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狗们》岚小羽

22、童年往事

　　拍照顺理成章延后，按照佳莹的提议，他们离开崖岸，到一处鹅卵石极多的海岸边打水漂。

　　佳莹的水漂打得极好，她随手捡起一块平滑的石头，弯腰瞄准远处的水面，手腕轻轻一甩，石头便在水面轻盈跳跃九次，最后溅起小小水花，方才沉入水中。

　　她从来没学过水漂，模仿佳莹的动作，每次扔出石头，都会笨笨地沉入海底。

　　“嘉明哥哥，可以教我吗？”她窘迫地转头看向嘉明。

　　嘉明欣然答应，“别担心，我教你。其实打水漂没那么难，只要掌握好角度和手腕的力度就行了。”

　　然而，不等嘉明分解动作，佳莹抢过了他手里的石头，“哥，你太不会教了，看我的。”

　　“小雪，看好了，跟着我。”

　　她随即弯下腰，示范般地再一次打出漂亮的水漂。

　　看着佳莹的动作，她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她的姿势，结果，仍不尽人意，连续几次，石头都直接“咕咚”沉入了海底，连一点水花都没跳起来。

　　“哥，你看她，好笨哦！”佳莹指着她大声笑话。

　　她局促低下头，为自己的笨拙。

　　嘉明并没有笑，而是挑了块扁平的鹅卵石，放到她手里，鼓励她，“再试一次，这次手腕再灵活点，别用太大的力。”

　　她握住那块石头，集中精神，按照嘉明说的要领，手腕轻甩。

　　这一次，没有让人失望，石头终于在水面上跳了一下，溅起了微小的水花。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嘉明为她欢呼，“看吧，我就说你行的！再来，继续。”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信心随之增强，她的手法越来越稳，练习几次以后，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要领，石头可以在水面上跳跃四下。

　　“佳莹，想不想比赛？”嘉明笑问。

　　她亦产生几丝期盼，望着佳莹。

　　佳莹却不以为然地撇嘴，“哎呀，老是打水漂，怪没意思的，玩点别的吧。”

　　佳莹好像做什么都是心血来潮的模样，嘉明似乎见怪不怪，他温和包容兼具无限耐性，拉着她跟在佳莹后面玩。

　　既然佳莹转去捡贝壳，那么他们也去捡贝壳。

　　海边不止有贝壳，还有漂流木和奇形怪状的海藻，嘉明说晚上可以试着把淡水鱼和海藻放在一起煮，这样他们就不用放盐了。

　　她喜欢这个想法，兴奋地跟在嘉明身后跑来跑去，完全忘记了昨晚的恐惧，只盼着夜晚快点降临，吃到海藻鱼汤。

　　她捡到一块形状独特的贝壳，像一片展开的花瓣，边缘布满细密的波浪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在大自然雕琢的艺术品。

　　于是，她跑到嘉明面前，举给他看。

　　“这贝壳形状挺特别的，像一朵开在海边的花，带回去做纪念吧。你再多捡几个，我帮你打磨一下，做串项链。”

　　她眼睛一亮，不禁期待地说：“真的可以吗？”

　　“当然。”

　　佳莹不满嘟囔，“真不公平，我怎么就捡不到这么漂亮的贝壳呢！”

　　嘉明顺手捡起一根漂流木，冲佳莹晃了晃，促狭说道：“其实你可以捡一根漂流木带回去做纪念，至少比贝壳好找到。”

　　“坏哥哥，给小雪做项链，给我就是纪念木头。”佳莹嫌弃地踢了踢沙滩上的几根漂流木，“偏心是吧？”

　　“你再捡一些贝壳，我帮你做一个漂流主题的瓶子。老爸认识一个吹玻璃的老板，我们可以找他定制一个超大的玻璃瓶，把贝壳和漂流木装进去。你喜欢把漂流木做成船，还是做成小木屋？”

　　“咦，这个想法好，我喜欢。”佳莹立刻露出笑容，那对黑火焰色的双目瞬间明亮起来，犹如日光凌空。

　　她也为嘉明的奇思妙想而惊讶，脱口而出，“要把漂流瓶扔进海里吗？”

　　“不一定呀。漂流瓶可以留着纪念，不过，如果做得足够大，我们可以带着它，到海中心去放，变成漂流船。”佳莹兴奋地说：“下次探险，我们就拿着漂流瓶去，让哥哥带上摄影机，帮我们做记录。”

　　佳莹快乐的时候，总是充满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被她的热情所带动。

　　她被佳莹的快乐所感染，因为她第一次进入了佳莹的语境体系——“我们”。

　　原本心里那一丝微妙，随着海风消散了。

　　不知道是海边太阳的缘故，还是这次探险带来的快乐，她突然觉得，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这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受到纯粹的快乐。

