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九个头？》米如

49、特殊的生日

　　赫尔叔叔的葬礼极其简单，在条件允许的最大限度下，托娅将他葬在废弃酒吧的后院里。

　　他的尸体上没有什么伤痕，只有被藏在后脑勺的一道致命伤。他的面容如此祥和，托娅甚至有种错觉，他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也许明天早上打开房门的时候，她依然可以看到临时厨房里那道忙碌的、熟悉的身影。

　　地球联盟早就不实行土葬，但这是几千年前哈特曼皇室对功臣死后的最大奖赏。虽然托娅早就不是公主了，但她愿意以皇室的最高荣誉奖赏赫尔叔叔。

　　这一切发生得太匆忙，无论是赫尔叔叔的死，还是他的下葬。托娅长久地跪在他的墓前，手里握着的是他的十字勋章。托娅这才知道，这是哈特曼王朝二等功勋奖章，象征着忠诚。

　　她的眼泪砸在青铜质地的勋章上，全天下真的只有赫尔叔叔才能配得上它。

　　在盖棺之前，她将这枚奖章放在了他的胸口。

　　从此，一切定论。

　　利维坦跪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他将她的头拢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知道她又在流眼泪，却不能伸出手去为她擦。

　　寂静的夜里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利维坦怔怔地看着墓碑，和托娅说着有关赫尔叔叔的往事。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赫尔叔叔，那时候我才十九岁。我老是去你的店铺找你，他以为我骚扰你，就用扫把把我扫了出来。我长那么大，从来没那么丢脸过。

　　“等他了解了我的心意，不再对我冷言冷语，反而劝我多往好的地方看，但坚决不允许我破坏你的婚姻。那时候我守着你又幸福又绝望，只觉得这个老头简直烦透了。

　　“再后来我张大了些、也成熟了些，才明白他是真的对你好的人。对你好的人我也不会对他坏，经常和他一起喝酒。他就和我说小时候的事情，说你在火卫一的经历，说你那时候是多可爱、多诚实的孩子。”

　　利维坦静静说着，托娅静静听着，直到她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肩头，他一直都没有停。

　　他继续说：“他一直那样骄傲，觉得你是完全继承了你祖先艾瑞兰哈特曼的一切特质。你的祖先带领人类走出了地球，因此被称为‘开拓者哈特曼’。赫尔叔叔一直觉得，你的成就会比艾瑞兰还要伟大。”

　　语毕，他扶起托娅定定地看进她的眼底，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几乎碾碎了他的心，他只能握紧她的肩膀，然后再握紧一些，希望分担哪怕一点点。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靠近自己，于是托娅看到他剔黑的双眸里终于又闪烁着那舍我其谁的光芒：“托娅，我们不走了。你和我都不会像个乌龟那样缩起来，那个水蓝的星球是你的家，那也是我的家，我们回家。”

　　利维坦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用自己的温度去抚慰她的颤抖：“托娅哈特曼，‘开拓者哈特曼’的后人，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公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离得老远定定地看着他们。面前就是赫尔叔叔的坟墓，里面埋着他还有哈特曼王朝的勋章。托娅深吸一口气，抬手坚定地擦掉眼泪，回答他说：“我要回家！”

　　利维坦笑了笑，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托娅也许柔弱、也许很笨，但是却很坚强。赫尔叔叔对他们而言是亲人，他们也许自私，但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亲人。

　　今天赫尔叔叔躺在了这里，明天说不定是哪一个，托娅再也不能忍受任何一个离开自己。

　　公主一步一步踱过来，蹲在了托娅脚边：“这才是我的主人说出来的话，议长那个怂货算什么！”

