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咖》_七爷

1、左睢

　　第一章左睢

　　数学老师难得有兴致出了个题让学生做，而七班这些混世瞌睡虫仿佛冬眠后的蛇，丝丝吐着信子，分泌口水，借着题延伸八卦发挥遨游天际的想象力，而题是：跳楼的平均时数。

　　才几个小时，学生们反复咀嚼着震惊，后怕，同情，嚼出一股好奇，兴奋，学校就是这样，无聊的计算公式永远没有充满新鲜度的八卦嚼着有味。

　　连老师也不例外。

　　她快速收好包，拉凳起身，目不斜视越过道的男老师，停两秒，撂下两个字：“缺德。”

　　刹那间，哄闹声缄默，诧异的眼神整齐投向她，原本还处在八卦上一个对象的学生集体转了个方向，熟练地以“吃瓜者”姿态隔岸观火，男老师比底下的起哄声快一秒，她刚踏出班级门一步，呵斥声响彻走廊：“左睢，你去哪？”

　　充耳不闻。

　　她匀速往西走廊走，炽热的风夹起发尾在肩身轻晃，校服裙摆随着步伐在大腿根摆动，走过七班，引起六班一阵骚动，老师，学生从课本里慌忙看向她，身后的男老师急忙追出来，隔着半个教室的宽度，用食指指向左睢的后脑勺，提高了八个key，再一次尝试制止这个问题学生的问题行为：“左睢！你在干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

　　“你已经旷课一上午了！你现在又跑去哪？”

　　“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师。”

　　“你是来读书的还是……”

　　“所以呢？”

　　“唰”一声回过头，气势汹汹。

　　两颊的发甩出伶俐的抛物线，发丝迎风拂动，左眉的两颗骨钉透着一股野生的痞劲，远处的几个班都被惊动，前后两个班级彻底失控制，齐齐拥向过道和窗口看热闹，身处热闹中心的左睢直钉钉看着男老师：“所以呢？”

　　第二句的声调比第一句更多质疑，更充满挑战意味的逼迫性。

　　四下屏息。

　　一触即燃的电流酝酿在燥热的空气中。

　　左睢把发撩过头顶，长发从五指穿过松落回肩身，抬眼，徐徐说：“你是不是还想说，成何体统，尊卑有别。”

　　顿两秒，“你以为你是凯撒大帝？”

　　掷地有声。

　　挑战权威。

　　看戏的学生兴奋地吹起口哨，一副“哦哦，有好戏看了”的样。

　　男老师皱起眉心，用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看看你有个学生样吗？”

　　不纯粹的发色，不规整的校服，不端正的态度，浑身上下都是反骨。

　　这就是左睢，学校里出了名的脾气暴，成绩差，风平烂，外貌优，个性孤，教导处的常客，学生口中的众说纷纭，板上钉钉的这一届的传奇。

　　“我不是个好学生。”话音未落，左睢立刻反唇相讥：“你又能算哪门子老师？”

　　“闲得慌闲出病拿一个还没凉透的人开涮！”

　　“你配叫老师吗？”

　　哑口。

　　明明只有一个人，气场却强到覆盖整个场，一个字比一个字更锋利，听得七班那些男学生热血沸腾，恨不得鼓掌表达敬意，她只平淡看着男老师，一副“你老人家还有屁要放吗？”的无所谓态度。

　　男老师没想到自己完全压不住她，有点下不了台，踌躇拿出手机指左睢：“回来，不然我只能让教导主任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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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们灼热的视线包裹左睢，左睢只用眼白扫了一眼男老师，并在视线接触前一秒收回，揣着包就走。

　　彻底垮。

　　场面闹翻。

　　“牛逼！睢姐牛啊！”

　　“神经病！她怎么又发疯了？”

　　有学生吹捧，有学生吐槽。

　　而没人知道，这只是前菜。

　　男老师手上的电话拨到5位数，左睢从匀加速走向西走廊，走过开阔的阳台，走过几个班级，窗口的学生看向她的眼神皆是讳莫如深的惧意。

　　越往西，班级氛围越肃静。

　　走过3班。

　　电话拨到九位数。

　　走过2班。

　　电话拨到十位数。

　　“嘟……”电话接通。

　　“彭——”高三1班的门被踹开！

　　电话里细微电流声被淹没在学生的喧闹中。

　　整个高三年级被左睢的行为刺激得沸腾，看着左睢杀气腾腾冲进1班。

　　讲台上正写物理公式的葛侓行被巨大撞击震的一顿，指尖的粉笔折断，“啪”一声着落，1班学生“O”着一张嘴看向她，左睢目标明确看向过道的女生，完全一副挑事的坏学生样。

　　“樊西雅，出来！”

