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夏》如妙汀叙

42、chapter 42

　　“说真的，你觉得我成功追到你哥的几率大吗？”姜辞问。

　　桑弥轻摇头，“我不知道。”
　　西柚美式做好了，她低头抿一口。

　　姜辞拨弄着吸管，笑说：“你的店离他公司那么近，你们不会还不熟吧？”
　　桑弥笑了下，含糊道：“还行。”

　　“不过也是，他性格那么冷淡，一般人想和他熟都难。”姜辞打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意料之中地说，“我来之前给他发了好几条信微信，他一条都没回。看来，想让他主动给我接风，是不可能了。”

　　“你有他微信？”桑弥的关注点有些偏了。
　　姜辞说：“有啊，怎么能没有。追人的第一要义，就是获取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以及熟知他所有的生活习惯和人际关系。——我听别人说的，遇见魏延霖之前我从来没追过人。”

　　桑弥也没追过，更没有这个打算。

　　姜辞料到魏延霖不回信息，也没贸然再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徒劳惹他反感。但她很懂得迂回，转而拨通了文若冰的号码。
　　“文秘书，你好，不打扰吧？”

　　桑弥没有听人讲电话的习惯，但姜辞是客，她又不能走远了，只好背过身去收后面吧台上的用具，可这个距离还是太近，姜辞对着电话那头说的话无一不准确滑入她耳廓。
　　“……你们家魏总在忙？他今晚有空吗？”
　　“有约了？这么不巧。那算了。”

　　姜辞意兴阑珊地切断通话，她跟桑弥说：“次次找文秘书约魏延霖，她次次说魏总行程已满，有时候真不知道是魏延霖不想见我，还是文秘书不想让魏延霖见我。”

　　桑弥用保鲜膜将沥水盘里的用具包住，以防有蚊蝇接触到，造成食品安全问题。“她、做秘书的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敢私自编排老板的行程。”她一边操作，一边说。
　　“那就是说，是魏延霖不想见我咯。”姜辞叹息。

　　桑弥微顿一下，转头对姜辞笑说，“也不一定，我瞎说的。”
　　姜辞轻摆手，“没事，就算他不想见我，也是暂时的。”
　　她的性格和穿衣打扮一样，随性又自信，似乎笃定这次来宁城，一定会顺利拿下魏延霖。

　　“你晚上有空吗？”姜辞忽然问桑弥。
　　“……约了人。”桑弥语带歉意。按道理来说，她虽然和姜辞算不上很熟，但既然姜辞来了宁城，又是从机场直奔半伴，桑弥作为宁城土著，怎么都该请她吃饭的。
　　但姜辞来得实在突然，桑弥又和魏延霖事先有约……

　　“男朋友？”姜辞好奇问道。
　　桑弥眨了下眼，摇头，“不是。”

　　姜辞的好奇心很有边界，不会冒犯到他人的隐私。她轻快略过这个话题，狡黠道：“其实我晚上也没空，家政公司帮我把行李从机场送到住所，我有点洁癖，要过去亲自看着。”

　　姜辞喝完咖啡，转头看一眼玻璃门的方向，“啊，我叫的车到了。弥弥，我先走啦，改天请你吃饭，咖啡钱我就不付了哦。”
　　桑弥挺喜欢她直来直去的性格，和于淼蛮像。她送姜辞到门外，挥手道别。

　　回到店里，桑弥拿了咖啡机专用清洗剂用清水按照比例兑了，倒进奶仓，然后启动清洗程序。过程不麻烦，就是费时。
　　等到她离开半伴、坐上出租车时，已经快六点。

　　经历过将近一个月的梅雨季，乍然放晴，西边天久违地布满晚霞。出租车穿过林荫道，斑斓霞光偶尔透过车窗，照在桑弥的侧脸。
　　她思绪放空地盯着前排的座椅后背，司机提醒已经到了，她回神，拉开车门下去，同时才想起给魏延霖发信息。

　　-刚回公寓，可能要晚点。

　　乘电梯上楼，进浴室之前特意看了眼手机，魏延霖没回。
　　桑弥并没有去想魏延霖没回信息的原因，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不算了吧，就不去了。

　　手机握在手里，又放下了。桑弥冲了个战斗澡，只用了十分钟不到。她随意往身上裹了条浴巾，推开浴室门，听见手机铃声在响。
　　快步走到客厅，弯腰捞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哥哥来电。

　　“喂？”桑弥背过身，就势坐在扶手上，裹在身上的浴巾随她的动作自动往下抻了些，两条山脊似的锁骨之下，雪峰半现。
　　“洗完澡了？”听筒里传来魏延霖清淡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他应该刚从公务中抽身，语调不似近来私下和桑弥相处时那样，总是带一点笑意。

　　桑弥“嗯”了一声，很没营养地问一句，“你怎么知道？”
　　魏延霖闻言，忽地轻笑一声，像带着雨丝的微风扑在耳垂上，桑弥忍不住微微缩了下脖子。

　　“掐指算的。”魏延霖说。
　　桑弥隔空递了个白眼给他，一瞬间，心情也轻快起来。“你还在公司？”她问。

　　“怎么，等不及了？”魏延霖同她调笑。
　　桑弥发觉他今日富贵公子哥的属性格外突出，这显得他身上惯有的那股疏冷感消退了许多。

　　“没有。”桑弥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来回轻刮旁边的沙发面料。
　　默了一两秒，她说：“我再收拾一下。你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不着急。”

