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佳时》雁衔

3、第 3 章

　　到陈佳时家时，已经一点了。
　　何旭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包挂在手臂上，把陈佳时从车里抱出来。
　　这个点地下车库没有人，何旭把电梯卡艰难放在电梯感应器上，侧身护着陈佳时的头走进电梯。
　　电梯门打开，一梯一户的户型，门口摆了换鞋凳，何旭把陈佳时轻轻放在凳子上，问她密码是什么。

　　陈佳时睁开眼睛，想了想，想不起来，于是她伸出左手，示意何旭用指纹解锁。
　　何旭只能扶着陈佳时站起来，抬起她的手打开门。

　　进屋后陈佳时挣开何旭，摇摇晃晃躺进沙发靠着抱枕，抬手扯掉发圈，及腰的长发散开。
　　何旭蹲下，把陈佳时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拨开。
　　口红已经掉了，露出浅粉的唇色，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有些脆弱。

　　陈佳时微睁着眼睛，因为酒精的缘故，她眼神蒙着一层雾气。
　　何旭冲了杯蜂蜜水，递到她面前。
　　酒后嘴里总是干涩，就着何旭的手，她一口气喝了半杯。

　　“有哪里不舒服吗？”何旭放下杯子，给陈佳时调整了下背后的抱枕。
　　陈佳时摇摇头，意识有些混乱，她需要思考好一会儿才能理解何旭在问什么。
　　她昏昏沉沉想睡觉，但是又觉得烦躁，揉了揉眼睛，一颗掉落的睫毛黏在手指上。
　　她想起身，何旭扶住她，“你要干嘛。”
　　“我还没卸妆。”
　　何旭答：“我帮你，你躺好别摔了。”

　　何旭去卫生间拿来卸妆油，用卸妆棉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化妆品，她眉尾有颗淡色的小痣，因为不喜欢，她总是用遮瑕遮掉。
　　卸眼妆时她被迫闭上眼睛，视觉被剥夺，触觉就越发清晰。
　　何旭手指的温热隔着卸妆棉透过来，她感觉眼皮有些发烫。
　　妆卸掉后何旭又用爽肤水清洁一遍，给她涂上面霜。

　　何旭打了盆水放在沙发边，沾湿毛巾把她手擦拭干净，感觉到何旭隔着毛巾握着她的脚，她不自在的抽了一下，何旭没管。

　　陈佳时后知后觉，何旭的卸妆流程居然没有错误，“你怎么这么熟练，你不会谈恋爱了吧，那这样你离我远一点。”
　　何旭轻笑出声，“我要是谈恋爱了就不会大晚上来接你，刚刚我在网上搜的。”

　　陈佳时没听清何旭说什么，头有些疼，她又要睡着了。
　　见状，何旭伸手把她抱起，用脚推开主卧的房间门，把她放进了被子里。
　　将空调温度调节好，他弯下身给陈佳时掖被子。
　　他伸手想触碰陈佳时的头发，将要碰到时停滞下来，最后蜷缩了下手指，还是没碰收回了手。
　　之前可以用卸妆作为借口，现在没有理由就是冒犯。

　　客厅里突兀的响起手机铃声，打破了空气里流淌的暧昧气氛。
　　何旭走出房间拿起手机，是陈佳时母亲打来的电话。
　　他皱了下眉，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吗？

　　走到陈佳时床边，何旭轻声，“醒醒，能听得清吗，你妈妈打来电话。”
　　见她接通电话，何旭无意窥探电话内容，他走到房间门口，双手抱胸等待。

　　陈佳时已经睡着，被叫醒意识更加混乱，她抬手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低落的叫了声妈。
　　陈母在电话那边关切的问：“佳时你怎么了，我看虞灵刚刚发的朋友圈，你和她喝酒了。”
　　“没什么，我就是最近工作有点累喝点酒放松一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陈佳时答。
　　隔着电话，陈佳时看不见母亲的表情，所以她不知道，陈母手里攥着被子角，面容心疼，犹豫几番后问出：“你是不是因为许致远结婚不开心啊。”
　　陈佳时顿了一下，然后否定：“没有，妈，都过去那么久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何旭听见这句话，侧头看了一眼，随后落下视线看着门口旁边的绿植。

　　对于女儿的那场恋爱，陈母没有反对，她一直希望女儿可以恣意生活。
　　只是分手后陈佳时没再恋爱，分手原因也没有说，她一直担心是因为许致远。
　　因为两个孩子是同学后来是恋人的缘故，她和许致远的母亲也有微信好友，婚纱照她也看到了。

　　“佳时，你也二十六岁了，之前你一直忙工作妈妈没说，”陈母纠结许久还是开口，“家里也不需要你这么卖命工作，你要不要试试谈谈新的朋友。”
　　陈佳时沉默许久，“我会的，有合适的人我会留意的。”
　　“前几天你周阿姨来，和我说了她侄子上个月美国留学回来，年龄和你差不多，要不要介绍你们见一面。”
　　没想到母亲会提出相亲，陈佳时有些错愕，“不了妈，我想自己认识，我头有些疼，不和你说了，你早点睡觉。”
　　说完没等陈母答复，她挂断了电话。

