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镜生梦泽》二百砚田富婆

22、之死靡它

　　一把花种洒进刚刚犁好的土中，巫马奕拿起葫芦瓢舀井水浇在上面，泥土的味道让他感到心安，生命的奥秘在此诞生。

　　苓站在一旁的石子路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动作，指尖凝聚出点点荧光，想要催动花种赶快发芽，却被巫马奕制止。

　　巫马奕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浸在水中，对着苓轻轻一弹，点点水珠溅在她的面上，刚打上来的井水冰冰凉凉的。苓下意识地闭眼，向后缩了缩脖子，指尖的荧光也散去。

　　“不要用法力！”巫马奕再次将葫芦瓢里的水浇进土里，神色温柔，仿佛已经看到花朵盛开的场景，柔声说道：“生命有自己的力量，自会蓬勃生长。”

　　“我也是被你种出来的吗？”

　　听着苓没来由的话，巫马奕动作一滞，随即朗一笑。“当然，你也是我养的花。”巫马奕继续浇水，话语一顿继续说道：“是最美丽的那一朵。”

　　“是吗？”苓好奇地凑上前，种子被掩埋在泥水之中瞧不出什么样子。她突然就怀念起饭菜的味道，“我们今晚吃什么？”

　　苓几日不露面，巫马奕一个人不在意吃喝，厨房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的食材。那些鸡他也觉得碍眼，整日里咯咯叫着，倒显得他一个人越发孤寂，索性全部卖掉。不仅如此，他还将那些弄够帮助苓在梦中回想起曾经的熏香全部丢掉，就连沾染上味道的衣衫与被褥也全部丢掉。如果苓不想回忆起曾经，那么他绝对不会强迫她。

　　“我们一起去买菜好不好？”巫马奕意识到苓不喜欢卖豆腐的阿奶，要是去西市难免会遇见，干脆就不要去买菜，直接去三尺河捉鱼好了，这次他要捡回丢掉的面子。“我们去三尺河吧！莲花开的正盛，我给你做一道风雅与美味并存的吃食如何？”

　　苓一听这话来了兴趣，眼睛也因兴奋而变得亮晶晶，“是什么菜？”

　　“秘密！”巫马奕故作神秘地冲她眨眨眼，将水桶里剩余的水快速浇完，觉得干活的手有些脏，特意浸在水中洗干净。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牵起苓的手，而是将手伸到她的面前，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他会让苓接纳他的。

　　苓望着那只手，抿嘴一笑，脸上的酒窝中是无尽的风情，轻轻将手指搭上去，冰凉湿润的触感中竟也存在几分温暖。

　　“我们走！”

　　巫马奕拿上竹篮，一手牵着苓，这次没有木木这个小跟班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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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尺河，无边无尽的荷叶密密层层叠在一起，粉色莲花盛开其中，吐露出黄色花蕊。

　　巫马奕借来渔民的小船载着苓划进荷花丛中，巫马奕站在船尾长竹竿推开水面，小舟稳稳向前。苓坐在船头，手中握住宽大的荷叶举在头顶遮住烈日，轻薄的披帛被风吹起，飘荡在水面上形成倒影。

　　巫马奕摘下新鲜的莲蓬装了满满一篮子，又摘荷花给苓把玩。他今日衣衫朴素，还是粗布麻衣穿得自在，不必时时端着姿态以免弄脏衣服。挽起裤脚，脱掉鞋子，巫马奕站在船头对着苓比了个耍帅的姿势，一下跃进水中。

　　溅起的水花打湿船面，船身剧烈摇晃几下后再次稳住，苓没想到他跳得这么干脆，一瞬间还真被他吓了一跳，瞧着他再次从水中露出半个身子才放下心来。

　　巫马奕发上和肩膀上沾了些污浊的河泥，他尴尬地干笑几声，光顾着耍帅，哪知道这里的水根本不深，一个猛子下去就倒了地。

　　“你这是捉鱼不成，反而要去挖莲藕吗？”苓被他这副狼狈的样子逗笑，俯下身子于甲板上，与巫马奕面对面打趣道。

　　巫马奕被她说的闹得个大红脸，羞愤地说：“等着，我一定给你捉一条大鱼！”

　　“那我可就等着了！”苓已经准备好如果巫马奕捉不到的话，她就用法力操控河里的水草帮他捉住一条。

　　巫马奕将肩上淤泥抹掉，拿起混在其中的一根水草递到苓面前：“能用它帮我织网吗？”

　　苓将水草捻在指尖，随着点点荧光聚拢，水草不断生长，分出细小的枝，这些枝又相互交叉缠绕，生成一张结实又密集的网来。

　　“如何？”苓将网递给巫马奕，水草网有她的法力加持不愁捉不到鱼。

　　巫马奕接过网试了试结实程度，确保就算是一条五斤的大鱼也挣脱不了，随后再次潜进水里捉鱼。

　　“苓姐姐！”岸边传来的喊声，引得苓转头望去，只见岸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对着她挥手，听这个声音该是上次遇见的初夏。

