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镜生梦泽》二百砚田富婆

21、为情所困

　　苓一连在山海内躲了好几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巫马奕。

　　慵懒地躺在廊下吊椅上，苓抿了一口茶，捏起一块樱桃毕罗细细品味。温和的风拂过，柔软舒适的丝绸衣衫贴在肌肤之上，只有这样苓感觉到宽慰，这才是她现在所喜欢的生活。

　　“木木，苓这是怎么了？”

　　桃花妖瞧着苓惆怅地喝茶吃点心，又露出宽慰地迷之微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趴在柜台上小声询问木木。

　　木木避过桃花妖满是树枝与花苞的脑袋，望着在廊下将躺椅当做秋千荡的苓，他同样不理解。哪怕他与苓心意相通，也无法说出苓内心的复杂情绪。

　　面对桃花妖的询问，木木只能摇摇头。

　　“笨木木，你天天跟着她，你都不知道。”桃花妖戳了戳木木的木头脑袋，她怎么觉得木木脸上的木头纹路变淡，更像是人类的皮肤。

　　木木跳下椅子，摸了摸被戳疼的脑袋，抱怨道：“人类感情那么复杂，哪是我这么可爱天真的小妖怪能知道的。”

　　木木正准备逃离这里以免被继续盘问，面前突然伸出几根藤蔓拦路，紧接着是一个身影猛地扑过来。

　　木木被揽在藤蔓之间，睁开眼就是杏花妖的脸，眼睛上那一抹绿色格外显眼。

　　“小木木，哪里跑！”杏花妖更添几分力道，藤蔓紧紧缠住木木的身体，亲昵地蹭了蹭它的脸。

　　“放开，放开我！”木木极力挣扎却只是徒劳，可怜巴巴地望向苓期望她能来解救自己，此刻的苓依旧仰望两眼无神地发呆，根本不理会这边的事情。

　　木木明白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垂下眼睑，重重叹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眼中满是坚毅。

　　“美丽善良的杏姐姐，放过人家好不好~”

　　语言之做作，动作之扭捏，让杏花妖动作一僵，深感恶心。

　　木木趁机挣脱，三步并两步地跳到躺椅上，挨着苓蹲下。

　　“主人。”

　　苓放下茶杯，无精打采地回应一声。

　　“主人，我们去进货吧。”

　　一连几日苓都待在山海内，不是在躺椅上发呆，就是拨弄算盘，或者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生意全部交给木木打理，精怪来换货的依旧不少，只有出没有进，坐吃山空总不是个办法。

　　“不去。”苓翻个身背对着木木，闭上眼睛准备小睡一会。她又不着急做生意，起初与山海内精怪做生意是为能有与人类交易的资本，有了人类的钱财才能够在人间生存，才有可能找回自己曾经的记忆。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去找记忆，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或许巫马奕说得都是真话，自己就是被他复活的，时隔千年，她早已经不是千年前的样子，找回记忆又如何，早已物是人非，她不是一个会强迫自己改变的人。

　　“去嘛，去嘛。”木木推搡着她，开始撒娇。人世间好吃好玩的那么多，而且对他都很温柔，不会像这两个女妖怪对他这么粗鲁。

　　“不去。”苓一个翻身，被几根藤蔓缠住腰肢，待她稳稳落地后消失不见。

　　“为什么？”木木不死心的追问，瞧着苓走的方向是柜台，两个女妖怪还在那里，木木随即停住了脚步，悄悄躲到桌子后。

　　“没有为什么！”苓摇着扇子，回到柜台里。她又不需要吃饭，各种各样的新衣服摞满柜子，现在又不缺钱何必费时费力地挨家挨户进货。

　　“苓！”桃花妖与杏花妖齐齐向苓打招呼，同步趴在柜台上，亮晶晶的大眼睛齐刷刷注视着苓的动作。

　　苓点点头，强扯出一个假笑以示回应。

　　“怎么了这是，无精打采的？”桃花妖瞧着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生病了，树妖生病树叶会发黄，苓的脑袋上又没有树叶，耀眼的金钗与碧绿的玉簪点缀在乌黑秀发中，这副打扮应该不是生病的样子。

　　“没事，就是心烦。”苓拨弄桌上的毛笔尖，淡淡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杏花妖抢答道：“这叫为情所困！”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杏花妖胸有成竹般解释道：“当时我遇见桃花妖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被男人伤透了心，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问什么都说自己没事，见人就假笑。”

　　苓觉得她说得居然还有几分道理，自己心中的苦闷却是来自于巫马奕。

　　“然后呢？如何解？”苓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想要听下文。

　　桃花妖表示这事她有经验：“当然是将那个男人和狐狸精打个狗血淋头，伤痕累累，灵力全无，然后离开那个伤心之所，远走他乡，开始新生活。”

