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心动》澍以

46、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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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八日，天晴，许家庄园。

　　精致的花艺布置和满园彩色的气球、丝带交相辉映着，山庄的花朵、园艺提前修剪过，翠绿色的藤蔓绕成一个拱形门，拱形门的后方是碧波荡漾的湖泊，湖泊上一只只雪白的天鹅游动着……

　　悠扬的小提琴声和轻柔的钢琴旋律交织成一首动人的乐章，宾客们身着盛装，笑语嫣然。

　　翠绿色的草坪上闪烁着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的斑驳陆离的光影，风吹草动间，光影绰绰。

　　婚礼进行曲响起时，周嘉先身白色西装站在高台上等待着他的新娘，不远处林絮穿着白色的抹胸缎面修身长裙，肩上披着白色柔纱，白色柔纱从她的肩上拖曳铺洒至她的身后。

　　她长发挽成低垂在脑后的一团，挽起的发丝上系着一串长长的、翠绿色的天门冬。

　　音乐悠长，林絮捧着花穿过绿色的拱门，一步一步地朝周嘉先走过去，她还未走到台阶前，周嘉先便走下了高台来到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的这个瞬间，漫天粉色的花瓣扬起，宾客们笑着起哄……

　　林絮看着眼前的他，白色的西装柔和了他锐利的眉眼，他的嘴角带着得体的笑意，眼眸中却没有属于新郎的意气风发。

　　她抿了下唇，收回视线，低垂着眉眼。

　　周嘉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林絮蓦然抬眸，她额前散落着几丝凌乱的碎发，耳后一侧别着几颗圆润柔和的乳色小珍珠，白皙的脸上带着期待和惊讶。

　　一股脆弱易碎的美扑面而来，她睫毛微微颤抖，目光盈盈。
　　周嘉先心一软，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他轻轻抬手，手掌心贴着她的后脖颈，拇指指腹摩挲着她脖颈间跳跃着的动脉。

　　“哥…”她低声呢喃。

　　周嘉先一滞，回过神来，“走吧。”
　　他牵着她一步步走上高台，婚礼上司仪喜笑颜开地主持着婚礼，嘉宾们时不时鼓着掌，林絮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她的全副心神在他掌心的温度上。

　　周嘉先和婚庆公司沟通过，所以婚礼流程都相对简单，当司仪说着结束语时，底下的宾客们愣了一下，这么快就结束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没有双方父母讲话，没有伴郎伴娘上台玩闹烘托气氛，没有新郎新娘互诉情谊，简单得就只走了宣誓和交换戒指这两个环节。

　　林絮见状，低垂着眼帘攥紧了手心，这个流程实在是太敷衍了，敷衍得她甚至尴尬得不敢抬头看其他人的神情。

　　周嘉先朝司仪看了一眼，司仪立刻反应过来，道：“今天大好日子，新郎新娘不亲一个给大家看看你们多甜蜜都说不过去吧！？”

　　台下的宾客除了一部分知晓两人关系的亲人外，大部分都是周嘉先关系较好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朋友，还有金颂律所的同事，这场婚礼他并没有邀请需要费心去应酬的朋友，就是为了尽量让这场婚礼简单。

　　这些人和周嘉先的关系很好，所以此刻司仪一开口，他们霎时间就笑闹着起哄了，“亲一个亲一个……”

　　林絮这一刻额头都要冒汗了，她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朱玲玲、魏桔、陈瑶对她很了解，见林絮无措的模样立刻就知道她并不是害羞的，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关于这场婚礼的由来，她们也曾揣测过，且她们三人本身比较敏感，林絮和她哥哥之间的气氛就是有些不太对。

　　林絮扯着嘴角，努力去微笑，忽然腰间被一只大手强硬地环抱住，她靠在他的胸前，惊讶地抬眸看他，周嘉先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没有多加思考便在起哄声中亲了她一下。

　　尴尬的气氛被缓解，现场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台下的宾客们用力鼓掌……

　　一吻停下后，林絮目光莹润地看着周嘉先，她靠在他身上汲取着他的力量，清晨天都还没亮她就起来化妆什么的，一直到现在，她早就累了，甚至有些眼冒金星。

　　她努力瞪大双眼，想看清楚他穿着婚服的样子，即便这场婚姻来路不正。

　　朱玲玲、陈瑶、魏桔三人从台下弯腰偷偷跑到高台的附近，婚礼司仪的助理见属于新娘的流程结束了，她想起新郎的叮嘱便不动声色地扶着新娘从高台上下来。

　　朱玲玲、陈瑶、魏桔三人连忙跑过去，“林絮，怎么样？累不累？”

　　林絮强打起精神，微笑道，“我还好，你们赶紧回去吧，等会儿还要吃宴席呢，我回房间先休息一下。”

　　“我们先陪你去吧。”让她一个人回去，她们怎么放心。

　　林絮笑了笑，“好吧。”

　　许敬亭不止将户外场地借给了周嘉先，整栋庄园都借给了他，他的意思是反正庄园平常也是闲置着，办场婚礼热热闹闹也好。

　　房间里，林絮斜靠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她连连催促着朱玲玲三人离开，“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正好要休息一下，你们去吃宴席吧。”

　　助理也笑着道，“你们去吧，我反正本来就是需要在这里守着新娘的。”

　　朱玲玲三人闻言，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出去了，你想休息就休息一下吧。”

　　“嗯。”林絮笑道。

　　朱玲玲三人离开后，林絮嘴角的笑容便消失了，疲倦漫上心头，按照常理来说这会儿应该是新郎新娘和来参加他们婚礼的宾客们敬酒，但……他没有叫她，从一开始婚礼的流程上就没有她陪着他去敬酒这一流程。