　　她低下头，捧着那块贝壳，默默许下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以后能变得更加勇敢。

　　“佳莹姐姐，下次探险，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可不可以别嫌我拖累你们？”她忽然认真地说道。

　　佳莹听了哈哈大笑，有种让人心安的爽朗，“谁说你是拖累了？昨晚虽然胆小了一点，但今天不是表现得很好吗？你已经算是我们小分队合格的探险队员了！”

　　嘉明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很棒啊，一直努力跟着我们。佳莹，现在开始，我们的探险小队正式加入新成员了哦。”

　　她抬起头，看看嘉明，又望望佳莹，看到两张相同的笑脸，于是心里忽然感觉很暖，她真的被接纳了，成了探险小队一份子。

　　“那边有一个隐藏的小洞穴，据说里面有好多海星和小螃蟹，我们把海藻带上，也许今晚除了溪水鱼，我们还能加餐！”佳莹指着一块大礁岩说。

　　“真的吗？”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激发了，“我们能抓到海星吗？”

　　“当然能，不过抓到了也要放回去哦。”嘉明提醒道，“我们只是看看，不要破坏它们的栖息地。但是海螃蟹可以抓来煮汤吃，用来增加海盐味和鲜味是极好的。”

　　三人沿着海岸线继续往前走，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咸咸的味道。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片岩石堆积的海滩。

　　嘉明率先走到一块巨大的礁石前，指着一个隐蔽的小洞穴说道：“看，那就是我上次发现的地方。”

　　洞穴不大，里面隐约能看到几只小螃蟹在礁石上爬动。

　　她激动地蹲在洞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小螃蟹在礁石上缓慢爬动。

　　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其中一只螃蟹，螃蟹迅速地退缩了一下，似乎被吓了一跳，随后又慢慢爬动起来，好像在好奇她是谁。

　　“它们好有趣啊，没想到这么小的螃蟹也这么警惕。”她笑着说道，眼中充满了好奇。

　　“你可是人类，算是它们的天敌，当然警惕了。”嘉明笑言。

　　佳莹也蹲下来，拿起一小片海藻，试探性地放在螃蟹面前，像是想引诱它出来。

　　“抓到了螃蟹一定要小心别被夹到。”嘉明在一旁提醒，随后指着水中的一块岩石，“看，那边也有几只小海星！”

　　她连忙顺着嘉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几只五角形的海星静静地附着在水中的岩石上，随着海水的起伏微微晃动，仿佛在享受大海的抚摸。

　　“它们好漂亮啊……”，她惊叹道，忍不住靠近了些，仔细观察这些平日里在书本中才能见到的海洋生物。

　　“海星的颜色好特别，有红的，还有紫的。这么近距离地看海星，真是头一次呢！”

　　“不过，记得抓到了海星可不能带走哦，我们得把它们放回去。”嘉明一边提醒道，一边继续观察四周，“不过，抓几只小螃蟹倒是可以，这些螃蟹煮汤是绝佳的食材。”

　　“那还等什么？我来抓几只！”佳莹兴致勃勃地卷起袖子，准备开始行动。

　　她也被这种兴奋的气氛感染了，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只小螃蟹，感觉它在手心里轻轻挣扎，挠得她有点痒。

　　她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抓海螃蟹这么有趣啊！不过真的要小心，它们的钳子好利。”

　　嘉明笑着点头，示意她把螃蟹放进折叠桶里，“是啊，抓螃蟹要耐心和技巧，钳子可不好惹。”

　　他们三人轮流在洞穴里和周围的礁石间抓螃蟹，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有了几只小螃蟹在桶里欢快地爬动。

　　“今晚的海藻螃蟹汤一定会特别美味。”佳莹看着桶里翻滚的小螃蟹，脸上满是期待。

　　“等不及了！我们回去煮汤吧！”她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捞起最后一只螃蟹，小心翼翼地放进桶里。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撒在海面上，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橙红色。

　　“好了，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准备晚饭吧。”嘉明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沙子，“今晚的海藻鱼汤可是重点，我已经闻到它的味道了。”

　　“对啊，快走快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佳莹兴奋地催促着，拉着他们往回走。

　　他们收拾好东西，带着满满的收获沿着海岸线往回走，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在回程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空贝壳，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贝壳的光滑表面在夕阳的金光下微微泛光，每一次抚摸都让她感受到大海的气息。