　　“没有狐狸精怎么办？而且我也不想离开客栈。”苓摇摇头，事情不同，解决方式也就不一样。

　　两个小妖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对于八卦的亢奋。坐拥山海客栈的风情万种老板娘，怎么会没有追求者，山海内的雄性精怪对她示好的有不少，只是没有一个能够入苓的眼。不知道人间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苓为情苦恼。

　　“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是人类吗？”

　　“长得好看吗？”

　　“法力强吗？”

　　两个妖怪硬生生吵出十多个人的架势，苓被闹哄哄的声音吵的头疼。

　　“别吵！我要和木木去人间进货，快说你们要什么？”苓不想回答她们的问题，找了个话题吸引她们的注意力。

　　“要胭脂！”“蝴蝶簪子！”“粉色丝绸！”……

　　果然两个小妖怪不再关注那个男人，开始列举自己想要的东西。

　　“木木！我们走。”苓已经顾不上拿篮子，用藤蔓捆住木木直接拉到二楼，穿过那扇青铜门。

　　两个小妖怪对视一眼，露出失望的神色，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苓的眼睛。在苓穿过青铜门那一刻，一朵桃花与一朵杏花飘然落下，落在客栈的地面。两个小妖怪本想借此跟去人世间瞧瞧那个男人，自以为自己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被苓发觉。

　　——

　　人世间

　　苓从踏入那一刻就洞悉客栈内的一切，空气中没有那股好闻的味道，那扇门后没有半点声音，苓居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失落。

　　“主人，我去瞧瞧。”木木体会到苓的失落，拽了拽她的袖子。他知道苓现在还想确认巫马奕是否真的离开，却又不想和他见面，那就由他去打探吧。

　　苓点点头，“去吧。”

　　木木下楼绕道来到后院，围在老树周围的竹篱笆依旧存在，只是不见了咯咯叫的母鸡与那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木木伸出藤蔓缠绕在老树枝干上，将自己拉到半空，那间屋子的窗户大开，那串骨风铃已经不见了踪影，屋内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居住的痕迹。

　　此刻的苓已经感受到木木所见，他真的不见了，难道自己不应该开心嘛，不必想起曾经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将自己当做别人。

　　迈着信步，苓来到后院。竹篱笆犹在，往昔历历在目，却不见故人。

　　巫马奕到底对自己是怎么样的情感，是真的如他所说对自己一见钟情，还是每一次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心中所想的确是千年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即使是同一具身体，她也早就不是千年前的样子，苓是一个骄傲的人，她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对她的感情中掺杂其他因素。

　　“木木，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苓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回到客栈，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她突然想起自己向巫马奕借来烛台，一步步走下楼梯的场景，后来她从山海内拿来可以发光的迷谷树枝，却始终觉得没有那夜烛台明亮。

　　不知不觉来到卧房门前，推门前一刻，苓垂下头，地上有一个长条木头盒子，苓将它拿起，打开是一盒线香与一个香插。味道清新淡雅，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苓反向走向巫马奕的房间，推开那扇门，屋里空荡荡的，原本堆积满地的晾晒的香料不见了踪影。苓不死心地打开衣柜，里面也是空荡荡的。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是被她上次一番话说得伤透了心，觉得她再也回不到从前，所以死心离开了这里。

　　苓的躺椅被规规矩矩的放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大片地照射下来，暖烘烘的。苓躺在上面，一歪头刚好能够看清院子里的风景，那一排鸡笼不见了，只有竹篱笆，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恬静释然，仿佛回到从前。

　　苓只觉得院子里少了几分鲜活，指尖生出一根极细的藤蔓，在法力的操控下竟然编制出一只活灵活现的雄鹰。只是雄鹰落地却飞不高，只能扑棱着翅膀落在地上，不甘心地用爪子刨了刨地板，苓只觉得这幅场景十分好笑。

　　原来，不知不觉她也弄混了千年前与现在，弄出个雄鹰不像雄鹰，公鸡不像公鸡的东西。

　　“苓。”

　　听到这一声，苓苦笑着还以为自己幻听，转头望去却见巫马奕真切地站在门外，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竹筐。

　　苓激动地直起身，为免失态强行按住想要冲上去抱住巫马奕的冲动，只能强装淡定地躺回去，问道：“你去哪了？”

　　“我想通了，既然你不想以我的方式想起从前的事情，那我尊重你的想法。那些熏香都被我丢掉了，给你留的是安神助眠的。”

　　不过是丢个熏香，为何要将所有的衣物也丢掉，还有骨风铃也不见了，更别说后院那群饲养的鸡。当然苓没有问出口，淡淡地微笑。

　　巫马奕仿佛看透她的内心：“衣服上沾了熏香的味道，我都丢掉换了新的。后院那群鸡太邋遢，小院都不漂亮了，我买了一些花种回来，我们一起去种花好吗？”

　　既然你已经忘记过去，也不愿意重新想起，那么我想和你重新创造一些美好的记忆，哪怕你没有重新爱上我，只要你回想起来和我相处的日子都是快乐的，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好！”苓没有拒绝，点点头，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