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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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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身体熟悉又陌生。
对她的拥抱没有回应。
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抱着他嚎啕大哭。
“我、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久,陈酉安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把她推开好好打量她的脸,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眼泪,掌心的温度引起一片战栗。
这么长时间的害怕、惊慌、不安……
在见到他的瞬间,全都化作喜悦。
和眼泪。
她哭到毫无形象、声嘶力竭。
他边哄她边仔细端详她的脸,眉头紧蹙:“才几天,怎么瘦成这样?”
他还给她擦脸:“脏兮兮的,和从垃圾场里跑出来的小花猫一样。”
还垃圾场、还小花猫。
她差点被人给杀人灭口——
幡然回神!
刚才只顾沉浸在找到陈酉安的喜悦中,差点忘了他们这还是在异国他乡。
她紧张到语无伦次:“陈酉安,你没事吧?你消失了这么久到底跑哪儿去了?是不是真的是陈巡安和老爷子陷害的你?我早就怀疑你爷爷对你不利,我应该早点警告你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边说边抽噎,完全没注意到陈酉安的眼神。
他垂着眼皮,一直默默听她讲,眼睛眨也不眨。
深邃如大海的眼眸中,犹如惊涛骇浪。
都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她不知道他的想法,渐渐噤声。
他们好像,已经分手了……
而她一声招呼也没打,直接跑到这里来找他。
他是不是,根本不想见她、想把她丢回国内去?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十几天没见,她似乎已经看不透他的喜怒了。
正在猜测他的想法,身后倏然响起另一个戏谑的声音。
“哟,怎么不继续说了?”
英姿循声望去——
欸,这不是在机场看到的那个华人?
我靠就是他抓住了她?
刚才这一出,他全都看的现场直播?
正震惊,陈酉安暗暗翻了个白眼:“西楼,去买晚饭。”
英姿震惊:“你、你们认识?”
那个叫西楼的男人靠在门框上、一脸痞笑:“要不是大哥说不要伤到你,这几天前你一直跟着陈巡安、那么碍事,我早就把你给解决了。”
解决?哪种解决?
几天前……
所以,她刚一落地,陈酉安就知道了……
陈酉安站到她身边,沉下脸来:“孟西楼,出去。”
他每次露出这样的神情,就是真的生气。
孟西楼立刻举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这就去买晚饭,顺便陈巡安还在车库里,我看你是没空审问他了,只能我来。”
他关门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下,挤眉弄眼一脸坏笑:“要不要给你们带几盒套子?要不要清场?要独自呆多久?”
英姿:“……”
下一秒一个棒球棒狠狠砸在门上。
孟西楼眼明手快,早就关上门跑了,只留下奸笑声在走廊里回荡。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英姿这才有空打量她被绑来的这个地方——
大概是一座非常孤僻荒凉的破旧小屋,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一片萧瑟,天已经快黑了。
他们就在这屋子的卧室,家居摆设简陋而整洁,脚下的木地板随便一踩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但床上有铺盖,柜子里有衣服,折叠摆放明显是陈酉安的习惯。
看来这阵子他一直住在这里。
虽然穿着比以前朴素了点,但他看起来气色还好。
胡子应该是自己刚刮的。
不像她,只会在他脸上留下细小的伤口。
她还没学会怎么刮胡子,他们就分手了。
英姿心里怪怪的。
看样子,他过得还不错。
异国他乡,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比她短短十几天消瘦这么多,要强多了。
难道是,没有了她这个累赘、不需要再为她挂心,他的日子就好多了?
不敢继续想下去。
英姿不傻,就算刚才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现在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恐怕从陈酉安遇险失踪开始,一切就是他请君入瓮的计划。
“你,是故意假装失踪、放烟雾弹,引诱陈巡安来南美?”
