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飞》知忘

1、有缘

　　“白悠，快快快，物理”坐在白悠后面的陈昊用笔戳着白悠的背。
　　背后一受力，白悠笔下的“B”，留下了长长的一笔，直冲入留白，活像劈开天地的一剑，白悠望着这张牙舞爪的字迹，眉心隐隐作痛。
　　“陈日天，你看我的卷子。”白悠带着怒意。陈昊在听见“陈日天”就知道白悠肯定生气了，他冲着白悠讪讪一笑，“白悠，没事，哥有修正带。”

　　陈昊像献宝一样双手捧着修正带。白悠没好气白了陈昊一眼，“哥，丑拒。”
　　陈昊知道白悠气消了，又堆起了讨好的笑，“姐，物理卷子。”白悠这回清清楚楚地吐出两个字“没写”
　　“……白悠，你听见了吗？”陈昊用手捂着胸口。“哦哦哦，又心碎一哥，是了吧。”白悠敲了一下陈昊的桌面，“心碎一哥，你戏太多了，还有一个小时就收作业了。”白悠站了起来，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
　　陈昊视线顺着白悠的动作移动，余光瞥见了教室门口有一个扎着简简单单的高马尾正在走进来的身影，有些逆光，陈昊眯了眯眼。
　　“惜晴，真准时。”白悠走了过去熟稔地抱住了那抹身影。显然白悠和林惜晴约好了时间。
　　林惜晴在白悠的陪伴下坐上了座位，林惜晴望着白悠眼巴巴地守着桌子旁，心中暗自发笑，白悠在假期总是写不完作业的，然后约好让自己来借给她作业，美其名曰“借鉴学习”。
　　林惜晴打开书包，白悠一眼就看见了工工整整放在最上面的物理试卷。白悠眼疾手快将试卷拿了出来，“谢谢宝贝，”白悠边走边眉飞色舞。
　　等到白悠坐回座位，又受到了陈昊的后背攻击，“陈日天，你最好有事。”白悠转过身，想看看陈昊到底有什么事情。
　　“你真和大小姐玩得好啊？”陈昊的话没有任何恶意。
　　“不准叫她大小姐，她人挺好的。”白悠听见大小姐这三个字就头疼，忿忿不平道。
　　陈昊放长目光向坐在教室最后临窗位置的林惜晴投以探究。
　　林惜晴端坐在座位上，高高的马尾自然的垂下，窗外的阳光斜照在教室后面，她的桌上不止少女的身影，还有摇晃的树影。
　　看着一点也不像旁人所说的大小姐啊，陈昊心里犯着嘀咕。
　　“那为什么大家都叫她大小姐啊？”陈昊真挚地发问。过了一会，没等到白悠的回答，陈昊不解，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白悠真的服了这个直男的眼力劲，转过身，只给陈昊留下了一句“还有45分钟”，
　　随即陈昊的哀嚎响起。
　　“谁写了物理卷子，给我看看，大恩不言谢。”陈昊的声音让教室任何角落都能听见。
　　“昊哥，这边。”坐在教室另一旁的田炳辉示意着陈昊过来。
　　陈昊拿着空白的物理试卷走了过去，坐在田炳辉一旁暂时还没来人的座位上。陈昊翻了翻桌上的书，说道“刘畅途，还没有来啊”
　　“嗐，他明天的机票，请好了假的，他放假十几天全在海城玩的。”田炳辉翻找试卷的同时，回答着陈昊的话。
　　“来，昊哥，二十张物理卷子全在这里了”
　　田炳辉将好不容易找齐了的试卷递了过去。面前的试卷不能说不整齐，也不能说整齐，每一张都透着充足的时间气息。陈昊颇为嫌弃的接过了手，“田炳辉，你能不能有点收拾啊。”
　　田炳辉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对着陈昊灿烂一笑“昊哥，你不挺有收拾的吗？看这物理试卷没一点脏的。”
　　“……”陈昊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一个二个的，不就没写作业吗？就拿我开涮。你来这么早，不也是为了赶作业吗？”陈昊记得他为了赶作业提前两个小时到教室时，田炳辉已经出现在教室里了。他当时在想，好家伙，还有人比他早。
　　田炳辉闻言晃了晃手机，“不是啊，我来打游戏的，家里不让玩。”
　　有人早起晨练，有人早起赶作业，居然有人早起打游戏。
　　陈昊只知道田炳辉家里平时都收了他手机的，但他不知道田炳辉居然是可以为了游戏抛弃睡懒觉的人。
　　“……”陈昊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别说这个，昊哥，你知道吗？听说我们班要来一个转校生，是大小姐爸爸挖过来的。”田炳辉手飞快在屏幕上点动。
　　“……大小姐爸爸是谁啊？”陈昊的笔停了下来。
　　“不是，昊哥，这你都不知道，大小姐我们班的林惜晴啊，她爸啊，教务处主任林徐州啊”
　　陈昊这会算是知道林惜晴的大小姐不是形容大小姐脾气了。
　　“有什么详细消息没？”陈昊对这个转校生起了好奇。
　　“没，不过今天开学，人会来的。”田炳辉仍旧投入到游戏中，抽空断断续续的回了陈昊的话。
　　陈昊见他这样，也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让这个网瘾少年好好打游戏算了。不过，能在高三转学的，可能真是挖了过来的。
