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佳时》雁衔

4、第 4 章

　　男人视线先是落在虞灵身上，然后扫到站在一旁面色不自然的陈佳时。
　　停顿两秒，转回头去继续和萨摩耶奋战。

　　店员示意二人往左边走。
　　陈佳时撇了一眼男人，收回视线跟着店员走进全是狗狗的房间，房间墙壁上打了柜子，狗按大小和种类不同，区分开。
　　看见有人进来，活泼的都开始叫起来。

　　虞灵一眼看中一只小黑柴，几步走上去，隔着笼子触碰它。
　　黑柴抬起前爪撑在笼子上，用湿漉漉的鼻头触碰虞灵的手，嘴里发出哼唧声。
　　店员见状，介绍起了小狗的情况，“这只小黑柴三个月了，疫苗都已经打过，性格也很好。”
　　虞灵转过头对着陈佳时，“怎么样，它好可爱啊。”

　　陈佳时走上前，隔着笼子用手指触摸小狗的头，三个月的小狗毛很软很光滑。
　　“我也觉得可爱，看你喜欢啦。”
　　看着小黑柴在笼子里努力把头探出来，陈佳时一瞬间在想，要不要也养一只。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连生命力无比顽强的薄荷都能养死，还是不要做不负责任的主人。

　　虞灵转身问店员能不能打开笼子，她想仔细看看。
　　“当然可以。”店员伸手打开侧边的笼子，把小黑柴从笼子里抱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店员摸摸小狗的头安抚它，“它还不认识你们，虽然都打过疫苗很安全，但是还是不要太用力抚摸它，它可能会害怕。”
　　虞灵点点头，蹲下身来。
　　三个月的小黑柴还是小朋友，因为是宠物店培育的，胆子很大，围着虞灵转圈圈。

　　陈佳时站在一旁，低头笑看一人一狗玩它逃她追，它插翅难飞的游戏。
　　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高中时。

　　学校里流浪狗生了一窝小狗，学生担心小狗着凉，拿了纸盒子放在教学楼墙壁边的灌木丛里。
　　陈佳时提前了十多分钟来学校，她前几天去夜市套圈套了一个圆圈坐垫，教室里她已经有一个，这个她决定给小狗睡觉。
　　顺着灌木丛的缝隙，她钻进纸箱的位置。
　　狗妈妈不在，几只没睁眼的小狗团在一起取暖，听见陈佳时的声音，有小狗醒过来，哼哼唧唧往外爬。
　　陈佳时赶紧蹲下身，把垫子放进纸箱。
　　她不敢直接碰小狗，怕小狗身上染上她的味道，她不记得在哪里听过自然界有的母亲会在孩子沾染别的味道后将其丢弃。
　　狗有没有这个习惯她不知道，因为她家没有人养宠物。

　　拆了一包没有味道的纸，陈佳时把纸散开，隔着纸轻轻握住小狗放进柔软的垫子。
　　感觉小狗在手里挣扎，她心跳的很快，因为陈母容易过敏，她很少接触动物，更何况还是出生才几天软的不成样子的小狗。
　　小心翼翼给狗做转移，陈佳时没注意自己紧张的忘记了呼吸。

　　“喂！”灌木丛外小道上突兀响起人声，“你钻树丛里面干嘛。”
　　陈佳时被吓了一跳，脚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一只手拿着小狗不敢放，另一只手撑在地上磕到了小碎石。
　　没顾及刺痛的手，她赶紧把最后一只小狗放进垫子。
　　看小狗重新团在一起，她扭头看着隔着灌木丛相隔不过三米的人。
　　“你是不是有病，许致远。”

　　站起身，陈佳时钻出灌木丛，拍掉身上的树叶和灰尘。
　　捡起刚才放在旁边的书包，她扭头就走。
　　许致远跟在她身后，“怎么啦，生气啦。”陈佳时没理，许致远见状伸手扯住她的书包。
　　“你到底要干嘛，”陈佳时不耐烦的看着许致远。

　　“我怎么了，你摔了个屁股蹲又不是我推的，”许致远满不在意的说，“而且我也不知道你钻里面干嘛啊。”
　　陈佳时伸出手，将因为撑在地上擦破皮的手掌摊开在许致远眼前，“你说怎么了，我干嘛关你什么事。”
　　看着有些渗出血丝的伤口，许致远呼吸一滞，抬手想拉住仔细看，陈佳时猛地收回手。
　　“哎呀，对不起嘛，我去给你买创可贴，”许致远探头低下，凑近她，“我妈出差带了云南鲜花饼回来，吃不吃。”
　　两人向教教室走去，许致远在旁边喋喋不休，“我给你赔罪嘛，好不好，不生气了。”

　　“你们俩谁买狗？”
　　洗好狗走过来的男人打断了陈佳时的回忆。
　　眼前的男人和许致远有几分像，在几年前，他们曾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许致远做东。