　　苓瞬间有点慌，不知道方才她施展法力有没有被看到，不过距离这么远，自己瞧她都不真切，她应该也瞧不见吧。

　　苓歪着身子半倚在床舱内，对着初夏挥挥手。

　　哪知道那个小人得到她的回应高兴的很，快步跑进河里，像这边游来，瞧着她熟练的样子仿佛水中的鸭子悠哉悠哉，速度却快。

　　小家伙在快要接近小舟的时候潜入水里，正当苓在寻找她时，猛的从水中钻出来，两条麻花辫被她甩动带起水花。

　　“苓姐姐，你又来河边玩！”

　　苓下意识地躲开水花，在看清初夏湿漉漉的模样时又心疼起来，伸手将她拉上来。“瞧你衣服全都湿透了。”

　　初夏原本瞧见苓满心欢喜，却瞧见自己脚下那片区域全是河水，水蔓延到苓那边沾湿了她的裙摆，初夏变得局促不安，窘迫地说道：“没事的，反正已经湿了。这里荷花开得正盛，我去多摘几朵给姐姐戴。”

　　初夏指着荷花就又要跳水，苓一把抓住她，索性衣服都湿了她也不在乎，让初夏挨着她坐下。

　　苓摸着初夏两根粗长的麻花辫，发尾干枯毛躁定是没有好好保养。“瞧着你头发这般多，要是不解开一时半会是干不了。”苓说着将她的头绳拆开，从自己头上取下玉花鸟纹的插梳来，替她梳开头发：“我替你好好梳理一下。”

　　初夏受宠若惊，乖巧地坐在苓面前，就连她娘亲都没有这么温柔的为她梳头。遇见打结的地方，苓还会扯住前端的头发，小心梳开以免扯痛初夏。

　　“瞧瞧我捉到了一条大鱼！”巫马奕从水中钻出，怀里还抱着被水草缠住的鳜鱼，果真如他所说真捉到了一条大鱼。

　　“奕哥哥，你也在！”初夏一激动起身，扯痛自己的头皮，哀嚎起来。“好痛啊！奕哥哥你怎么又来捉鱼，是因为苓姐姐很喜欢吃吗?"

　　苓皱了皱眉头，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爱吃鱼。“为什么会这么说？”

　　初夏天真地回答：“因为相公说喜欢一个女子就会把她所有喜好都记住，她喜欢读书就给她买书，如果她喜欢吃糖就要多多地给她买糖……”

　　“那你的相公一定很喜欢你喽！”苓还以为初夏相公是个体贴的男子，没想到初夏的相公不嫌弃她年纪尚小不懂事。

　　“不是我！是芷柔姐姐。芷柔姐姐特别聪明，她会背很多很多的诗，但是我没有钱买书。”初夏提起芷柔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喜欢和向往，可在到自己没钱买书时，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巫马奕绕到船尾将鱼安置好，知道苓不喜欢鱼腥味，特意用准备好的皂角清洗过双手才走到苓身边。

　　听到这话巫马奕和苓意识到上次初夏要的麦芽糖也是要给芷柔的，不禁开始猜测董宅内的人物关系。

　　烈日炎炎，连风都是热的，初夏的头发很快就被吹开。巫马奕乘船驶向岸边，苓轻轻为初夏梳头，未免被瞧出异样，重新为她编了麻花辫，将梳插重新戴回鬓间。

　　到了岸边，初夏向他们二人一一道别后，蹦蹦跳跳地走回先前的地方，大木盆里是各种衣物等着她去浆洗。

　　苓软软地抬起右手斜在巫马奕的面前，示意他牵住自己的手，巫马奕欣慰地笑着牵住她的手，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皂角味，没有半点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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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内

　　巫马奕将摘来的莲蓬洗干净，小心翼翼地将它掏空，挖出莲子，莹绿的莲房上面是一个个圆润的空洞。这一步骤要求操作的人一定要小心谨慎，莲蓬又柔又脆，不小心就会将它弄碎，给苓的一定要是最好的，所以巫马奕摘了很多莲蓬，就怕自己失误，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完整地剥出四个莲蓬。

　　鱼肉剁碎调味，又打了一个金黄的鸡蛋会让鱼肉口感更加顺滑，鸡蛋液打散在鱼蓉的每一个角落，这样就不会松散。将调好的馅料塞入掏空的莲房中，将它填满，荷叶封口，上锅蒸熟。

　　莲子菱角切块煮熟，加入菊花瓣可清心败火，水开加入少许盐，汤变成淡淡的琥珀色，又如水般清澈。

　　将蒸好的莲房鱼包摆在盘中，周围以荷花瓣点缀，切开淋上烧好的汤汁便可食用，味道鲜美，口感顺滑，造型精美，当真是风雅与浪漫的结合。

　　苓吃完一个后，巫马奕又多给她一份。“你，我，木木，一人一个，但是你可以多吃一个。”

　　在巫马奕这里，苓永远都是例外，永远可以多得到一份偏爱。

　　世上的感情大多不单纯，即使同样是夫妻之情也会因人而异。初夏年纪尚小不明白，而芷柔明白，董子穆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