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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泥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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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棋姐,你要的那人信息查到了。”霁明一来就将书包扔在桌上,从口袋里摸出侧脸照拍在陈雅棋桌上。
“这哥叫林凡诚,是高三的年级第一,而且还是断崖式的那种,听说体育也贼好,但是个冷面阎王,没几个人敢靠近。”陈雅棋把玩着照片,仔细地听着霁明讲。
“好的霁爷,谢了啊。”陈雅棋眉眼一挑,冷笑一声,转过去拿书准备开始早读。
“姐,这哥可不好惹,你能避多远避多远啊。”霁明一个劲儿地提醒道。
可是陈雅棋心里没有半分畏惧,“反正这个人惹到我了,我也要让他不爽。”自顾自的说着。
桐城一中打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口号,要求高一到高三的同学均要参加课间操,只是跑操的路径不同。高一的绕操场跑,高二的在篮球场折返跑,高三的话就绕着学校外墙内的车道跑。高一的跑操有个优势,就是跑道外有一大片绿荫,跑不动的女生可以从队伍中间跑出来歇一会儿,然后等班上跑完最后一圈的队伍过来的时候又加进去,反正高一的课间操管理不是很严格。
陈雅棋混水摸鱼地离开操场,来到车道,蹲一个林凡诚。高三跑操还是比较严格的,毕竟时间紧任务重,一天只有课间操这点时间可以运动。但是就有几个不怕死的正在小道的树林里偷懒,借着灌木丛掩人耳目,就比如说林凡诚和周遇。
周遇正拿着一本练习册在赶化学作业,林凡诚倒是在闭目养神,眼底青黑,看着很是疲倦。陈雅棋观察了一会儿,走过去,双手抱拳,很轻蔑地看着林凡诚,“林凡诚,你要跟我道歉。”
周遇望着陈雅棋,惊得手中的笔都掉了,林凡诚闻声睁开眼睛,抬起头也望着她,闭口不言。
陈雅棋被他俩看得有点尴尬,继续说道:“就是上次我给你送水,你随手就扔了,本姑娘咽不下这口气,你要给我道歉。”
林凡诚了然,“哦。”起身拍了拍手,转身就走。
“你什么态度啊?”陈雅棋望着二人的背影,气的直跺脚。林凡诚和周遇二人大摇大摆地走回教室,这会儿高三的跑操已经结束了,他俩在熙熙攘攘的校服中没了身影。这边高一跑操也结束了,周小奇脱离班级队伍,想找陈雅棋和霁明去学校食堂逛逛,买点饮料,结果只找到霁明一个人。
“霁爷,雅棋姐呢?”周小奇左顾右盼,硬是没有看到陈雅棋半个身影。
“我也不知道啊,跑完□□就在找人,这不也还没找到嘛。”霁明看着周小奇继续张望,拍了下他的肩膀。
“走,咱俩去买吧,顺便给雅棋姐买瓶水。”霁明拽着周小奇往食堂奔去。
离食堂不远处二人看见了垂头丧气的陈雅棋,笑嘻嘻地跑去,“雅棋姐你去哪里了啊?我和霁爷刚刚一直在找你呢。”周小奇挣脱霁明的束缚,三人三下两步就进了食堂,这个时候食堂的人有点多,都是趁这个时间来食堂“加油”。
高三一班教室里面,前后都拉着横幅“半山腰总是挤的,你要到山顶看看”“低头赶路,敬事如仪”……同学们都分秒必争,下课时间教室也是鸦雀无声,周遇和林凡诚是同桌关系,这俩下课倒是很闲,周遇上节课一直憋着问题,一下课就和林凡诚请教起来,“哥,你是出于什么心理,这样整人家女孩子,道个歉怎么了嘛,本来就是你错了啊。”周遇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从林凡诚的眼神中读出了想要刀人的意思。
林凡诚不语,从他桌面上抽出了物理卷子,周遇见状慌忙求救,“哥,哥,我错了,你别,下节课就是物理课了,他一上课就要检查的啊。”
“哥,我以后再也不犯贱了,求求你救救哥们吧。”林凡诚松了手,周遇一下子就抢过试卷,以最快的速度迁移,删繁就简。桐城一中的高三历来如此:写不完的试卷,抄不完的错题,考不完的周考……
“雅棋姐,你和霁爷就在外面等吧,里面人太多了,我一个人轻装上阵。你们喝什么啊?”
