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之心》尘下

3、9.9

　　（1）班数学老师华九章进来时，徐白还在认真写数学。华九章咳了两下，直勾勾地望着徐白。
　　徐白抬头，像是刚发现他一样，镇定地喊了声：“九老师好！”
　　靠！这演技……
　　林藏的视线被吸引，盯着徐白，却被华九章盯上了。
　　“……”

　　林藏：“九老师好！”
　　“嗯，林藏是吧，我听说你数学挺好的。”
　　“还行！”
　　华九章把一张试卷放他桌上：“证明给我看。”
　　“……好！”
　　徐白“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林藏：“……”

　　还没笑够，徐白就感受到四周的目光。
　　“……”对不起，我太大声了！

　　华九章：“徐白，你在高兴么？”
　　“没有啊，老师。”徐白说。
　　尾音里却满是笑腔。
　　华九章：“……”
　　周围同学：“……”

　　华九章：“我不高兴。徐白，你怎么这次发挥得那么差。”
　　徐白：“……”我每次都那么差！

　　咳了一下，徐白正经地说：“老师，其实，我不是发挥得差，只是我实力本来就这样。”
　　“乱讲！”华九章说，“你哪次考过倒数第一啊？”
　　“每一次。”徐白回答。

　　林藏：“？！！”这不可能吧！
　　视线里，他前桌的庄南和夏婷肩膀抖个不停，像在极力压抑笑声。

　　华九章：“每一次么？哦哦，好像是这样！”
　　徐白：“老师，你把我当成了谁？”
　　“哈哈哈哈……”周边几人忍笑忍得想死。

　　林藏扫一眼徐白，看着对方故作严肃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想到徐白刚才的千叮咛万嘱咐，他拍了几下嘴巴，强行把笑意忍了回去，开始埋头看书，肩膀却在发颤。

　　华九章：“徐白，看见你的成绩，为师很担心啊！”
　　徐白：“老师，我也很担心！”
　　华九章：“我始终觉得你很聪明。”
　　徐白：“我也觉得自己看起来贼聪明！”
　　臭不要脸！
　　周围的同学乐了，竖起耳朵听。

　　华九章：“但我觉得自己好像教不了你。”
　　徐白：“没事的，老师，我又没有怪你。”
　　“哈哈哈哈……”几人快笑疯了。

　　最终，华九章是笑着离开的……

　　*
　　晚上，徐白洗完澡，头上盖着条毛巾，寝室里依然只有他和林藏。他忽地一笑，邪恶地说：“凯子和小柯不知道浪哪儿去了，这也太好了！”
　　林藏：“……”班长你……

　　“对了，”林藏挪到床边，拉了一下徐白的衣服，“撕拉——”
　　如雷贯耳。
　　林藏吓得赶紧松手，盯着徐白的衣服：“对不起啊班长，我还你一件。”
　　“没事没事，不用，这衣服本来就不贵，我还穿了那么久。”徐白随和地说，又扫了眼那个洞。
　　按理来说，不应该坏啊！
　　他望着林藏，心想，难道林藏真是倒霉蛋儿！

　　“班长，我赔你吧，你给我链接。”
　　“真不用。对了，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林藏晃一下手里的表：“我想问这个交到行政楼哪间办公室。”
　　“2楼，201。”
　　“行。”

　　“班长，你还是给我链接吧！”
　　“真不用。”
　　“那……我还你钱。”
　　“也不用。”

　　林藏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大洞，又迅速捂脸：“对不起，我赔你。”
　　“不用，”徐白轻松地笑着，“我这件衣服真的特别便宜，也穿了很久，到现在，应该分文不值了。”
　　分文不值？有这么夸张？！
　　林藏扫了眼徐白的衣服，看起来质量确实粗糙，但穿在徐白身上，有一种贵气。

　　“不行，必须还，”林藏说，“班长，多少钱？你告诉我。”
　　徐白突然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

　　徐白双手都比了“9”。
　　“99，”林藏动了动腿，想下床，“我还你。”
　　“不是99！”徐白立马扶住他。
　　“999？”
　　“也不是。”
　　“那……”

　　“是9.9。”
　　“！！”林藏一秒石化，扫了眼徐白。难道……班长家条件不好？一想到自己还逼对方说价格，他心里就很过意不去。
　　这个年纪的男生本就好面子……

　　徐白却轻松地笑着，拍了一下林藏的肩膀：“好了，别想太多，我不穷，就正常的男高中生水平，省钱是因为有别的用途。”
　　林藏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很好奇别的用途究竟指什么，让他宁愿穿9.9的衣服也心甘情愿。
　　徐白笑而不语。
　　他有一份爱，想献给最爱的他们……

　　室友回来，方柯一个劲地盯着徐白。
　　徐白轻笑：“我柜子里有吃的，自己拿。”
　　“没有了，我不饿。”方柯打开徐白的柜子，从里面拿了一个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几人乐了。

　　一边吃着，方柯又走到徐白旁边，看着对方写题。
　　徐白偏头，余光扫了一眼。
　　“大班长，我爱你。”方柯说。
　　林藏倏地笑了。他看向方柯的眼睛，对方眼中确实流露出对徐白的喜爱，毫不掩饰。

　　乍地，徐白直视方柯，说：“可我爱的，是你妻子。”
　　林藏：“噗——”
　　他嘴里的水喷出来，咳嗽个不停。
　　好狗血！
　　徐白和方柯立马围过来。
　　“没事没事！”林藏摆摆手。