　　虞灵蹲着抬头看向男人，“是我要买，这只狗多少钱？”
　　“这只三千，疫苗都接种过，赠送三个月洗护套餐。”男人回答。
　　“那我就要这一只了，其他的狗粮航空箱什么的有吗？”虞灵很喜欢这只黑柴，“还有别的需要的东西我一起买了。”

　　“你不要一只吗，”男人看着陈佳时，“狗不喜欢我们这里还有别的宠物。”
　　陈佳时看着对面人的眼睛，她不觉得对方是友善的，“我不需要。”
　　“是不需要还是不喜欢啊，陈小姐。”

　　陈佳时没回答，她不认为自己有必要理会一个故意找茬的人。
　　察觉到气氛的凝滞，店员很有眼色离开，虞灵抬头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啊，毕竟差一点我们就成一家人了，”男人语气怪异，“你说是不是，陈小姐？”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敌意，我没兴趣陪你玩。”陈佳时冷冷开口。
　　虞灵站起身，走到她旁边，“他是谁啊。”
　　“许致远他哥，许桉。”
　　听完这话虞灵猛地扭头，瞪着许桉，“原来是姓许的啊，真是冤家路窄，晦气。”

　　虞灵认识陈佳时七年，亲眼见证陈佳时爱的轰轰烈烈，分的悄无声息。
　　她在大学那几年，看着陈佳时把时间算着用，把所有事情捏在一起，就为了凑出完整的那么几天跨越海洋去见许致远，却从来没见过许致远来见陈佳时。
　　作为朋友，她始终认为陈佳时付出的太多了，可是彼时的陈佳时甘之如饴，她也就无从开口。
　　直到大三那年，她看着匆忙离开的陈佳时风尘仆仆归来，很平静的告诉她，她分手了。
　　陈佳时说她不难过，该做的该学的一样不落，可是虞灵还是看出来了不同，就像一个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螺丝突然松懈下来，失去了生气。

　　本就是正常分手，许桉的口气却像陈佳时是过错方。
　　虞灵一直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你发神经找别人，别说几句话比狗拉的都臭。”
　　看着许桉黑下去的脸色，她还欲开口，被陈佳时制止。

　　“我不知道许致远和你说了什么，我和他和平分手，”陈佳时看着许桉说，“分手后我也没有诋毁过他，更何况他也已经结婚了，我们都已经往前走了，你没有立场评价我。”
　　许桉听完笑出声，“原来你也知道他结婚了啊，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前和我说，他想结婚的人是你呢。”

　　陈佳时愣住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不管他说过什么，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事情，你说的真轻松，”许桉说，“你不知道吧，他曾经托我给你带过一件礼物。”

　　虞灵在旁边实在憋不住，“你要是送到了她肯定知道，不知道不就是你没送到。”
　　许桉被堵了一下，深呼吸吐出一口气，“我要说的，是你知道为什么礼物没有送出去吗？”
　　“因为我照着许致远给的地址，找到你的时候，看见你旁边有别的男人，”许桉用轻视的眼神看着陈佳时，“我弟弟根本不知道，你背着他做了什么。”

　　“只是旁边走着一个男性，罪名就扣到我头上了？”陈佳时嗤笑出声。
　　没想到时隔多年，过去的恋情还能逗笑她。
　　笑完，陈佳时看着许桉，“许致远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许桉回答，“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知道了还能继续和你在一起。”

　　“你看到那个人是何旭吧，”陈佳时说，“你们两兄弟真的很有意思，无端猜测然后扣帽子，不愧是一家人。”
　　许桉闻言，顿了一下，“你敢说你们真的没关系，据我所知，他没谈过恋爱吧。”
　　“他有没有恋爱，和你，和许致远都没有关系。”陈佳时开口，“我没兴趣和你争论这些，我们是成年人，不是高中生。”

　　陈佳时让虞灵去看狗狗的东西，虞灵拒绝，说不想买许桉的狗。
　　见状她对许桉说：“我承认和许致远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所以，我希望不要过了这么多年，还要把记忆也弄得没有价值。”
　　说完，陈佳时抬脚，从许桉身边走过，虞灵最后瞥了一眼，也一起走了出去。

　　等待打车的时候，陈佳时打开大众点评，看还有什么别的宠物店。
　　虞灵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吐槽许家两兄弟，陈佳时听到有意思的时候会笑一笑。
　　她不是圣人，她从来不认为当初分手她是过错方，只不过就是权衡利弊后被放弃而已，不去争对错不代表数年后就应该忍气吞声。
　　重新定位了一家宠物店，即将上车的时候，身后传来许桉的声音。

　　许桉站在宠物店门口，看着扶着车门的陈佳时，“你真的从来没发现何旭怎么看你，你又是怎么回应他的吗？”
　　许桉的话和四年前许致远的话重叠在一起，陈佳时晃了神。
　　虞灵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陈佳时看了一眼，然后上车，关门。

　　陈佳时看不见的背后，许桉看着汽车尾端消失在街角，嘴角勾起笑了一声，然后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边说边转身走进了宠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