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成熟时》听约

2、哥哥

　　炽热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投向地面，留下斑驳的光影。

　　冷热空气的流动带来了阵阵微风，这阵阵风虽不能解燥，但它吹动枝丫，让地面上的斑驳光影得以变幻，给这烦躁的午后增添了一点趣味。

　　有点像皮影戏，祁嘉语想。

　　祁嘉语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着，被热气蒸腾的大脑好像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抱怨的念头也无法升起。

　　刚睡完午睡，她还没完全清醒，就背着书包来上补习课了。

　　她今年刚中考完，考完和同学去川西旅游了一个星期后，就被抓回补习班，开始服刑有期徒刑三年的第一年。

　　今天是她来上补习课的第七天。

　　随着肌肉记忆穿过街道与林荫，走进一栋大厦，今天运气不错，电梯刚刚到达一层，电梯面前排队的几个学生说说笑笑。

　　这栋大厦靠近全市最好的高中——六中，里面有不少的补习班，请的老师多是经验丰富的退休老教师，里面多数是六中的学生，也有别的中学的学生慕名而来。

　　电梯里面的人没几个，很快全部出来了，学生排着队进去。

　　祁嘉语不想再等一次，这栋大厦层数多，每一趟都要等半天，感觉电梯是每一层都要停一下。

　　祁嘉语加快步伐，她现在整个人还很懒散，虽然不想错过但也没立刻跑起来。

　　信女在线祈祷好心人留个电梯门。

　　排队的学生都进电梯了，但电梯的门还没有关，显然是祈祷有效，真遇上好心人了。

　　祁嘉语三步化作两步跨进电梯门，站在电梯按钮旁边为她留门的人个子挺高，她是低着头走进来的，也就没看到对方的面容。

　　不过对方穿的干干净净，黑色的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上衣的衣摆是白色的，按着按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宛如晶莹通透的白玉，看起来赏心悦目。

　　电梯里都是人，祁嘉语没好意思特意抬头看他，只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见女生进来，一直按着按钮的手松开了，听见女生的道谢，简洁的回了句:“没事。”

　　旁边的应该是他的同学，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同时还不忘带上他。

　　一个戴着眼镜，个子不高的男生用手架着旁边的男生的肩膀，语气里是掩饰不住地炫耀道:“我妹妹特别烦人，虽然她长得无敌可爱啊，但是太粘人了，谁都不要就要我。”

　　后面同行的短发女生翻了个白眼，说道:“知道您有个无敌霹雳可爱的妹妹了，一天都说三十遍了。”

　　被架着肩膀的那个男生也不恼，眼神里满是羡慕，向往地说:“有个妹妹就是好啊，回去就和我妈说把我姐塞回去重新生。”

　　一个一直看着手机的男生抬起头，对着那个一直炫耀个不停的眼镜男嘲讽道:“张书海，你吹牛也不打个草稿，你妹妹还粘着你，明明看见嘉蕴都抱着不撒手。”

　　祁嘉语感觉自己旁边的男生动了一下，似是回头看了一眼。

　　补习班在31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被拆穿的张书海，把胳膊挪下来，嚷嚷着:“都走快点，别挡着我，我要去学习了，今天誓必卷死你们。”

　　门开了，旁边的男生先行出门，祁嘉语随后出门，祁嘉语走路慢悠悠的，后面的学生三两步超过了她，围在第一个出门的男生旁边。

　　这下看清了好心人的样子，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英挺的鼻梁和精致的唇形弧度，漆黑漂亮的眼睛里泛着淡漠的神色。

　　他身处人群之中，却又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群人继续往前走，他们应该是高年级的，这里的教室的排列顺序一般是年级越高越在里面。

　　祁嘉语走进右手边第一个教室，已经来了不少人。

　　只能坐在第一排了。

　　祁嘉语走到靠边的一个位置坐下，放下书包，拿出书本和手机，又是一个枯燥的日子。

　　老师在白板前滔滔不绝，祁嘉语有时记记笔记，有时发发呆。

　　思绪飘到了中午那杯做好了却忘带的柠檬水。

　　飘到了下午电梯里遇到的那些人。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之间飞速流逝，窗外的烈日也渐渐由稀疏的星星代替值班。

　　太阳都下班了，我还没有下课。

　　就在祁嘉语默默吐槽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把手伸进桌肚里，非常熟练的摸到了手机，把手机拿到桌子边缘，打开来看，是爸爸发的消息。

　　爸爸:今晚别忘了要和阿姨她们吃饭。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觉得枯燥的心，顿时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妈妈因病去世也有好多年了，爸爸再婚她其实也很支持。

　　前几年她其实就见过那位杜阿姨，也对她印象不错，在爸爸还没有和她开诚布公之前，她其实就隐隐感觉到了。

　　和杜阿姨也有几次的接触，凭直觉来说，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伴侣，最重要的是爸爸很喜欢她。

