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佳时》雁衔

56、第 56 章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法国吗？”陈佳时把手从何旭手里挣脱出来，侧身面对他。
　　何旭摇头，“虞灵没说。”

　　果然，陈佳时了然，虞灵一直在给她们创造机会，原来她看的那么清楚。
　　“我是来参加婚礼的，”她一字一句，“你还记得曾经来过中国我陪她旅行的那个人吗，她圣诞节结婚。”
　　得到答案，何旭又露出一个笑容。
　　他今天好像格外的喜欢笑，陈佳时心想。

　　天色开始变黑，只是因为漫无边际的白雪，窗外也能看见白色的光影。

　　陈佳时定的是套房，有好几间房间。
　　奔波了一天的何旭脸上露出疲色，陈佳时让他先去休息。

　　虽然接过吻，可陈佳时还搞不清楚现在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看样子，何旭似乎还喜欢她，可是那些流言还盘踞在心里，她没办法忽视。
　　而且在发生了刚刚那样的事情手，两个成年人，在一个安静的，没有人打扰的私密空间内，很容易发生些什么。
　　陈佳时不想看到事情的走向是那样。

　　而房间里的何旭，洗了澡躺在床上，困意袭来。
　　刚得到消息时，确实很慌，虞灵只说了陈佳时在法国，还说陈佳时去的时候都没告诉她。
　　只这一句，就让他的思考能力崩塌，迅速把工作安排好，就上了前往法国的飞机。
　　在飞机上，才静下来心来思考。

　　他不是担心许致远，况且许致远回国的消息他也得到了，虽然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向对方提起。
　　只是恰逢一个误会的节点，陈佳时就出国，万一她打算又一次长久的离开海市。
　　太远的距离，会造成情况生变。

　　落地时，他已经想明白，陈佳时不是一个随意就会舍下海市一切的人。
　　如果当初她舍得，会不会和许致远分手，就是一个无法证实的猜测。
　　而且上次跑去云南旅游，也只去了一个月，新店开业就按时出现。

　　所以她要么只是为了散心，要么，只是就是有事情。
　　得知她在雪场，何旭看了路线，距离落地的城市并是很远，一天之内可以到达。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看见她住的酒店房顶在无边无际的白色里出现后，心突然跳的很快。

　　抱住她的一瞬间，心终于落下来。
　　之后的事情，就全是冲动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误会。
　　只有把误会解除，才算得见天日。

　　第二天早上，陈佳时敲响了何旭的房间门。
　　“早餐送到了，你醒了吗。”
　　“嗯，马上。”何旭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

　　陈佳时让服务员把食物都放在壁炉附近的桌上。
　　等到何旭走出来时，她已经坐在桌子的一边，啃着欧式早餐。
　　摆盘都很漂亮，可陈佳时是彻彻底底的中国胃。

　　“坐吧，”陈佳时对他说。

　　“吃完休息一会儿我打算回巴黎，明天就是丽丝的婚礼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如果你还想滑雪，就和酒店说一声续订。”她嘴里咀嚼着面包。
　　“一起走吧，我不是为了来滑雪的。”他说。

　　之后陈佳时没有再问，对于何旭为什么来这件事，她不想猜测，也不想问出口。
　　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她，只是昨天那个吻，在此刻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何旭。
　　逃避，是她擅长的事情。

　　坐在离开雪场的车上，陈佳时回头看了一眼逐渐消失的各种屋檐。
　　好像又做了一个梦。

　　冬日举行婚礼，确实很冷，但丽丝的婚礼，是在室内。
　　很典型的西式婚礼，教堂里等待新人的神父，装饰的鲜花和背景音乐。
　　陈佳时坐在来客中，一起等待着教堂门打开，丽丝穿着婚纱走进来。
　　而身边，坐着何旭。

　　昨天回到巴黎，他没有离开，也不说有什么安排，就是跟着她。
　　连婚礼，也跟来了。
　　陈佳时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门被推开，厚重古老的门发出沉重的咯吱声，光在一瞬间洒进来。
　　陈佳时回头看去，拿着白色手捧花的丽丝披着长长的头纱，巨大的婚纱裙摆，路过过道两边的人时，裙摆会从脚背上拂过。
　　她笑得很开心，和新郎牵手后，她的笑容愈加美丽。

　　两人来到神父面前，庄严许下誓言。

　　婚礼到此还没结束，在另一个场地，安排了茶会。
　　陈佳时看着已经换了一套礼服的丽丝，由衷的说道，“新婚快乐，祝你们的爱永恒存在。”
　　“谢谢你，前爱的，感谢你长途跋涉来参加我的婚礼。”丽丝拉着她的手说道。