　　这时房门忽然被轻轻敲了几下，助理连忙站起身过去开了门，“哎，这么快啊，进来进来……”

　　两名帮厨托着一个个大大的餐盘进来了，助理帮着将餐食放在桌上，又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两个红包塞给了他们，“辛苦啦辛苦啦……谢谢啊！”

　　拿到额外收入的帮厨也笑呵呵地朝林絮道了几声恭喜恭喜。

　　帮厨离开后，林絮疑惑地看向助理，助理笑呵呵道：“周先生安排的，外面宴席上的东西有些是您忌口的，所以他让厨房那边给您额外做一些您喜欢吃的、不需要忌口的，哦，对了，红包也是周先生放在我这里让我给的。”

　　林絮哦了声点点头，助理仔细打量着林絮的神色，见她脸色还好，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周太太，我扶您过来吃一点？”

　　林絮笑了笑，怎么听起来仿佛她就是个七老八老的老人家一样，还得别人扶，“我坐坐就缓过来了，没那么夸张要你扶，一起吃饭吧。”

　　“好嘞……”

　　*

　　下午两三点，周嘉先和林浩、柳垂影一起将所有的宾客送上车之后才狠狠松了口气，实在是太累了。

　　三人相伴边说话边回了庄园。

　　婚庆公司的人员和周嘉先请来的保洁人员正在一起拆着婚礼上的布置和清扫现场，助理见周嘉先过来了，便道：“周先生，周太太已经还在睡……”

　　周嘉先点点头，微笑着，“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我们该做的。”再说了……他们这些人还收了超级厚的红包呢。

　　房间门口，林浩小声道：“你刚刚喝了酒，不能开车，车我来开吧，送你们到新房那边，我和你妈再回家。”

　　“好。”

　　“小絮要叫醒她吗？柳垂影问。

　　周嘉先摇了摇头，“我把她抱到车上，要是醒了就醒了，没醒就让她睡吧，今天她肯定累到了。”

　　一直到周嘉先将林絮放在新房床上时，她都没有醒过来，还沉沉地睡着。

　　“好好过日子！以后小絮就交给你照顾了。”林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周嘉先回过头看了一眼酣然入睡的林絮，他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林浩和柳垂影离开后，周嘉先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睡得深沉的林絮。

　　金秋时节，窗外高耸的树木悄然换上了金黄的新装，秋风一吹，金黄的树叶在半空中打着旋儿，午后的阳光悄悄攀爬进屋内，落在木质地板上，仿佛打上了一层蜜蜡一般。

　　他这就结婚了？

　　从喜庆热闹和应酬中抽身而出后，他的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周嘉先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有了已经结婚了的觉悟。

　　年近三十，他以前并不是没有想象过以后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也曾畅想过婚后幸福的生活，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包括结婚的对象，结婚的理由……

　　周嘉先沉默地看了良久，他动了动肩膀，身上的西装实在是不舒服，他站起来准备换套家居服也去休息睡一会儿。

　　然而刚站起来，他耳边便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垂眸看向床上的林絮，刚才还酣然入睡的她现在皱着眉头，嘴角微微瘪着，泪水从眼尾滑落侵入枕单上，留下一块水渍。

　　她在睡梦中小声、持续地哭着，很是伤心的模样。

　　周嘉先抿着唇，又坐回了椅子上，他伸长腿，倚靠在椅背上，乏力又疲倦地垂下了头颅。

　　“哥……哥哥……”林絮发出细微的呢喃，声音透露着无尽的委屈。

　　周嘉先抬眸，床上的她侧睡着，一侧的脸微微陷入松软的枕头里，白皙的脸上鼻尖、眼眶微微泛红，在正红色的枕单上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她小小的一团缩在床上只隆起一小块，明明都大学毕业了，是个成年人了，但她却还是他记忆中那个爱哭鼻子、耍赖闹脾气的小孩子。

　　回忆倒带，周嘉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小小的她抱着林浩的大腿，整个人躲在林浩身后，只微微探出头来看他，她小心翼翼、手足无措地抬头看他。

　　十几年的时间，她从总是忐忑不安的样子慢慢变得在他面前开朗活波起来，再在他面前理不直气也壮，闹脾气、撒娇、无理取闹，而现在……

　　她哭着哭着又安静地睡着了，周嘉先眼底晦涩难明，他不是不知道她这段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周家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想喊他哥，又怕他生气……

　　他静静看着她，仿佛受到蛊惑，他探身过去，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眼泪，那一点湿润似乎从他的指尖流到了他心里，将他的心浸得完全软了下来。

　　睡梦中她都哭得这么委屈，她一向多思多疑多想，这段时间该憋坏了……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他当了她那么多年的哥哥，这段时间他也不好受，他怎么可能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无动于衷呢？只不过……到底是憋了一口气，他把她当眼珠子疼，她怎么能为了个烂男人这么对他呢？

　　周嘉先深深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不愤。

　　她乖乖地睡着，一点儿都没有把他气得跳脚时的模样。

　　他嘴角扯了扯，心中叹了口气，婚都已经结了，他是个男人，若是婚内还朝新婚妻子的她冷脸那也实在太小气了。

　　作为曾经的哥哥，现在的丈夫，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担当、包容的，只要她肯跟着他好好过日子，别惦记着他看不上的那个烂男人。

　　“小絮……”他伸手将她睡乱的发丝锊了锊，轻柔呢喃着，“哥是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又愿不愿意……”

　　算了，若是她不愿意，他也给她留了退路，就当这辈子欠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