“老样子,哇哈哈AD钙奶。”
“那霁爷还是电解质水嘛!”霁明点头,周小奇得到指令,挤进食堂小卖部,直奔饮料区。
“说吧,雅棋姐,干什么去了,没精打采的啊。”霁明左手搭在陈雅棋肩上,偏头问道。
“找姓林的要道歉去了,结果那人傲慢到转身就走,我真的好气哦。”陈雅棋拍开霁明的手,找了个位置坐下。
“雅棋姐,别生气了,不就是遇到个蛮不讲理的人嘛,这世界上多了去了,没必要放在心上。”霁明看见周小奇递过来的水和奶,先替陈雅棋插上后递给她。
“这是怎么了?”周小奇看见陈雅棋一脸愤然,摸不着头脑,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嘛。
“哼,我放学要去给那个人下马威,不然我就不姓陈。”周小奇偏头向霁明求解。
“就上次诶雅棋姐给一个人送水,直接扔了,雅棋姐去叫人道歉,结果那个人理都不理。”霁明拧开瓶盖,仰头就灌。
“你俩放学直接回吧不用等我了。”陈雅棋咬着吸管,似是对下马威这件事充满信心。
“那怎么行啊,怎么能少了我和霁爷两个左右护法呢?”周小奇拍着胸脯说道。
“要么不去,要么一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霁明也应和着周小奇的想法。
为了错峰,高一的要比高三早放5分钟,陈雅棋一行人早早地收拾了书包在校门口守株待兔。林凡诚有187cm,在人群中算是耀眼的存在,不一会儿陈雅棋就看见了林凡诚和周遇,二人勾肩搭背走出校门。陈雅棋摇了摇抱拳假寐的霁明,眼神示意林凡诚方位。
“雅棋姐这怎么下马威啊,我们三个怎么斗得过那两个啊。”周小奇看见林凡诚那严肃冷酷的脸、自带气场的步伐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霁明刚想嘲笑周小奇怂包,结果对比了一下两方气势,我方不战而败。“是啊,雅棋姐,我们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要不然就等那个姓林的落单了我们再动手。”
“那行吧,跟紧点啊。”陈雅棋嘱咐道。
三个人鬼鬼祟祟的,直到林凡诚和周遇二人分离时,像是曙光乍现,结果这哥一直往繁华区走,一个小巷子都没有,连作案地点都没有,总不能当街下马威吧,到时候被行人看到了,说桐城一中的学生进行校园欺凌活动,恐会造成一系列负面影响,直到林凡诚走进小区,三人的希望彻底破灭。
“走吧,雅棋姐,我们不能强闯民宅啊,拦个车回去?”霁明看到刚好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林凡诚家在桐城闹市区龙城一区,车水马龙的,很好打车。
“好啊好啊,走吧雅棋姐。”周小奇也赞同,说着就去招呼出租车了。
陈雅棋心想来都来了,可不能白来,不然自己晚上可能会被气醒,转头找了个借口,“对了,夏柔桐的家好像就在附近,我找她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我们陪你一起吧。”霁明和周小奇异口同声。
“都是女孩子,肯定聊女孩子之间的事,你们去不合适,再说我不会呆很晚的,一会儿就回家。”陈雅棋继续掩饰,从霁明手里拿过书包。
“可是你妈问起怎么办啊?”周小奇是挺怕陈雅棋妈妈逼问的,很是担心她晚归不好解释,毕竟陈家有门令,他们三人都知道。
“哦对,他们出差去了,我妈没空管我,我去找我的小姐妹了哦。拜拜。”陈雅棋背上书包,挥了挥手,往前面走去,打算走远点等他们坐车走后在返回,转了很多个弯,越走越安静,路灯也越来越暗,她心里有点怵,结果没想到居然走到了龙城一区的后门,而且后面还没有保安看守。陈雅棋往里走,能看见零星几人在散步,伴随着昏暗的路灯,摇着蒲扇慢悠悠地走着。
“你觉不觉得雅棋姐怪怪的。”霁明捶了一下刚进入梦乡的周小奇,龙城一区与他俩家是反方向,双倍路程,打车时长约莫50分钟,也难怪周小奇都睡着了。
“没有吧,霁爷,你又不是女生,难不成还有第六感?”霁明在周小奇的玩笑声中放下了疑虑。
陈雅棋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林凡诚到底是哪一栋啊。突然有一盏坏了的路灯下坐了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似是拿着酒瓶在喝,陈雅棋是很怕醉汉的,毕竟太危险了,久久不敢上前,心想有人过来了她再过去,所以她一直在原地徘徊,看着那个黑色身影灌了一瓶又一瓶啤酒。
这是林凡诚成年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他自认为酒精是不能够消除烦恼的,甚至会愁上加愁,可是他现在就想用酒精麻醉大脑,不去想刚刚那一幕幕。