　　话说回来，他们这届三十班应该创历史纪录了吧，三十二人。头回见，三十班中途转来了两个人的，不是说题挺难的嘛。
　　陈昊怀着疑惑还有好奇的心理，抄完了物理作业。
　　时间刚刚好，卡在了检查作业前。等陈红一进教室，他就飞速溜回了座位，把作业摆在桌上。
　　江城二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寒暑假作业并不上交给各科任课老师，由各班班主任自行负责检查。
　　陈昊每每念起哪班哪班寒暑假作业不用检查，哪班哪班寒暑假作业被好心的班主任全免了，就牙酸，抱怨着这参差的世界。
　　“白悠，你英语试卷卷面下回注意一下。”陈红翻了翻白悠的作业，鸡蛋里挑刺般挑出这一个毛病。
　　“嗯，好的，谢谢老师，下次我一定注意”白悠的声音轻缓响起。
　　“……”陈昊在感慨白悠的百变女声。
　　陈红走到陈昊桌旁，陈昊冲她打了一个老师你请的手势。陈红没理这个皮猴子，自顾自地直冲着物理作业。
　　看着看着，陈红不断点了点头，“不错，陈昊有进步，基本上全对。”陈昊听见这话冲田炳辉比着嘴型，“不是哥，你这么牛逼啊。”对面的田炳辉也回应着，陈昊看清了他的嘴型。
　　他说的是“小事，何足挂齿”
　　“……靠”陈昊被田炳辉装到了。
　　“不过，这道压轴第二小问，你思路有点创新，但是方向这给错了”陈红声音又响“等下，检查完了，我再给你单独说一下，这道题还挺重要的。”
　　陈昊望着那道他全抄的物理题，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
　　“田炳辉，你这题……你和陈昊挺有缘的啊”陈红语气全是戏谑，显然她笃定了作业抄袭。
　　“……老师，可能……我们就是有缘吧……想到一块去了。”田炳辉苍白无力地辩解着。
　　“嗯，现在麻烦两位有缘人，去阳台共赏黄昏”陈红带着几丝严肃，“好好站着，等我检查完，再来收拾你们。”
　　陈昊和田炳辉只能灰溜溜地在阳台罚站。
　　“田炳辉，不小事吗？”陈昊突然觉得做人还是谦虚一点挺好的。
　　“……我也没想到，你全抄啊。”田炳辉反击道。
　　……
　　“咳咳，今天夕阳真好看啊，真好看啊”陈昊尴尬地转移着话题。
　　“哒，哒，哒”陈红迈着高跟鞋走了出来，“就问一句，谁抄谁的。”站在这两人面前，陈红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师，我抄了田炳辉的作业。”陈昊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陈昊，我就猜到是你了，那个做题思路太新了，不像你平时的中规中矩。”
　　陈红看着陈昊有点满意他的坦白，也有点生气他的不争气。
　　“这开学就高三了，还要我怎么说你们，我说了多少遍作业是自己的事，安？真的要不是刚开学，我都懒得管你们。等一下，我办公室还有多的几套作业，陈昊，给我重新做一遍。”陈红安排着应有的惩罚。
　　“你俩就站到七点的晚自习结束，站一节课再说。”说完，陈红便离开的阳台。
　　陈昊和田炳辉只能乖乖罚站。无聊得盯着夕阳发呆。
　　今天的夕阳的确好看，橘红的云彩爬满了西边的一角，留下那半圆的太阳半遮半掩地缓缓坠落。
　　但江城二中的绿化好得出名，纵是十分美景，也只在层层叠叠的遮挡中留下了三分的遗韵。这三分在无数次的无聊咀嚼中，也只能留下几丝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能江城二中三十班现在的夕阳，只有林惜晴在独自欣赏吧。
　　陈昊无聊乱飞的视线瞥到了阳台最后打开的窗里专注的目光，水灵灵的眼睛里带着黄色的光辉。
　　“喂，大……，林…林惜晴，你不也把作业给白悠抄了吗？”陈昊并不觉得自己忘了的事，白悠能想起来。
　　“嗯，我对过答案，她抄的修改过的正确答案”林惜晴开着窗，能听见他们的谈话，也知道陈昊想问什么。
　　“陈昊在那边干什么嘛，怎么你俩闹矛盾了？过来，好好站着”陈红又出现在了阳台。陈红没有看见身子扭了过去的林惜晴。
　　陈红盯着陈昊和田炳辉站了三分钟，开口道“好了，今天你们就站二十分钟”她本来就想着站二十分钟给同学们一个警告算了，正所谓杀鸡儆猴。
　　“你们从后门搬一套桌椅出去，放在林惜晴旁边”陈红给这两个人布下了任务。
　　“老师，真有转校生啊”田炳辉发问。
　　“对，锦城来的，其他的，不该问的别问。”陈红在不触碰原则性问题上，总乐意分享一下无关紧要的消息满足一下这个年纪的学生旺盛的好奇心。
　　等他们放好桌子，陈红开始了开学讲话。
　　“大家都知道，我们开始了紧张忙碌的高三，不管你们有多少小心思，我都希望在高三你可以憋着……”
　　陈红的话一句也没有进入林惜晴的耳朵里，坐在她前面的吴科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叫她往后退。
　　林惜晴望着在她前面的无人桌椅，嘴抿成了一条线。
　　明天，三十班就会抽选座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