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咖》_七爷

2、舌根

　　第二章舌根

　　见血，算幸运，差零点二厘米伤到眼球，无麻缝针。

　　医务室里，她平躺着，卫医生夹着酒精棉涂抹伤口，铁手无情，左睢“撕”一声疼得倒吸凉气，额头的颗颗往外冒，血腥味混合着药水味进入鼻翼，一阵发晕。

　　“疼吧，疼才会长记性。”

　　手下无情，嘴更无情，左睢手拽着白床单，转着眼珠子看卫医生，迟疑问：“会留疤吗？”

　　“会。”

　　“啊！”

　　啊的尾音拖长，拖出一股怨念。伤口被酒精棉入侵，火辣刺痛，“嘭”一声脆响，镊子从卫护士指尖滑入托盘，看一眼左睢，一边从托盘取工具一边说：“女生漂亮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一种麻烦。”

　　看向左睢说：“你不烦？”

　　左睢移开眼，“没空烦，我的生活一摊烂泥，这儿排不上号。”

　　“这么悲观？”

　　“卫医生，我是Model，靠脸吃饭，您能缝漂亮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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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道帘子，两米距离的医务室里，空调冷气打在樊西雅的后脖子，凉丝丝的冷气有效地将燥热的情绪融化，葛律行就这场“见血事件”对教导主任阐明了前因后果，并趋利避害地建议收场方案。

　　左睢的光荣事迹一如往常被高三学生传上了校园网，从高年级传向每一个年级，转发量如同甜蜜的爆米花，吸引着每个德利学子咀嚼。

　　德利高中公认的双花，一正一邪，左睢美是够美，但过于强势，美的少儿不宜；樊西雅则截然相反，她的漂亮是直观而简单的，她的学识，她的为人处世，她得体的行事风格，轻而易举就能俘获老师学生的偏爱。

　　然后在某一个角度，成为抨击左睢的筹码。

　　下午三点一刻，下课铃准时响，卫医生一边拉开帘子一边嘱左睢注意事项。

　　三人同时看过来。

　　一抹灿烂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投在她的肩身，整个人被糅合在纯白与金光中，左睢闲散着跷起二郎腿，单手握着手机，低头，看讯息，左手撩额前的发，除了右眼眼下多了一块半指宽的纱布外，没有任何区别，依然是那副不拿事当事的吊儿郎当样。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事值得伤怀。

　　这可是女生的脸，谁能不在乎。

　　教导主任向樊西雅使眼色，她看葛律行，葛律行刚好从左睢收回目光，与寻求鼓励的樊西雅接上，对视两秒，双手揣入裤袋，下巴朝病床上的左睢一点。

　　樊西雅点头，深呼一口气，缓步向左睢走去，卫医生收拾好托盘的东西往外走与她擦肩而过，紧接着回头说一句，“两女生的矛盾，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言外之意，葛律行立马懂了，不差半分钟，医务室只剩下她两个。

　　樊西雅拉开椅子落座，椅腿与瓷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左睢歪过头给了个白眼，樊西雅没接到，垂眼，继续翻讯息。

　　“左睢，抱歉。”

　　这是开场白。

　　“你开口，你的医药费，营养费，补偿费我都可以满足你。”

　　这是解决方案。

　　“今天的事，是你找茬在先，我误伤你在后，凡事有因，就有果……”

　　“嘟”一声，樊西雅口袋里的手机一声响，紧接着“咔嚓”一声，左睢的手机锁屏，樊西雅的长篇大论因此一顿，左睢抬眼看她，左手托腮，右手握着手机掌心托着左手手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脸颊，说：“你抱歉什么啊？”

　　“我…”

　　打断。

　　“你不知道，但觉得这样能解决事。”

　　“我…”

　　打断。

　　“你不想道歉，但葛律行和秦老师让你道，为了你优等生的title你得道。”

　　“你…”

　　“葛律行给了你底气，所以能在这趾高气扬。”

　　“你…”

　　打断。

　　“还有，咱俩谁找茬在先？要我给你岁月史书吗？”

　　“你不要太嚣…”

　　打断。

　　“我告诉你，樊西雅，要么你从德利滚蛋！”一边拿包起身走，樊西雅跟着起身，左睢回头看她一眼，“要么我左睢从德利滚蛋。”

　　宣战了！

　　樊西雅愣住，左睢均加速往前走，拉门，大力一甩，医务室的门接触墙壁发出巨响！震得樊西雅一阵发麻！

　　对面教学楼的学生的视线炽热地投过来，左睢一步不停往楼梯口走，卫医生拿着药从对面储物室出来，秦老师一边喊她一边追，葛律行一边看手机一边从隔壁物理化验室出来，左睢眼都不带歪一下越过他，葛律行停顿，眼眶被屏幕的亮光盛满，樊西雅焦急跑出医务室，大喊：“左睢！”

　　秦老师看樊西雅，再看向左睢，樊西雅握着手机，看一眼五步距离外的葛律行，一边走一边哽咽着说：“你至于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咔”一声，葛律行将手机锁屏，单手揣入裤袋，看樊西雅一眼，她正看着他，眼泪“唰”地掉下来，收眼看左睢，卫医生正均加速走向左睢，也喊：“左睢。”

　　均加速的步伐迅速停，左睢回头，樊西雅向前的步伐被她的眼神呵斥住，看着她一个一字一个字说：“我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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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钟前，左睢在校园网更新了一张照片，同时间段出现德利每个学生的动态提示栏上，点击率和访问量成倍增长，点赞量过千。

　　照片内容：露天咖啡馆一角，樊西雅与一个男生面对面坐着，因为角度原因，男生只有半个侧脸，桌角放着饮品和点心，樊西雅做着题可能做累了趴在桌上，男生正宠溺地摸她的头。

　　配文：TA樊西雅

　　一个比一个牛掰。

　　德利高中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恋爱，更何况是这种德智体美劳的优等生。

　　平时批着圣光站在镁光灯下，欣赏明星的待遇，给人的冲击力比左睢撬墙角还要劲爆！底下评论大多是同年级学生的惊讶，低年级的学弟学妹质疑：这不可能是樊校花吧，她不是说不谈恋爱吗！我心碎了！

　　对面教学楼各色异样的眼光将樊西雅包裹，她看着葛律行失声啜泣，紧接着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卫医生和秦老师也从大群看完这个炸弹般的八卦，一前一后抬头，同时喊左睢的名字。

　　她谁也没理，直接走了。

　　学校就是这样，学生都热衷于嚼别人舌根，但又害怕被别人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