“是,我早就知道我这个堂兄在这里上下打点、想要我的命,他是给点阳光就会得意忘形的废物,我索性示弱一次,他知道得手,肯定会得意洋洋地跑出来亲自验收成果。”
“我记得,哪怕在新加坡,你也没怵过他——”
“因为这次我要他死。”他很平静地抢白。
他冷静又平和地说出要他堂兄命的话,仿佛只是在和她讨论天气。
狠戾决绝,杀伐决断。
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完全出于害怕的本能,控制不了。
她这一辈子,遵纪守法,红灯都没闯过,从来没接触过这样刀光剑影的事。
但她依然睁大了眼睛看他。
没有退缩。
这卧室里简陋到没有沙发和椅子,他缓缓坐到床边。
她只能站着,他也没理会。
“徐英姿,以前我怕吓着你,所以很多事情没说,我在南美这种地方混了这么多年,手里就是有人命的。我爷爷和堂兄欺人太甚,他们不给我活路,我一忍再忍、到今天忍无可忍,我要陈巡安死。”
原来,他都知道。
以前他把她放在象牙塔里什么都不和她说,其实到底谁害了他,他一切都有数。
但是,真的要杀人吗……
英姿不是想做别人打左脸自己要把右脸凑上去的那种圣母,可是杀人这么危险的事情……
“万一警方查出来,波及到你自己……就不能在商场上打败他们,让他们倾家荡产什么的?”
他轻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幼稚:“你怕了?所以我才诱导他来这里,在这里我是土皇帝;回新加坡、回国再杀人,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英姿瞧着他的脸。
想起他曾经那样讨好他的爷爷,任劳任怨。
结果,却被陈巡安那样的人骑到脸上。
别说他辛苦做事、力挽狂澜,整个陈氏都该是他的。
那糟老头子甚至联合江垚这种外人,要他客死他乡,给他心肝腾地方。
杀鸡取卵,好歹也得撒把粮食、先把鸡喂大再说。
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她深吸一口气。
“只要不连累你,我支持你这么做。”
听她这样说,陈酉安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你以为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获得你的谅解和支持?徐英姿,你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摇摇头:“我们已经分手了,和你说这些,我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在这里,只会碍我的事。”
分手了……
好啦好啦,她知道他们分手了。
要不要强调这么多遍?
她撇撇嘴,无限委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说……”
一路来的风尘仆仆和艰辛,在异国他乡经历的困难,还有这么多天的殚精竭虑和辛劳,好像此刻都变成了笑话。
她拼命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太丢脸了。
“我看到新闻,担心你出事……所以无论如何要过来……”
她还没说完,他已经起身往外走,似乎不愿意和她再待在同一屋檐下。
“我都知道,我感谢你这个朋友的关心。就像我说的,我不仅没事,现在还在计划反杀,你在这里只会碍事,所以,你明天就走吧。”
她在他眼里,现在只是个碍事的……
这下真是忍不住了。
两股凉意瞬间从脸颊滑过,她连忙抬手捂住脸。
他见她哭,抬起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但也仅此而已。
他对她的眼泪,冷眼旁观。
许久,叹了口气:“徐英姿,我们真的分手了,现在仅仅是朋友。”
仅仅是朋友……
她下意识就想反驳回去:【谁TM要和你做朋友?!】
可是现实里她只能体面。
她捋起头发,尽可能露出微笑。
那个刹那把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都想了一遍,努力止住哭泣。
虽然声音还是怪,但她真的努力了。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走。”
吃完饭,陈酉安把她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休息,说是第二天就送她走。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果是以前,就算不睡一张床,陈酉安一定会把主卧让给她。
虽然她肯定不会要,但他真就冷漠成这样?
越想越气。
夜晚的空气里,偶尔还传来疑似陈巡安的鬼哭狼嚎和求饶声。
并不可怕,反而有点喜剧色彩。
于是她更睡不着了。
抱着被子坐在床头发呆。
她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听陈酉安说句当朋友?
体面?谁要体面?
说句难听又现实的,为了江垚,她都那么能豁得出去。
为了陈酉安,有什么能难倒她的?
四肢比脑子还快。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摸到了陈酉安的房门外。
她甚至都没想那么多,直接钻进了他被窝。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眼下似乎多了一点点乌青,鼻梁还是那样高挺……
她闭上眼,像八爪鱼一样张开四肢缠住他、汲取他的温暖。
他眼皮虽然没睁,但是眼珠咕噜咕噜转。
她就知道,他和她一样睡不着。
她凑过去,嘴唇贴着他耳朵的轮廓:“猜猜我是谁。”
“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