　　杜阿姨有个儿子，多大不清楚，应该和她差不多。

　　今晚是和杜阿姨还有她儿子第一次见面，算是结婚前的正式家宴。

　　爸爸前几天就和她说了，刚刚发消息提醒她怕她忘了。

　　明明早已经接受的事情，真的面临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

　　快要下课了，虽然刚刚没有注意具体的时间，但躁动的收书包的声音已经很明显了。

　　白班上的一道大题没有讲完，老师拖了两分钟，所以当老师宣布“下课吧”的时候，学生一窝蜂拎着书包冲出教室。

　　祁嘉语虽然在第一排，但是却是最后一个背着书包站起来的，和老师打完招呼后，就一个人走向电梯。

　　和祁嘉语一个班的同学差不多都在上一趟电梯走光了，现在站在电梯前等待的就她一个人。

　　转过头就能看见前台在用电脑工作，两个女生很安静的在整理资料。

　　上一个电梯带走了所有的热闹，留下来的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安静的像荒废很久的空房子。

　　祁嘉语从书包里掏出耳机，选出心仪的歌单，在音乐声中等待着。

　　一阵脚步声和谈笑声又再次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又有一个班下课了。

　　祁嘉语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打通关的植物大战僵尸。

　　一大波学生正在来袭。

　　祁嘉语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察觉到他们走的很近了，又抿住嘴，假装无事发生，继续专注地听音乐。

　　舒缓的音乐和欢快的人声交织在一起，音乐仿佛成了聊天的伴奏。

　　电梯到了，祁嘉语第一个进去，站在按钮旁，看着陆续进来的人，都很眼熟，是中午遇见的那些人。

　　他们还是和中午一样欢快，但是祁嘉语的心态却不比中午，原本中午她还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偷听，现在只想放空大脑，暂时逃避在音乐的世界里。

　　出了大厦，祁嘉语走在车水马龙旁。

　　应该是考虑到祁嘉语要上课到傍晚，家宴订在距离大厦不远处的一家餐厅。

　　只需要徒步十分钟就可以到达。

　　原来前面还有几个和她同电梯出来的学生，经过两个路口，就只剩一个高挑的背影。

　　傍晚路边的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着很长，祁嘉语避免自己踩到对方的影子，始终和对方保持一个影子的距离。

　　白天的风是那么的燥热，好像一直在对路人煽风点火，没想到晚上还是有一抹凉意。

　　短短几步路，走出来地久天长的感觉。

　　和好心人一前一后走进高耸的大厦，一楼便是这次家宴的餐厅，柔和的灯光使灯下的人看起来都温柔了几分，幽雅精致地装修让这里备受年轻人的欢迎，一眼看上去座无虚席。

　　没想到和这位酷哥路线这么同步。

　　祁嘉语内心好像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

　　祁嘉语看见白T恤走近一位神身着制服的服务员，好像在询问什么。

　　刚刚应付完一位顾客，又听到一声“请问”，韩玉又打起精神扬起笑脸，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情实感起来。

　　没办法，谁会不喜欢大帅哥呢？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清纯男高。

　　祁嘉语看见服务生的笑容突然扩大，边说边用手指画着。

　　对方很快点点头，然后就朝着电梯走去。

　　这家餐厅的包间全在二楼，与一楼的喧闹分隔开来。

　　下午爸爸提醒的时候，也将包间的名字一并发了过来。

　　按理说，祁嘉语应该也上前询问一下路线。

　　但不知为何，祁嘉语心里勇气一股酸涩，并没有上前，而是与面前修长挺拔的身影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跟着他上了电梯。

　　跟着他往左拐。

　　厚实的地毯是最好的消音器，祁嘉语由衷的感谢。

　　跟着他走向通道的尽头。

　　在倒数第三个包间的位置，他停下来了，抬头忘了一眼，没有挪动脚步，但是也没有推门进去。

　　祁嘉语心突然提到嗓子眼，心里莫名心虚，虽然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尾随。

　　祁嘉语准备走到最后一个包间，假装要去那里，希望他进去了。

　　如果走到最后一个包间后他还没有进去，那，那就再说。

　　祁嘉语整理好心情，出汗等等右手捏着手机，继续往前走。

　　就在快要走过他旁边时，一直背对着门的身影动了，侧过头望着她，浓密睫毛下的眸子像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垂眸看着祁嘉语，然后右手推开门，侧过身，头往里面偏了偏，好像在示意祁嘉语进去。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注意到她了，也许刚刚？也许从进餐厅开始？

　　祁嘉语不知道。

　　原本紧紧捏着手机的右手放松了，虚虚地握住手机。

　　现在，祁嘉语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四目相视，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好像要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浓密的睫毛规律地轻扇，在灯光的作用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这阴影显得他眸色更深。

　　祁嘉语心口传来一阵酥麻。

　　祁黎川听见门开了，却半天不见人进来，索性直接走了几步，看到两个小人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对方。

　　祁黎川的笑里蕴含着亲切，“嘉蕴，小语，你们俩怎么傻站着，快进来吧，我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

　　祁嘉语从那双眼睛里回过神来，蠕动嘴巴，轻轻地喊了声:“哥哥。”

　　心口还是一股异样在作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这是祁嘉语活了十五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难以用言语去准确的表达。

　　“嘉蕴”点点头，清冷的一句“嗯”传到祁嘉语耳朵里。

　　这还是祁嘉语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声音清冷似山泉流动。

　　原来他就是自己的哥哥。

　　原来自己未来的哥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