　　丽丝看了一眼陈佳时边上的何旭，“他是谁呀，那天在机场我没看见他。”
　　陈佳时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回答，“我的朋友。”
　　“哦，朋友，真的吗，只是朋友吗。”丽丝揶揄。
　　“是的，相信我，”陈佳时点头。

　　最起码现在，他们确实只是朋友，那个突然出现的吻还不足以改变这一现实。
　　而且他应该听不懂法语吧，那句机器人的告白，应该只是何旭学了那一句，这些年来，也没听他说过会法语。

　　一边听完她们说话的何旭，保持着微笑。
　　对于她们说的内容，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婚礼结束，人们开始离开。
　　丽丝对陈佳时说，“佳时，我要和丈夫去蜜月旅行了，下次你来法国，我们再一起好好聚。”
　　“嗯，下次，玩得开心啊。”陈佳时笑着说。

　　沿着冬日的街道，陈佳时和何旭慢慢走着，路边不时有骑自行车的人擦过，陈佳时把手揣在外套兜里。
　　但冷意穿过衣物，手指还是一样的冰冷。

　　教堂附近有个公园，陈佳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园门口。
　　看着冬日萧瑟的公园，她看了一眼何旭，每得到什么回应，索性迈步走进了公园。
　　这是个围绕着湖建成的，湖面上飘着很多枯黄衰败的叶子。

　　走着走着，传来一阵音乐声，陈佳时循着声音传来的反向看去。
　　是一个站在湖边拉小提琴的人，边上有几个人在听。
　　抬脚朝着那边走去，何旭看了一眼，也跟着她走过去。

　　到了面前，那个人又换了一只曲子，陈佳时听不出来，但不妨碍她欣赏。
　　“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何旭小声问她。
　　陈佳时摇头，“不知道，你知道？”
　　他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艺术细胞，小时候的补习班都没报过艺术相关的。”

　　小时候的补习班，陈佳时也没报过音乐，她连线谱都看不懂。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法国吗，”何旭突然问她。
　　“为什么，”她转头看向他的眼睛。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说。

　　婉转缠绵的曲子里，陈佳时安静听着他讲的故事。

　　十三年前，不对，马上十四年了，我认识了一群朋友。
　　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这里面，有个和我相处最好的，她是女孩，后来中考那年，我跟着父亲离开了朋友们。
　　到了新的环境，认识新的朋友，可是我还是忘不掉之前的朋友们。
　　所以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找机会和他们见面，有一天，我看着那个最好朋友的脸，突然觉得心跳的很快。
　　后来，我知道那叫喜欢。
　　之后我的好朋友和另一个朋友在一起了，我要怎么办，我不能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

　　所以我就把喜欢好朋友这件事藏了起来，起初，我是打算藏一辈子，直到我不再喜欢她。
　　可是她分手了，还疏远了我，我很难过，但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可能是运气好吧，她的工作和我的工作居然有了交集，她装修店铺，而我恰好在家居公司。
　　所以我们又成为好朋友了。

　　陪伴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能在任何一个时刻，合理的出现在她身边，只是没办法说出喜欢，这一点还挺困扰的。
　　后来，她好像也有点喜欢了啊，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就是这么觉得。
　　但这次我运气不好。

　　我父亲的朋友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他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偏偏说的时候在打电话，还是在我工作的公司打得。
　　电话被人听到了，传开了，说我相亲了。
　　之后我喜欢的人又要装修了，我决定这次全力为她解决，推掉了几个可以退掉的工作。

　　同事看到我对一个装修方案尽心尽力，废案一个接一个，调侃我是不是要装修婚房啊。
　　于是流言又传开了，说完相亲成功了，还要装修婚房。
　　还被我喜欢的人听到了。

　　更倒霉的，我和父亲去签合同，现场的人里有个对面客户的女儿也在场，还和我同龄，于是有人就猜测那个人是不是传言里的主角。
　　我喜欢的人应该是看到了吧，她还点了赞。
　　可是那个客户的女儿，今天订婚了，还是和一个明星，国内的社交软件热搜挤满了他们的名字。

　　现在，我站在我喜欢的人身边，听着小提琴曲，告诉她，我喜欢了她好多年。
　　所以，你要不要看看我，看看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能不能配得上当你的恋人。

　　何旭的故事说完，他低头目不转睛看着陈佳时。

　　从何旭开始说话，陈佳时就呆住了，她预料到会听到不得了的事情。
　　那些流言每一条都被解释清楚，而且，原来所谓的婚房，居然是她的雨歌。
　　她一直以为，那是和她对接的RCI工作人员做的。
　　真相却是从头到尾，都是何旭。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误会，她误以为他有了恋人，而那个恋人，其实是她自己。
　　手心的手机隔得生疼，隔着一层手机壳，许愿条似乎在发烫。
　　原来，她没有迟到，这场开卷考，依旧能拿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