　　他用爪子拍了拍赫尔叔叔的墓碑：“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白死。”

　　~~~~~~~~~~~~~~~~~~~~~我是悲伤与现实的尽量欢乐的分割线啊~~~~~~~~~~~~~~~~~~~~

　　万事得有计划，尤其是这样重大的事情。利维坦总结了一下，觉得无论怎么样希望都不大。

　　暗杀这种事情也许会成功，但是议长现在正在出访狄俄涅星球，一旦议长被刺客杀死在了别的星球上，两个星球必定会产生激变，那么历史会被改成什么模样连他也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利维坦要时刻保护好自己。如果再被抓住，那个秘密实验基地又会利用他来生产那种幼虫。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关头，他不会使用这最老套的方法。

　　杜宾却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极力怂恿利维坦去暗杀。托娅很气愤地瞪了他一眼表示警告，杜宾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嘴角又挂着那不羁的坏笑。

　　但是这个提议却给了公主启发，他举手：“如果议长太重要、不能随便杀他，那最好的结果就是趁他不在的时候销毁那个实验基地，然后躲起来一直等到那议长闭了眼睛蹬了腿，大家都省事！”

　　公主托腮，显然无比陶醉于自己的结论：“那议长都七老八十了，据说还有中风，我看咱们用不了几年就能等到他翘辫子的好消息。”

　　这句话提醒了利维坦，他立刻想起自己使用时光穿梭机前的事情。

　　如果他记得没错，公元10019年初联盟的前任国会议长去世，举球哀悼了很久。正是因为他的去世，他生前倡导的很多法规都被废除，其中就有相关的对外进出口法律。之后关税大幅度降低，其它星球的资源才出现在地球的市场上，彼时不太富裕的利维坦才能买到制造时光穿梭机的材料。

　　也就是说，现在的议长正常死亡的时间是在10019年，距今19年后。

　　杜宾掀桌：“难道这种祸害还要留他19年？！谁知道他下一步又准备要做什么！”

　　利维坦沉默，他觉得他说得不错。议长的野心是再清楚不过，今天他能想出用生化武器统治太阳系，明天说不定会想出更可怕的招术来。他们不可能每次都正好破坏掉他的计划。

　　无论如何得有一个治本的计划，利维坦仔细想了想，前些天拦截住的一些讯息让他非常介怀。

　　他拦截住的是秘密基地发送给议长的加密信息，轻松解密之后利维坦才知道，他的被救很大程度上要感谢菲路的放水。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他离开之后，菲路彻底背叛了议长，先是用腐蚀剂销毁了一只幼虫，然后在没有腐蚀剂并且被包围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吞下了最后一只幼虫。

　　只要有残骸留下，实验组就可以克隆出无数的幼虫来。菲路是在走投无路并且根本没有机会活下去的时候，逼不得已选择把幼虫吃了下去。

　　他没想到，实验组直接在他的尸体上继续实验。

　　利维坦闭了闭眼睛：“菲路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情，多到让我都不可置信。他是迪兹坦星狼人，那几乎是太阳系最后一支崇尚信仰的种族，他们甚至还有自己膜拜的神明。信仰是可怕的东西，我甚至至今不敢确定，已经死去的菲路是否展现出了真正的自己。”

　　杜宾说：“现在议长不在，潜入秘密基地并不难。”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利维坦一眼，“你舍得亲手把那个实验的怪物化为灰烬吗？那也是你同事的尸体。”

　　利维坦看了他一眼：“也许我会颤抖，但是我知道，自己不会犹豫。”

　　杜宾举起手啪啪鼓起掌来：“佩服佩服。”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难题，但是利维坦想到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梅沙。

　　如果菲路在关键的时刻显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利维坦不知道梅沙能够有多少不同。甚至于平时，关于她和菲路之间的事情，利维坦就从来没有弄懂过。

　　也许，她可以帮助他们……

　　利维坦正在沉思，公主却忽然从厨房里冒出头来：“暂时不要再提那些扫兴的事情了，今天对我而言也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托娅愣愣的，立刻在脑中仔细搜索各种纪念日却半晌无果，公主作了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转身从身后拉出来两样东西——

　　蛋糕，还有勉强笑着的宝贝。

　　后知后觉的托娅终于想起来，今天是公主的生日！

　　而且不是普通的生日，10000年7月7日，是公主真正出生的时间。

　　这段日子以来经历的一切都太过沉重，甚至包括了死亡的阴影。难得有一个值得庆祝的纪念日，哪怕只是一个生日，托娅顿时觉得眼前明亮起来。

　　众人都来切蛋糕，公主心情大好，竟然分了一向看不顺眼的杜宾一小块。

　　公主说不用吹蜡烛，因为他不知道到底是放1根还是放10根。自从赫尔叔叔死后他一直都很自责，托娅很久没看到他这样高兴的样子了。

　　看样子公主是真的心情大好，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相机，要求所有人合影。托娅和利维坦坐在正中间，斯蒂趴在他们脚底下，杜宾被小斯蒂们挤到角落去了。

　　而公主，拉着宝贝的爪子软软地趴进了托娅的怀里。

　　所有XXX：“茄——子——”

　　拍完照片后众人开始吃蛋糕，托娅边吃边欣赏这张合影，心底有个角落遗憾道，如果赫尔叔叔还在该多好。

　　利维坦似乎也被这股快乐感染，也吃了一小块，嚼着嚼着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公主你这蛋糕是用什么做的？”

　　公主闪着星星眼：“蛋糕蛋糕，当然是鸡蛋做成的糕。今天我生日，特意放了很多鸡蛋。”

　　话还没说完，利维坦就以光速跑到洗手间去吐了。

　　托娅听着洗手间里惊天动地的呕吐声，感慨他还是这样不爱吃鸡蛋啊。

　　她教育公主：“你明明知道他不吃，就不该放鸡蛋进去。”

　　公主竖起两只指甲作V状：“主人你就让我欺负他一回吧！他上次拎我的尾巴，到现在还疼！”

　　托娅：“……”你就装吧！

　　斯蒂晃着自己充满各种伪科学的狮子头，忽然开口问他说：“既然今天是你真正出生的日子，那是不是应该去帮你妈妈的忙。不是说每个孩子的生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吗？我觉得在伯母生产的时候献上爱心是应该的，那可是你自己和你妈妈。”

　　公主啐了他一口：“什么伯母！我妈现在才14个月大！你个老不要脸的！”

　　他说完，又吃了一块蛋糕，却夹着最后一块找到角落里的宝贝，拉着她进了房间里去。

　　托娅有点脸红，难道公主长了一岁之后在男女（公母？）之事也想通了、终于肯接受宝贝了？于是现在准备要霸王硬上那个什么了？

　　她正胡思乱想，终于吐完的利维坦一脸惨白地回来。托娅连忙过去扶住他，随后把照片搁在了桌子上。利维坦软软地靠在她肩膀上，眼睛无意地看着桌上的照片，却越看越觉得有问题，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在了角落。

　　他疑惑地捡起照片放在眼前，定定地看着中间的位置，九个脑袋同时运行三秒钟之后，他才终于回想起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事实是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照片中坐在托娅腿上的宝贝：“这只猫，她是公主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