　　挂了电话，桑弥走去衣帽间，径直打开挂裙装的柜子，从左到右依照裙长排列，她伸手在左侧勾了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就站在穿衣镜前换上，拉链在背后，她侧过身，一面透过镜子观察拉链的位置，一面反手绕到后面，裙子是紧身款，费了点时间才整理好。
　　看着镜中那个穿短款裹身连衣裙的妙龄女郎，桑弥目光顿了顿，既清甜又性感，和她平时的穿衣风格很不一样。
　　但绝不突兀。也许，人本就是多面的，她只是很少机会展示这一面。

　　桑弥把要穿的鞋子放在玄关地板上，然后看了眼时间，距离挂断电话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她还没有收到魏延霖发来的信息。

　　桑弥怕这会打去电话，真在魏延霖那里落个“等不及”的口实，于是便走到餐厅，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一边浏览微信未读信息。
　　半伴的店员全都平安落地宁城，已经到家的正在店群里接龙。桑弥发了条“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有班的小伙伴不要迟到哦”，大家纷纷响应，让钱多心善的桑老板放一万个心。

　　反正无聊，又点进朋友圈。看见姜辞半小时前发了四宫格照片，配文：宁城新家【爱心】
　　四张照片有三张是在室内拍的，以白色和淡金为主调的法式风格装修，浪漫又优雅，姜辞穿着淡色小V领衬衫，对着镜头舒展红唇，她把衬衫下摆在侧边打了个结，不经意间露出小蛮腰。
　　后面一张照片姜辞没出镜，是小区俯瞰风景图，像是站在自己阳台拍的。桑弥看着照片里星罗棋布的住宅楼，以及小区外的街景，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她把照片放大，正在端详时，屏幕上方弹出一个短信通知。
　　-收拾好了就下来。

　　桑弥立即猜到魏延霖已经到了，于是打字回复：好。

　　匆匆退出微信页面，手机锁屏。
　　忽然又顿了顿，折回衣帽间，拉开放腕表的玻璃柜，将那块放在角落里的松石绿表盘腕表戴在左手上。

　　开门出去，旁边邻居家的门也正好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对年轻情侣相继走出来，桑弥和他们不熟，但互相都知道是邻居，于是笑着点了下头，年轻男人明显愣了下神，连该做什么回应都忘了，年轻女人一边笑着回应桑弥，一边偷偷掐了下自家男友，年轻男人顿时痛得龇牙。
　　桑弥往电梯间走，听见后面的年轻情侣在轻声拌嘴：“你眼睛都看直了，有没有搞错，跟我走在一起，去看别的女人？？”
　　“我没看别的女人啊，”男人说，“我看的是她身上那件裙子，很顶——嘶，痛啊祖宗，你别拧了……”

　　电梯门阖上，桑弥借着光可鉴人的金属内壁，再次打量自己，抬眼扫了眼摄像头的位置，然后背过身悄悄提了下胸前的布料。
　　脑子里有个念头，回去换件衣服。

　　桑弥看着不断往下跳跃的楼层键，一边犹豫是否该让这个念头变成行动，一边静立在原地并不作为。
　　最后，电梯停在负一楼，桑弥将回去换衣服的念头抛在脑后，她拎着银色迷你口盖包，听着8厘米的细跟鞋在水泥地面上敲出清越曲章。

　　转过拐角，黑色奔驰停在老地方。
　　地下车库的照明很亮，奔驰前面的挡风玻璃有点反光，但桑弥还是认出了，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魏延霖。
　　他亲自开车，今晚剩下的时间只属于他们两个。

　　桑弥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裙子下摆在大腿中部的位置，怕走光，她拿包包挡了一下。低头系安全带，余光捕捉到左手边人修长指尖轻击方向盘，他正默不作声却又带一点笑意地，看着自己。

　　桑弥心如擂鼓，却故作平静。
　　她转过脸，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魏延霖的目光轻轻落到桑弥的左手腕上，继而往上一挑，和她四目相对。
　　桑弥只觉得魏延霖眼底的笑意在逐渐加深，流光飞舞般耀眼。

　　“你今天看起来和平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魏延霖笑说，“女为悦己者容？”

　　“只是悦己不行吗？”桑弥两颊微微发烫，语调却平缓如常，她说，“我按照自己的意愿装扮自己，很高兴顺道博得了你的欣赏。”

　　魏延霖点头，似乎认同她的“强词夺理”。
　　“那么，今晚我需要提供怎样的服务，才能使你的愉悦，锦上添花？”他笑问。

　　这句像一把无形的火，刹那点燃车厢里的气氛。
　　桑弥下意识按紧了搁在腿上的包包，却又不愿这个时候在魏延霖面前露怯，于是嘴硬道：“请魏大公子拿出看家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