　　一路上，她低头专注于手中的贝壳，耳边回荡着海浪和鸟鸣，心情格外平静。

　　天边染上了柔和的霞光，晚风带来阵阵凉意。

　　她看着天色渐暗，突然心中萌生一个想法。

　　她跑到路边的溪水旁，蹲下身子，捧着贝壳开始舀水。

　　佳莹走在前面，嘴里哼着歌，不时用脚踢开路上的石子，步伐轻快，似乎对她的做法不怎么在意。

　　贝壳盛满了清澈的溪水，她对着夕阳的方向晃动，贝壳中的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映射出七彩的光芒，斑斓的光点像是无数颗小星星，点缀在贝壳中，仿佛整个天空都被装进了这小小的贝壳里。

　　“嘉明哥哥！你快来看！”她激动地大叫，举起贝壳，对着夕阳的方向晃动，试图让他也看到那斑斓的光彩。

　　嘉明听见她的呼喊，停下脚步，走了过来。

　　他看到她手中的贝壳，看到那五彩斑斓的水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哇，真漂亮！霞光像是被装进贝壳里了一样。”

　　她开心地点头，眼睛里闪着光，“对啊！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光，我觉得像把整个天空都捧在手心里！”

　　“小雪，你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嘉明双目含笑。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但他的夸奖让她心里暖暖的。

　　突然，她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感觉有些冰凉。

　　她猛地回头，佳莹正站在她身后，眼睛极黑极深，似有两簇黑色火焰在眼瞳中跃动。

　　那一瞬间，她实打实被吓了一跳，心跳不由得加速。

　　再仔细看，佳莹的双目在树林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幽暗，像篝火照不到的那些地方。

　　她怔了一下，然后说道：“佳莹姐姐，你吓到我了！”

　　“谁让你和哥哥玩得这么开心，竟然不叫我一起？”佳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语气不掩委屈。

　　她的目光顺着佳莹的衣兜看去，那里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一堆鹅卵石。

　　她这才明白，刚才敲她背的，正是佳莹随手从兜里扔出的石头。

　　佳莹大笑了一声，声音夸张，继而，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胆子还是那么小嘛。只是扔个小石头，怕什么？”她说着，从衣兜里又掏出几颗鹅卵石，得意地晃了晃，“这些可是用来垒灶的，难道不想看看我可以用它们做些什么吗？”

　　嘉明站在一旁，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冲佳莹招了招手：“别闹了，过来看看小雪装水的贝壳，真的很漂亮。

　　她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道：“对不起，忘了喊你。”

　　她说着，将贝壳递过去，试图把刚才的发现分享给佳莹。

　　佳莹眯了眯眼睛，似乎对她的“发现”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走了过来。

　　她接过贝壳，弯下腰仔细看了一眼里面的水，又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夕阳，当她看到贝壳中的斑斓光芒时，眼里不掩惊讶。

　　佳莹凑得很近，甚至直接挤开了她，将自己的脸靠到贝壳旁边，仔细端详。

　　“嘿，这真的不错啊。”佳莹赞叹道，但口头依旧很硬，“好看是好看，不过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嘛！不过，我更喜欢用这些石头。”

　　佳莹举起手里的鹅卵石，得意地说道：“等我们回到营地，我会用这些石头搭个炉灶，然后煮点热汤喝！”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佳莹手里那些圆润的鹅卵石：“佳莹姐姐，你还会搭炉灶吗？”

　　佳莹自信地点了点头，“那当然，我可是野外生存小能手！要是没有我，嘉明和你可不一定能这么舒舒服服地吃烤鱼！”

　　嘉明忍不住笑出声，“你倒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昨晚的鱼可都是我处理的，你也就帮忙点了个火。”

　　佳莹撅起嘴，“哼，不就是多烤了几条鱼嘛，谁不会啊？我这次可捡了很多好石头，等着瞧，我一定能做出个像样的炉灶！”

　　夕阳已经快要沉入海面，最后的光芒洒在天边，整片天空都染上了温暖的橙红色。

　　突然，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凉风变得刺骨。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几声不知名的鸟鸣，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嘉明哥哥，天快黑了，我们走快点吧。”她小声提醒道，她是想自己得勇敢点，但实际上黑夜降临时，她依然控制不住地害怕。

　　嘉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远处渐暗的天色，皱了皱眉：“确实，夜晚在山里行走不太安全，主要是看不清路，我们还是尽快赶回营地吧。”

　　佳莹听到后面的话，回过头来，不忘调侃，“害怕啦？刚才看贝壳里的水花那么久时间，怎么不害怕？小雪，你看你，又害怕！好吧好吧，不说了，哎呀，有我们在呢，别怕！”

　　佳莹说是这么说，但也加快了脚步。

　　在这渐渐昏暗的夜色中，她依旧紧紧捧着她的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