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九个头？》米如

10、第一次晚餐

　　作为生活严谨的典型代表，利维坦从来不会做任何违背既定生活规律的事情——吃同样种类分量的三餐，走同样路线上下班，只穿“沃酷”牌男士平角内裤。

　　然而今天他却提前了六分钟下班，值班室大叔很好奇地打电话去了火警大队，询问是不是利维坦博士家着火了。

　　火警大队全体都在看《谈情说爱》的现场直播，4D投地大屏幕前人满为患，连板凳都没抢到的某火警接了电话——您老不看电视不上谷度吗，利维坦去接他太太的帖子早就置顶啦！

　　回到直播现场。

　　终于有机会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超市全体员工激动地言语不能，以保安部部长为代表的粉丝们摩拳擦掌要上前去和他握手。

　　无奈帝国偶像的气场十足，群众们压抑着跃跃欲试的热情不敢轻举妄动。

　　何况尽管知道利维坦身为九头怪，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展示了第二个头。

　　全联盟所有生物在海角论坛上留贴：我们非常非常惊喜。

　　利维坦身处人民热烈的眼神中始终将头号偶像的范儿端得十足，只见他再自然不过地搂过丢了他的脸的托娅肩膀，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东西都买好了吗？”

　　当众被调戏的托娅反应从来都不快，怔怔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利维坦：“呃付款遇到了点问题，我被带到这里了。”

　　忠犬立刻转向保安部长：“我太太做了什么？”

　　部长冷汗直流，这与他设想的和偶像零距离接触的场景可完全不一样。

　　冒犯了偶像太太而十分忐忑的部长万分艰难地解释，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只是一点小误会，您太太操作迷你购物机器人的时候错误操作——”

　　“错误操作？”利维坦以绝对冰冷的口吻打断他，“你是说我利维坦•冯•德•加察身为联盟博士院首席博士，我的太太连迷你购物机器人都不会操作？”

　　部长艰难地咽着唾沫，那句“她就是不会啊”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才吞了回去，脸色已经从红转到绿了。

　　托娅很想提醒利维坦自己真的不会操作，但是一联想到不远处的摄像机上写的好像是“全太阳系直播”，为了维护利维坦完美的形象，托娅十分乐意地把真相吞了回去。

　　利维坦冷酷的目光扫过保安部办公室，将视线锁定在了部长的电脑上。

　　“这个电脑连接到你的警报系统上没？”

　　“是的。”部长愣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您要看记录吗？”本来就是你老婆自己犯了错这里有证据。

　　利维坦再也没看成了炮灰的部长，大步流星走到电脑前——三秒钟饶过登陆密码，一分钟侵入警报系统，两分钟……

　　那两分钟内他做了什么没人看得明白，只知道一脸冷酷的偶像牵着自己的老婆很快地消失在了超市门口（系统维修部奋战一昼夜集体泪流满面：利维坦先生不愧是首席博士我们超市当日所有记录全部被清空包括消费收入）。

　　这短得只有十分钟的与全联盟粉丝的见面带来的效应非常深远——所有包括超市在内的盈利场所原本的系统全部升级，联盟的软件工程行业在原本的基础上被开发出了200%的潜力。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还无法预见未来的利维坦比较关心他“受了委屈”的新婚太太。

　　他用一件崭新的粉红色斗篷把托娅围得严严实实后招来自己的飞车，直到坐到副驾驶座上后知后觉的托娅才忽然想起——她不是立志要不告而别吗？

　　呃呃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而且而且，她好像把赫尔叔叔丢在超市了。

　　利维坦好像能洞察她所有的想法，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跟她说：“不用担心赫尔叔叔，我已经叫斯蒂去接他回家了。”

　　托娅嗯嗯着点头，直到窗外出现了从没见过的耸入云端的购物中心，托娅才反应这不是回斯蒂家的路。

　　利维坦终于转过头望着她，眼神异常深邃温柔：“我想起我还没和我的新婚太太单独吃过晚餐，今晚就请给你丈夫约会的荣幸吧。”

　　托娅愣了愣，利维坦这第二张脸她远远没有看习惯。比起之前这张脸显得更加年轻英俊，可刻入骨子里的自信冷静无论换了什么样的面容都掩盖不了。

　　托娅发现，好像只有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利维坦才会在她面前流露出柔和的表情出来，甚至还有些孩子气。

　　哦对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过因为20年后爱上了她，一场爱恋无果才研发出了时光机器回来找她的。

　　利维坦给她开车门的时候要牵她的手，托娅装作没看见直接走过去，心里想的是你聪明了不起吗？我是要嫁给除了你之外的人的。

　　虽然这次出逃失败了，终于觉醒（喂喂都这么久了你才觉醒啊）的托娅决定不再躲躲闪闪，她要当面堂堂正正地向这个九头怪提出离婚。

　　她要回家去。

　　刚才托娅的态度没有激怒利维坦，相反他像是终于等到某种奖赏一样带着她去了最好的餐厅。

　　晚餐吃的正好是托娅最爱的豌豆炒鸡蛋和豌豆饼，尽管时隔三个惊心动魄的日子后重新见到了自己的最爱，但是早上的惨剧历历在目，托娅非常艰难但是成功地拒绝了此次糖衣炮弹的轰炸。