今天是林母的忌日,在他九岁的时候,林母就去世了,死因是药物服用过多,因为林母常常失眠睡不好所以就开了安眠药,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吃一片。有一天林凡诚在学校考了第一名,拿着成绩单满心欢喜地回到家,因为之前林凡诚成绩就只是前几名,离第一名就差一点点,他比较要强,但他妈妈特别温柔,会安慰他“没关系的,你已经很棒了,妈妈相信你会成功的。”
“妈,妈,我回来了。”林凡诚推开厨房门,林母不在,推开花房的门,林母也不在。每次他放学的时候,林母不是在做饭就是做完饭在花房打理,她喜欢花,林凡诚也喜欢她种的花,因为他家是顶楼,因为这层楼层太高了,就隔断分成了两楼,楼上采光最好的一间留给了林母作为花房,接着是林父林母的房间,林凡诚的房间。
他推开林母的房门,看见林母躺在床上,他眼底藏不住的欢喜,拿着成绩单大声喊着“妈,我做到了。”可是并未得到林母的回应,他走近了,只见林母面色苍白,一动不动,身体冰冷,怎么摇都摇不醒。林凡诚赶紧跑到楼下电视机旁用座机拨打120。
他到死都不会忘记母亲盖上白布那刻医生对林父说的话“病人服用过多安眠药,抢救无效,她之前有重度抑郁,你们怎么不时刻关注着啊,可惜啊。”他才知道母亲有重度抑郁,但是林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林父的眼中看不见丝毫悲伤与忏悔,本就不好的父子关系,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他不懂为什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对妻子的去世毫不在意。直到后来,家中有了陌生女人的出现,隔三差五的变着人从林父房间出来,林凡诚才意识到林刚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今天是林母的忌日,他本打算去花房找母亲聊聊天,因为林母生前很喜欢这间花房,所以她的灵位便安置在了这间房。可是一回到家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男女衣物散乱地遍布客厅和楼梯,林父的房间还不时传出此起彼伏的娇喘。林凡诚一气之下拿起房中哑铃朝林父房门砸去,20公斤的哑铃在门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凹槽,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地摔上房门。
林父瞬间没了兴趣,穿上裤子,拿上地上的哑铃,砸开了林凡诚房间的门锁,女助理不想掺和家事,落荒而逃。
“你他妈什么德行,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丢下哑铃,抬手就是一拳砸在林凡诚脸上,嘴角出血。林凡诚也不忍着,抬手又是一拳砸向林刚,毕竟年近50,酒局不断,三高很是明显,现在林刚被气到血压飙升,跌坐在床上。
林凡诚摔门而去,在楼下超市买了一箱啤酒,就在这儿喝了起来,准确的说是自顾自的灌了起来。
终于不远处有一个老奶奶走了过来,陈雅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快走过去,她瞥了一眼那个男生,有点眼熟,走到亮着的路灯下,“那不就是林凡诚嘛!”陈雅棋调转脚后跟,气势汹汹地走到林凡诚面前。“道歉!”
林凡诚闻声抬起头,“哼,老子从不道歉。”陈雅棋看见了他嘴角的鲜血,饶是黑灯瞎火,那抹痕迹也难以忽略。
“你等着。”陈雅棋被啤酒味包围着,看见他受伤了,又发善心去买了碘伏和棉签,还有卡通创可贴。
“给你。”陈雅棋偏过头去,她受不了这浓烈的啤酒味,好似空气中都弥漫着酒精。
“滚。”林凡诚将一个空的啤酒瓶摔在了陈雅棋脚边。虽然是拉罐的,还是发出哐当一声,吓了陈雅棋一大跳。
“用不着你在这儿装好心。”陈雅棋确实被吓到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神。
“那我把药放在这里了,你记得涂。”说完就跑了,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生怕他又砸啤酒瓶。
林凡诚看着她落荒而逃,瞥了一眼长椅上的药,冷笑一声,继续喝酒。
这边陈雅棋好不容易跑出小区,连忙拦了个出租车,在车上还一直喘着气。
“小姑娘,这是遇到鬼了啊,跑这么快。”司机开玩笑道。
“比鬼恐怖。”陈雅棋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