　　翻了个身，她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何旭，他定定的看着她。
　　何旭的眉骨高眼窝深，睫毛很密，眼睛狭长，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渊，很多年前就有人说过不敢和何旭对视。
　　猝不及防对视上，陈佳时愣住了，她感觉何旭身上弥漫着很复杂的情绪。
　　如果清醒的时候她能思考，但是现在不行。

　　两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好一会儿，最后是清醒的何旭败下阵来。
　　“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陈佳时点了点头，然后意识到这样躺着好像看不出来，又嗯了一声。

　　醒来的时候陈佳时头疼欲裂，胃也不舒服。
　　掀开被子，陈佳时发现自己穿着昨天的衣服睡的觉，衬衫皱巴巴的。
　　抬手揉了揉发痛的头，昨晚的记忆涌上来。
　　居然让何旭大晚上来接自己，没看错的话，好像穿的还是睡衣，甚至还是何旭给她卸的妆。
　　一想到这，她头更疼了。

　　当初因为许致远那句话，陈佳时后来一段时间见到何旭都觉得怪异，可能是察觉到了她的态度，何旭也疏离了许多。
　　因为复读的原因，何旭比她大一届，早一年毕业，回家进入了何父的家居公司。
　　陈佳时初期创业的时候因为装修被坑了好几次，何旭得知后联系了公司里的专业人员上门帮助，两个人又再次熟络起来。

　　算起来，陈佳时和何旭已经认识十多年了，如果没有许致远分手时的那句话，他们或许会是更加要好的朋友。
　　甚至因为那句话，她总是不自觉的揣测何旭，她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无法控制。
　　陈佳时不认为何旭喜欢她，但是何旭确实对她好，某些时候，陈佳时都怀疑许致远那句话到底是冲动泄愤，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正想着，微信提示音响起，是何旭发来的，告诉她解酒酶在桌上，葡萄在冰箱里。
　　走出房间，桌上果然放着一盒解酒酶和一瓶水溶c，她拿起来走向厨房，拿了个被子正准备倒冰块。
　　何旭又发来一条消息，让她水溶c不要喝冰的。

　　陈佳时环视一圈厨房，何旭是不是给她家装监控了。
　　没发现可疑，她拿出葡萄洗了，空腹吃了几颗，甜腻的果汁中和掉胃酸和酒精的苦涩。

　　不想动手做饭，陈佳时点了外卖，等待的时间看员工发来的消息。
　　招标策划案基本完工，看后续有什么消息流出来再做具体更改，目前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
　　她打算给自己放天假，正好虞灵前段时间提起来想养只狗。

　　算着虞灵差不多醒了，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你醒啦，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虞灵八卦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
　　“你想要发生什么，今天有事吗？”陈佳时看着外卖快到了，给管家发了条消息，没有电梯卡外卖上不来，“你之前不是想买狗嘛，下午没事我们一起去看看。”
　　虞灵答：“没问题，一点怎么样，谁开车？”
　　陈佳时想了想，“我打车过去三林找你吧，谁都别开车了，指不定成酒驾了。”

　　陈佳时到的时候三林门窗紧闭，她给虞灵打了个电话。
　　虞灵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两瓶冒冷气的气泡水，递给陈佳时一瓶，“宿醉后还是得冰一点的东西才提神。”
　　陈佳时接过来，没有立即扭开，她想起何旭让她别喝冰的。

　　宠物店是虞灵在网上看到的，提前打了电话预约，下车的时候她小声在陈佳时耳边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帅哥，等会看看是不是照骗。”
　　陈佳时笑了一下，没回答。

　　推开店门，一阵剧烈的狗吠响起，陈佳时吓了一跳。
　　一个穿着宠物店制服的小姑娘迎上来，“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虞灵探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里面发生了什么？”
　　店员笑着回答：“那是老板的狗在洗澡，早上老板带它散步的时候它跳进公园的池子里了。”
　　“我们有预约，想买只狗。”陈佳时看虞灵注意力被吸引主动开口。

　　“好的，狗狗的话请到这边来。”服务员指引两人绕过前台向旁边的通道。
　　一转身，隔着玻璃房，一只巨大的白色萨摩耶疯狂甩头，旁边系着围裙的男人被兜头洒满水珠。
　　不顾主人黑掉的脸，萨摩耶继续撒欢。
　　“那是你们老板啊？”虞灵问。
　　店员点点头，“是啊。”

　　注意到外面有人在看他，老板捋了一把头发，转头看向她们。
　　第一眼陈佳时只觉得这人眼熟，转过来终于看清正脸。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