父再有什么创作,您能选择我们这儿,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罗宾诚恳道,“另外,您师父的作品引起了我们宙斯卖场主人的关注,他希望能与您见个面,您看……”
西泽的手指猛地收紧。
“你们卖场的主人?什么意思?你们分场的主人?”西泽眯了眯眼睛。
“不,不是分场,是所有宙斯卖场背后的主人,莫斯先生。”说到莫斯,罗宾的眼中透着一个下属的仰慕和敬佩,“相信我,与莫斯先生见面,对您来说百利无一害,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莫斯接到H市分场经理的通讯申请时是不耐烦的。
全星际十一家宙斯卖场,要是每一家卖出什么好东西都汇报,那还要这些经理有什么用?
罗宾还不知道老板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了,他兀自沉浸在自己发掘了神隐大师,这次一定要发达了的美梦中,兴奋地同通讯对面那个俊美至极的男人报告,“到目前为止,我们和这位繁迩先生处的还不错,我想,如果您能亲自出面,或许能够见到繁迩先生背后那位真正的制造大师……”
莫斯端着煮叶水的茶杯一顿,这个聒噪的喋喋不休的经理说的什么“见面”、什么“制造大师”通通被莫斯屏蔽了,只剩下“繁迩”这个名字。
“谁?”莫斯倏地开口问道,神色有些焦躁。
罗宾被莫斯晦涩的神情吓了一个激灵,心道难道我说错什么话惹大老板生气了?
“就是……那位制造出能量转换器的制造大师啊,我还在努力试探大师的名字……”罗宾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莫斯皱眉,手指捏紧了杯身,“我说你刚刚提到的人名!”
“繁、繁迩先生?”罗宾见莫斯的眉头舒展,知道自己说对了,暗地松口气。
“有照片吗?传过来。”
“有的,有的。”凡是进入卖场大厅的都会被摄影仪自动录入立体照片,罗宾一边纳闷大老板为什么对繁迩先生的照片感兴趣,一边麻利地将照片给莫斯传了过来。
立体光影构成的等比人物投射在莫斯面前,那是西泽不紧不慢地走进大厅时被抓拍的定格照,侧对着莫斯,仿佛注定是莫斯生命中的一名过客。
莫斯眯了眯眼睛,神色恍惚。
许久,他主动重新联系了罗宾,“拍卖结束后把人留下,我要见见。”
——诺贝酒店顶层——
“唔……好疼。”郁生被胸口灼烧般的痛楚从梦中唤醒,他睁开眼,眼前是柔和的灯光和暖色的天花板。
这是哪儿?
郁生卯足了劲儿支撑起身子,半坐在床上,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在酒店或者宾馆的房间里。胸口处包扎着一种蓝色的布,郁生曾在星际网的科普贴见过这种布,说是应用了最新的医疗辐射技术,能够极大地促进伤口愈合并预防感染,只是造价高昂,因此没办法大规模应用于医院。
是云霄救了自己?那海顿和加里呢?
想到那个逼仄的峡谷和腥臭的虫海,郁生坐立不安,不顾胸口的疼痛,挣扎着要从床上爬下来,右手在扶床头柜借力时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张纸条。
更令郁生震惊的是,纸条上的字体是中文。
“你的朋友没事,已经送回家中。房间订了三日,养好伤再回去。不用顾虑,我愿意只做你的身后人。”
三句话,没有大起大伏的情节描述,却足以让郁生了解全部的情况。
是云霄救了他们。
可是云霄……为什么不等自己醒来就离开了?
郁生觉得自己有点儿奇怪,明明已经知道云霄就是弗雷,但他每次想到那个人,还是下意识地使用云霄这个网络名称。
或许是因为云霄这两个字,从一开始,就被自己贴上了温暖和朋友的标签吧。
郁生先用个人终端给西泽、海顿和加里三人都发了消息,说不用担心自己,自己在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养伤,三日后就回家。然后郁生便打开了电视。
正巧,电视上播出的,就是密鲁山脉的画面。镜头所照之处,那些死去的虫族的尸体和剩余的金灿灿的铬硫块形成强烈的对比。
记者用略微尖细的声音进行现场报道,“今天下午,几位探险的年轻人报警,称在密鲁山脉发现了虫族。警方迅速赶到现场,竟在这个隐蔽的峡谷发现了无数虫族的尸体和一片铬硫田,现在星际联盟已经派遣军委介入此事,要彻查虫族混入漫图星的事件!”
郁生皱皱眉,刚想再看看事情的调查结果,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位穿着白色服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看到靠床头坐着的郁生愣了一下,惊喜道,“你终于醒了?“然后瞥了一眼电视机,立刻怒道,“你现在还是病人,要好好休息!”
“啪”的一声,电视机便黑屏了。
郁生无奈道,“请问您是……”
“我是弗雷先生请来的医护人员。”中年男人一脸和善,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几样清淡的菜品和粥类,但看得出营养丰富,“这三天就由我来照顾你。这些菜都是弗雷先生监制的,你放心食用吧。”
郁生低了低眸子,想到弗雷那句“身后人”,心中一团乱麻,“谢谢。”
三日,郁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良好护理。不知是不是因为用药非常昂贵的缘故,第三天,郁生的胸口就不疼了,只是发痒。不过作为一名军人,这点儿痒意根本不算什么。
他辞谢中年男人,到前台退了房间,离开诺贝酒店后,便打了一辆悬浮车回家。
原本以为回家后会有两位伙伴的迎接,不想一开门,就迎上海顿焦急的、眼泪汪汪的眸子,“球球!西泽丢了!”
海顿说,西泽从他回家的那天起,就一直没回来。通讯打不通,也没留下任何信息。考虑到西泽蓝星人的身份,海顿不敢报警,只能求助加里,又拐弯抹角地在米勒大师那问了问,但都一无所获。
“我怕你还在重病监护,不敢告诉你。”海顿揪着自己的手指,急得快哭了,“现在怎么办?球球,那天救我们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是不是势力很强?能不能请他帮忙找一下?”
海顿至今都记得那个驾驶军事机甲从天而降的男人,带着全副武装的小队,冰冷的面容让海顿和加里如临大敌。
但男人没有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反而像是特意来救助他们的一般,小队配备精良的医疗设备,当场就给海顿和加里处理了伤口,还把昏迷郁生带走了。
海顿和加里有心阻止,但他们自己还被按着处理伤口,实在是有心无力。好在帮他们处理伤口的人帮他们解释,说弗雷先生就是特意来救人的,让他们不必担心云云,并把他们送到了正规的医院。
沉默、强大,这是海顿对那个冷漠的男人仅存的印象。
郁生叹口气,“那人你也认识,就是带你找莫斯的人。”
海顿一愣,“不、不可能啊,我又不是脸盲!”
“上次他戴了面具。”郁生简单地解释完,立刻跑进卧室、爬进虚拟仓,希望能在星际网联系上弗雷。
顾不上纠结他和弗雷的关系了!要先想办法把西泽找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