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之血]背叛的骑士》文礼

5、悲叹

　　带着艾丝缇去换了衣服，狄特里希在一边肯定了自己的眼光。桃红色的华丽洋装果然跟她很配呢。虽然气恼地瞪着自己的双眼怎么也说不上亲切，却能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她是因为在和男朋友闹脾气才露出了这么亦嗔亦怒的可爱表情。

　　将艾丝缇带到控制室，匈牙利侯爵的华贵晚餐已经整齐地摆放在了昏暗的灯光下。深深地鞠了一躬，面无表情的男人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邀请了盛装的修女。

　　是看到他的杀戳前奏了吗？狄特里希歪着脑袋想，还真是个好懂的人呢。毫不在意匈牙利侯爵怪异的态度——反正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从没正常过——狄特里希绅士地为修女拉开椅子，却换来一句“卑鄙”。

　　愉快地在一边听着两个复仇的傻瓜相互攻击，偶尔也会把乱卷入其中。狄特里希在心底享受着人心的丑陋。一个是在自己面前表面冷漠却内心火热的贵族，此时已经完全沉溺在了控诉中；一个是在自己面前乖巧老实、正义圣洁的修女，此时已经对贵族的控诉哑口无言。

　　真是无聊呢——不管是人类还是吸血鬼，都会为了一此愚蠢的理由而干一此愚蠢的事并乐此不疲。在匈牙利侯爵的吩咐之下，狄特里希将自己的杰作展现在了修女的面前。看着教廷的部队在眼前凭空消失，艾丝缇满脸惊诧，咎勒满脸快意，狄特里希背对着他们，嘴角弯起了一个不祥的弧度。

　　“怎么回事？”咎勒疑惑地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冒烟的地方，微微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

　　“机场方面好像出事了，”狄特里希拿起外套，“我去看看。”

　　走出控制室，狄特里希看了看表。还有九分钟，已经足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回头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控制室的门，狄特里希露出了一个令太阳也为之失色的灿烂笑容，消失在了虚空中。

　　荧幕上的数字正慢慢地减少。咎勒冷冷地看着对自己苦苦哀求的修女，心中的不快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赶来救援的神父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复仇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正在逐渐归零的数字像是提前知道了故事的结局一样，正无声地发出悲叹。

　　数字归零。巨大的爆裂声震碎了血之丘上华丽宫殿的防紫外线玻璃。咎勒难以致信的眼神和艾丝缇惊恐的表情映在泛着绿光的荧幕上——目标东街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三发的准备倒计时已经开始，控制台面对暴怒的匈牙利侯爵却是一点反映也没有。

　　“狄特里希在哪？！快把狄特里希给我叫来！！”

　　“您找我吗，阁下？”像是在回应咎勒的叫喊，立体影像中出现了电脑工程师甜甜的微笑。

　　“狄特里希？！你上哪去了？快点回来！目标设错了！！”像看到希望一样，优雅的匈牙利侯爵顾不得形象地大叫道。

　　“目标没有设错哦，阁下。”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却报出了残酷的事实。匈牙利侯爵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与灰黯。恶魔迫不及待地吐出恶毒的语言。

　　看到夜之贵族质问自己为什么背叛他时的暴怒，狄特里希心情大好。这一天之中已经第几次被问同样的问题了呢？特种部队的队友、艾丝缇、神父，然后是面前这个冷傲的贵族。美貌的年轻人在虚空中轻轻地讪笑起来，像是飘浮在人心的恐怖中的幽灵。

　　毫无保留的嘲弄与背叛使贵公子英俊的脸严重地扭曲起来。发觉到自己被这个表面温和的短生种欺骗的那一刻，匈牙利侯爵心中涌起无限悔意。早知道他会背叛自己，昨晚就该杀了他。扭断纤细的脖子，吸食温热的鲜血，让这个隐藏在天使外衣下的恶魔体验长生种所能施加的特有的恐怖。然而现在，自己只能疯狂地憎恨着眼前虚浮的立体影像。

　　“哟，艾丝缇，你也在呀。”扭过头看着一边的盛装修女，狄特里希亲切地冲她笑笑，却说出一句与他的表情所暗示的完全相反的话，“两个热衷于复仇的傻瓜凑在一起还真是绝配呢。”

　　“你……”愤怒、焦燥、悲哀与绝望交织在心里，艾丝缇几乎无法呼吸地吸出无力而颤抖，却不像是真实的声音，“你到底要背叛多少人才甘心？！”

　　要背叛多少人才甘心？这可真是个难题呢。狄特里希还真想去问问某个喜欢用黑色包裹自己的男人，喂，我问你啊，我到底要背叛多少人你才甘心啊？那样的话男人的脸一定会扭得连眉毛都拧下来。

　　一边说着我最喜欢你了，一边在心里如是想着。有着天使外表的恶魔真的很担心自己是不是会笑成内伤。

　　“我来告诉最喜欢的你魔法的咒语好了，”狄特里希非常好心地对艾丝缇说，“吾等以火焰更新世界。”

　　瞟到倒在几乎不能看见的角落里的神父，本该早已完全失去知觉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时及时地发出了微微的颤抖。年轻人像个乖孩子一样眯着眼睛笑起来。看不到他的表情还真是遗憾呢。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笑着向用仿佛看耍赖皮的小孩一样的眼神笑自己的艾丝缇告别，也无视了匈牙利侯爵无意间露出的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利齿。狄特里希向只能看到一堆衣服的银发神父露出了告别的笑容，随即消失在了弥漫着浓重杀气的空气里。

　　狄特里希知道，自己留下的录影带一定会派上用场，因为那个已经对自己绝望透顶的修女在她内心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仍然深爱着自己，信任着自己；狄特里希也知道，第三发攻击永远也不会落到地球上，因为那个被伊萨克喻为“神”的男人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消失在眼前；狄特里希还知道，那个有着低音提琴般的性感嗓音的夜之贵族再也不会有机会用好听的声音向自己怒吼，因为他的自尊不容许在别人的怜悯下苟活。

　　似乎听到了遥远星空中的巨大爆炸声，狄特里希闭起了眼睛。那融汇了无数人的鲜血和匈牙利侯爵深沉悲哀的悲叹之星，永远地同那有着苍白的美貌的夜之贵族一起消失在了这混乱而无奈的时空中。

　　背后有猎猎的风声吹起了大衣的衣摆。狄特里希睁开眼睛，露出了乖孩子的笑容。转过身去，温柔地叫出了来接自己的人的名字：

　　“伊萨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