　　徐白又看着方柯，拧了一下眉，目光深邃，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忧郁气质。他哑声问：
　　“我爱你妻子，你给不给？”
　　我靠！班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林藏的好奇心被极大勾起，聚精会神地盯着徐白。

　　方柯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深情地望着徐白：“就不能爱我一次么？”
　　徐白抱着头，拧眉，像是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无限挣扎、无限煎熬……
　　好浮夸！
　　林藏闷声笑着，怕影响两人，又怕错过什么，只得快速闪身，往边上一退。在此过程中，眼神也没有半刻离开他们。

　　徐白抬头，对上方柯的目光，立马回避视线，再次抬头，又极速回避视线，最终，感性战胜理性，轻抚方柯的脸，说：
　　“那你就离婚，和我过。”
　　“那嫂子怎么办？？”
　　“哈哈哈哈……”全寝室爆笑。
　　怎么能这么狗血！！

　　笑完，各自上床睡了，毕竟刚开学，作息还没调整过来，所以大家都比较累。

　　不知不觉间，就已夜深……
　　“咚！”
　　徐白猛地起身，手指紧抓床栏，骨节泛白，大汗淋漓，胸膛也剧烈起伏。他感到无比窒息，拍了拍自己，趴在床边，看了眼下面。
　　林藏一动不动。

　　回身，徐白静静坐着，看起来一动不动，细密的汗珠却一直从额头开始渗，钻进漆黑的发间，也往下流，滑过脸，汇集到下巴，再往下涌，涌进衣服里，再一路下滑。
　　他抽几张柜台上的纸，擦了擦，却越擦越多，废了好几张纸也不抵用，甚至起的是副作用。
　　不再抽纸，他闭眼，捂住心口，直到
　　“叮叮叮——”

　　“！！”
　　徐白的神经被刺激，震了一下，火速睁眼，寝室里忽明忽暗。
　　窗帘缝里，有光线投射进来，正好射进他眼里，有些刺，他用手挡了一下，翻出枕头底下的老人机。
　　6点10！
　　这下，他是什么瞌睡也没了，趴在床边，看了眼林藏，对方翻了个身，又踹了一脚，继续睡。

　　这是……踢梦脚么？！
　　徐白忍不住笑了一下，回过头来，轻手轻脚地整理床铺。

　　五分钟后。
　　“叮叮叮——”
　　听见闹钟声，林藏看了眼寝室，开灯了。
　　“哎！”他低叹一声，多次提醒自己快起床，却还是经不起睡眠的诱惑，闭眼，继续睡。虽然也睡不着，但就是不起来。

　　洗漱好，进寝室，看见林藏慵懒的睡姿，徐白笑了笑，叫了两声：
　　“林藏，林藏。”
　　“嗯嗯，”林藏睁眼，冲他笑了一下，“谢谢！”
　　“没事，快起床。”徐白说。
　　“嗯。”林藏有气无力地起身。
　　他扇了自己几下，总算清醒了些。
　　徐白被他逗笑。

　　洗漱完，看了眼表，没多少时间了，林藏系好鞋带就一路狂奔，到了教室楼下。
　　“砰——”
　　“啊！我靠！”他两眼一黑，抱住头，闭眼缓着。
　　这什么……

　　睁眼。
　　“咚咚咚……”一个水瓶滚在他脚边。
　　倒霉死了！
　　他快速揉了揉脑袋，把水瓶放到花园上，立马上楼。

　　狂奔一路，到后门门口，林藏对上班主任杨媛的视线。
　　“你迟到了。”
　　“不好意思，老师。”
　　“两秒钟。”
　　“……”
　　这死运气！！！

　　回到位置，看见桌上的豆浆油条，林藏有些懵，把食物推到徐白桌上。
　　这时，前桌庄南回头：
　　“林藏，那是班长给你买的。他让我跟你说一声记得吃。”
　　“？”
　　“确实是班长买给你的，你记得吃。放久了不好吃。”

　　林藏扫了眼徐白的桌子，又环顾四周，没看见徐白，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想，班长人真的很好！

　　看出他心中所想，庄南说：“班长请假了。”
　　“啊？”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他今早让我跟你说一声后，就跑出去了。”
　　林藏更不解了。
　　为什么呢？明明早上也挺正常的！还那么温柔地叫他起床。

　　庄南把早餐放到林藏桌上，说：
　　“你先吃吧，徐白应该没事儿。”
　　“……行。”林藏一边吃着，一边盯着徐白的位置，目光迷离。他压根儿没尝出食物的味道。

　　一下课，方柯就时不时地路过这里，盯着徐白的位置看，不断嘀咕着：
　　“大班长，大班长……”
　　好几次快上课了还不走，都是被齐凯和庄南拉回去的。

　　庄南也总回头，看见徐白位置上空无一人，又失望地回头。

　　友情么？
　　林藏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为这样的情谊动容，但是看起来……并不渴望！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徐白都没回来。
　　林藏看着头顶的床板，失眠了……

　　*
　　第二天一早的历史课。
　　林藏全身上下疲软无力，眼皮直打架，感觉灵魂已经出窍，自己沦为空壳。
　　许苏清看他一眼，他摇了一下头，尽全力振作。

　　几秒后，又不受控制地闭眼。

　　捏紧笔，他强迫自己全神贯注。
　　10几秒后。
　　手里的笔松开……

　　“叮叮叮……”
　　听见铃声，林藏趴在桌上，睡着了。

　　起来时，感受到身旁的人，他猛地回头，拉住“对方”的手臂，有些热切地说：
　　“班长，你回来了！”
　　“？？”

　　全班同学回头，望着他，目光悚然一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