　　利维坦很殷勤地给她夹菜，托娅把筷子放下一口没动。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些：“加察先生，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好像能觉察到托娅的不高兴，利维坦终于也放下了筷子双手抱胸地看着托娅的脸：“是因为我今天没有陪你，你被欺负所以生我的气？”

　　利维坦抿起平常总是很坚毅的唇线微笑着倾身向前：“我已经注销了他们今天的全部交易，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解气的话回去以后我把那个超市的营业执照给注销掉。”

　　托娅：“……”为什么这样邪恶的事情他说起来口气竟然如此愉悦，那是犯罪吧好不好犯罪！

　　还是开门见山对她而言比较好控制些：“虽然不知道将来的日子里你和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你都说了我是要嫁给另外一个人，我不能以这样的关系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想回家。”

　　终于说出来了，她早就该说出来的话。

　　利维坦听了以后却并没有生气，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你一定是生气了。这样的婚姻是我修改数据库资料才有的关系，等我明天向博士院请了年假就带你去度蜜月，回程的时候正好可以在火卫一住几天。”

　　托娅觉得有些无力：“我想回家。”

　　利维坦一愣，招手叫来服务员：“那把菜打包我们带回家吃。”

　　托娅无力倒地。

　　被利维坦包下的露天餐厅全体员工都在竭诚为他们两个人服务，托娅都来不及制止周到热情的服务生就上前来询问他们需要什么。

　　这时托娅才十分惊悚地发现，这家餐厅的员工竟然都是曼提斯大人（还记得那个接待处处长吗）的老乡，一排又大又健壮的螳螂站在她的身后，油光闪亮十分威武。

　　面前盘子里豌豆的绿色变得诡异起来，托娅越来越怀疑，难道这盘豌豆里添加了来自崔顿星球特质的作料？

　　托娅顿觉嗓子非常痒，具体来说就是忽然有点作呕的感觉。

　　利维坦开口安慰她说：“这家餐厅的员工虽然都是崔顿星人，但是原料全部都就地采购自母星，你不用担心会吃到螟蛾科动物。”

　　托娅立刻觉得就算不能回到火卫一，留在母星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嗳？不对！

　　托娅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就有的奇怪感觉：“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利维坦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我偷窥别人的想法什么的，而是从你的肢体语言和表情中就可以推测出来。”

　　托娅无力，我的思维就那么浅显易懂吗？

　　利维坦不忘再给她一击：“从20年我和你相处统计结果来看，我推测的正确性达到了95.5%以上。”

　　托娅终于忍不住了：“你既然都能猜到，那你一定早就知道我并不喜欢留在你租的房子里，我想回的是我在火卫一的家，不是在这里！”

　　三天前就有的情绪一点一点积攒着，她终于有机会爆发了出来。

　　皇家护卫队没有考虑过，赫尔叔叔没有考虑过，整个联盟国会议员没有考虑过，号称爱她爱了十年的利维坦也没有考虑过，既然她的想法真的那么容易猜出来，这些人早就知道，为什么就不能稍微顾虑到她的想法？

　　只要一次有过，只要一个人有过，她现在就不会留在这个和她格格不入的地方。

　　利维坦沉默着接受她的职责，直到她平静了一些才重新说话。

　　他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角度却变了：“昨天晚上你虽然住在了斯蒂的顶楼上却没有穿拖鞋，说明你根本就排斥在我看来是家的地方；每当我接近你二十厘米以内你的呼吸会比平时快5%、肾上激素快速分泌，说明你心理非常紧张而且排斥我的靠近；你还有个固有的小习惯，当你很讨厌某个人的时候，你会不自觉地盯着对方面前27公分处的位置而且不眨眼睛。”

　　一直盯着利维坦面前餐盘的托娅连忙转头看向别处，尴尬地咳嗽着——完了完了刚才是27厘米吗被发现了要回监狱了不能回火卫一了赫尔叔叔没人为他养老了最重要的是刚才那道豌豆炒鸡蛋吃不到了！！

　　利维坦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愤怒来：“托娅我是个热爱数学和物理的人，找出这个宇宙事物原因和规律是我的本能。所以我能很简单地从你的肢体语言里明白，你很讨厌甚至畏惧我。讨厌和畏惧完全不在爱情的含义里，所以你不爱我。”

　　他双手交叠倾身向前紧紧盯着托娅的脸，原本就星际无敌的面庞因为专注而显得难以置信地摄人心魄：“可是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不爱我？我究竟又要做什么能让你爱上我？”

　　“不管是心理学还是行为学，我都拿到了满分。可是我看过了所有资料和书，我始终不明白你不爱我、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