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之血]背叛的骑士》文礼

6、雨天

　　离开。

　　任务结束后，修格脑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离开家乡，却也不返回罗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了背叛的地方，离开曾经的朋友与情人——曾经背叛了的人。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这样，也就能离开所有的背叛了吧……

　　修格在冰冷的雨水中毫无目的地疯狂奔跑着，金色的长发在泥水的污染下黯然无光。

　　再次睁开眼睛，阳光已经透过亦疏亦密的树叶照到自己身上。身下冰冷的草地还召示着昨夜大雨的气息。就这样在雨里躺了整个晚上，昨天充满了消极情绪的大脑现在已是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还能作出如此激动的行为，修格无奈地闭起了眼睛。罗马暂时不想回，那现在该去哪儿呢？

　　一片阴影挡住了眼睛上方的阳光。修格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在一瞬间为眼前的风景惊呆了。

　　因为他看见一个天使正在看着自己。

　　教廷的壁画和教授的书籍里有许多天使的图画，丰满的身体和洁白的翅膀是他们的标志，不管是成年人的身体还是小孩的身体，天使们的表情总是一如既往的宁静与纯洁。

　　所以修格在看到眼前的人的时候真的以为他是来接自己的天使。

　　“你还好吧？”

　　天使说话了。

　　略微担心的声音，温柔而安宁。阳光从他的头顶照下来，修格似乎看到了戴在他头上的光环。他一定是神最爱的天使，所以才赐予了他如此的美貌。

　　“我就住在附近，要到我那里去休息一下吗？”天使向自己伸出了手，“躺在这里会生病的哦。”

　　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却是那么无力。如果你是天使，就带我走吧，离开这充满了背叛的尘世。

　　就要拉到那只救赎之手时，修格停住了。他看到一只沾染满泥土与鲜血的手正要去握住天使修长白皙的手，他发现自己在天使面前是那么的肮脏，他害怕自己会污染了纯白的天使。

　　天使微微一笑，主动握住了那只犹豫的手，把自己从泥泞的草地上拉了起来。那一刻，修格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原谅，恍忽中，修格不自觉地拥住了救赎自己的天使。在晕过去的那一刻，修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心。

　　“我叫迪恩。”

　　身上已经破烂的修士服被换成了纯白的丝质睡衣，污泥也已经洗去。修格现在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只是穿着比自己小几号的衣服，显得很滑稽。

　　“卟哧”一声轻笑将修格的思绪拉了回来。“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呵呵……”自称迪恩的青年说着与自己的行为丝毫不相符的话，“我的衣服还是太小了呢。”

　　“修格。”

　　“？”

　　“我的名字。”

　　“修格吗？不错的名字呢~你是神父吗？”

　　“或许……”逃离的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被除名了呢？

　　“啊哈？”年轻人不甚了解地歪着头。

　　“以前是……”

　　“这样啊……”迪恩一脸若有思地轻声说着，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可以叫你修吗？”

　　心猛烈地跳了一下，修格看着近距离的美貌，一时恍忽起来。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哦~”迪恩调皮地眨了眨眼。

　　修格的心情似乎又放松了一点。和这么美丽的人在一起，是不是自己就能重生了呢？……在一起……

　　不！修格突然间醒悟了过来。我这是怎么了！……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

　　一只纤细的手抚上了左脸，然后插入了金色的头发。修格对上了一双咖啡色的眼睛。那双眼里映出了自己苍白而迷惑的脸。

　　“修，你真漂亮。”双手勾过修格的脖子，迪恩将金色的头颅拥在自己胸前，“这么漂亮的人，要比平常人更爱惜自己才得啊。”温暖的手抚过波浪般的长发，迪恩在修格耳边轻声呢喃着：“都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的——一句谁都会说的安慰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似乎是魔法的咒语。修格闭上眼睛，倾听着规则的心跳，暂时放纵自己沉沦在了虚幻的天堂之中。

　　第二天，当修格在天未亮前醒来时，迪恩在客厅的桌上留了张字条，说他去附近的镇上，一会儿就回来。桌上摆满了还冒着热气的早餐，修格把纸条握在手心，静静地吃了起来。

　　过了中午，原本晴朗的天空卷起了乌云，说一会儿就回来的人却仍不见踪影。修格站在院子前面向山下看去，这座小巧的别墅就像是被文明所遗忘在孤岛上的珍珠一样孤单地处在一片绿海中。

　　他去哪儿了？他还回来吗？不，他一定会回来的……那他是在途中有什么事耽搁了吗？还是迷了路？遇上了意外？他会不会有危险？修格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在逐渐潮湿的空气里。难道又要被抛弃了吗？被他抛弃……难道神……不再原谅我了吗……

　　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修格牢牢地站在原地，让雨水冷却自己燥热的身体。为什么会有期待？对一个近乎陌生的人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期待？不是在被背叛的时候就已经死心了吗？修格握紧了拳头，凝视着雨幕中未知的一点。

　　天空暗了下来，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要完全黑了吧？要不要去找他？或许他在路上的某个地方等雨停呢？可是这雨似乎停不了了吧，他会一直在某个地方等吗？他说不定选了另一条路？前所未有的焦躁感在修格心中翻腾，他紧紧地闭上眼睛，用力地摇头，似乎这样就能使自己冷静下来。指甲已经插入了掌心，却丝毫不感疼痛。

　　“修？”想像中的声音像透明的薄纱一样飘进耳中。修格猛然睁开眼，瘦弱的天使湿湿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可是修格的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却不由自主地温暖起来。

　　迪恩紧紧地抱着一大包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几步跑到了僵硬的修格面前。“你怎么站在外面呢？快进去，会感冒的，淋这么湿……啊！”

　　修格一下子抱起了被冰冷的雨水冻得脸色发紫的迪恩，火热的胸膛轻晰地感觉着颤抖的身体。一步步稳稳地走向绿海中的房子，修格的脸上露出了连自己也不知道的罕见的微笑——

　　回来了，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