　　男班长“唰”一声站起，桌椅碰撞声响在寂静的班级里，他皱着眉心问：“左睢你有事吗？现在是上课时间？”

　　“樊西雅出来！”左睢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眼神钉在樊西雅脸上。

　　一声比一声嚣张。

　　完全目中无人。

　　跟过来看戏的七班的学生把走廊围得水泄不通。

　　樊西雅掌心握着笔，眼神后排的男班长寻求保护，男班长走上前安抚她两句，朝着左睢走去，同时，左睢的耐心耗尽，快步走向樊西雅，抬手毫不客气推开挡道的男班长。

　　“嘭！”

　　随着一声尖锐的摩擦声，樊西雅的课桌被踹歪，课本散落一地，玻璃水壶“哐当”摔了四分五裂，整个1班彻底炸开花，“哗啦”从课桌起立，樊西雅被吓得愣在座位上，用着“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她，握在掌中的圆珠笔抵着桌面按出一声“咔”响，笔锋滑过草稿本留下一记狰狞的笔迹，左睢扬了一记下巴，“你装什么蒜？”

　　“咔”一声，笔锋戳破纸背，樊西雅缓缓抬头看她，带着哭腔说：“我怎么惹到你了？”

　　“装。”左睢眼神上下扫视樊西雅。

　　“我怎么装了？”

　　“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脸？”

　　“你给爷撕一个试试？”

　　两女生的战争被这一句话打断。

　　潮热的视线投向他，躁动的班级因此逐渐退热，整个班级都因为这个人这句话吸着凉气，樊西雅又惊又喜，视线越过左睢看向讲台，左睢缓缓折过身，和自称爷的那位视线接上，对视1、

　　2、

　　3……6秒，

　　第7秒，他移开，意兴阑珊将指尖的半截粉笔丢进笔盒，掌心轻触男班长的肩两下，仿佛在说“放心，这事爷管了”，收回，双手揣入裤袋，走下讲台，站在过道前，朝左睢斜了斜下巴，眼神冷傲。

　　赤裸。

　　警告。

　　左睢耸了耸肩。

　　丝毫不怵，她回过身，向樊西雅伸出的手因为那位爷的话一顿，“第一，在我眼皮底下欺负我的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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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这儿是爷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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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话音，左睢的左手悬在半空，手腕被纤长有力的五指束缚，细薄的呼吸萦绕在发顶，左睢呼吸着侧身，看见葛侓行说：“懂？”

　　左睢一边瞪他一边手腕用力，葛侓行五指加大力度，牢牢把她控制住，左睢挣扎着爆粗：“老子认识你吗。”

　　“我熟你。”

　　不到半秒，左睢停止挣扎，紧接右手拽着肩上包反手拍向葛侓行。

　　“撒手！”

　　葛侓行防备不及，反射性接住她甩过来的包，掌心下意识松动，左睢如愿以偿逃禁锢，迅速腾出左手去手抓樊西雅胳膊，同一秒，右胳膊被葛侓行用力往回扯。

　　笔锋撞击桌面，“啪嗒”一声响！

　　“啊！！！”

　　学生的喧闹声，樊西雅的尖叫声，教导主任的呵斥声叠加在一起戳入左睢的耳膜。

　　没人看清，没人一时半刻反应过来，只见葛侓行把包甩男班长，粗暴扯过左睢的胳膊，左睢揪起樊西雅的衣领。

　　三人混战。

　　战火即燃。

　　模糊的重影相叠几秒后，所以动作都停滞了。

　　左睢单手捂脸，额头汗湿，长发从肩头滑过垂在胸前，弓起背，缓缓蹲了下去，葛侓行看门口走来的教导主任和男老师，看周围混乱的学生，看处于惊吓樊西雅，看向手掌心的左睢，视线下垂。

　　愣。

　　遍地狼藉中，一支圆珠笔滚落在他脚边。

　　笔锋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