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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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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并没有给陈佳时带来太大的打击。
回国后她打算先回学校,因为家离学校很近,课程已经结束,她也没有急着收拾东西。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接下来的安排。
她走出机场的时候,是正午时刻,天气不错,虽然寒冷,但天并没有很阴沉,时不时,还能看见一缕脆弱的阳光,有气无力落在大地上。
等待网约车来的时候,陈佳时站在上客区,回首看她来来往往途经无数次的机场。
过去的记忆碎片式穿插出现。
从初中前后桌,到高中一起挤公交车上学放学。
再到医院病房,许致远站在窗边,逆着光说要和她一起复读。
埃菲尔铁塔下变魔术般凭空出现的玫瑰,圣米歇尔山修道院里,虔诚起誓会永不分手。
记忆幻灯片般播放,最后定格在推开门没有回头的背影。
陈佳时勾唇轻笑,承诺的永恒,仅仅只代表那一刻是永恒。
过了那一个瞬间,所有承诺,烟消云散,爱意,转瞬即逝。
网约车停在陈佳时面前,司机下车帮忙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陈佳时打开车门坐进后座,车辆启动,她没有回头,车窗外掠过形形色色的旅人,或麻木,或喜悦,或悲伤。
陈佳时拿出手机,沉思片刻,删除了相册里所有和许致远有关的东西。
哪怕现在每天都有无数航班在飞行,链接起每一个国家,但是一但失去联系的纽带,许致远之于她,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陌生人没有区别。
最后,她删掉了所有社交软件上许致远的联系方式。
她从不回头,也不留恋过往。
记忆是她生长的营养液,但营养液,只能留在脚下,她会一直向上生长。
回到学校的时候,除了研究生和本地学生,大部分都已经离校。
偌大的校园,一时间有些萧瑟,路上只寥寥几人走过。
陈佳时的行李箱买的时候宣传的卖点是极致静音,但在小树林里,石板铺陈沟壑遍布的小道上,仍然发出聒噪的声响。
虞灵曾在拿小拖车拉快递从上面过的时候调侃,走这条路,就像开拖拉机。
此时陈佳时不得不承认,这个比喻无比恰当。
可这条路,是回到她所在宿舍楼的必经之路。
终于快要走完,看见平整的水泥地面时,陈佳时不由心中一喜。
她加快步伐,在踏上石板路终点时,出现一个人。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会看见她,脸色有些惊讶,她也同样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的学校里看见他。
陈佳时率先开口,“你不是在实习吗?”
何旭敛了神色,回答,“导师有事让我帮忙。”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诡异的沉默,身后吹来一阵风,树上最后几片叶子被卷落,掉在陈佳时脚边。
干掉的树叶失去韧性发硬,被风裹挟着前行,叶片边缘刮过地面,发出细小但刺耳的声音。
陈佳时想起许致远离开时的那句话,她突然觉得许致远有些无耻。
无论她和何旭从前是什么样的关系,从那句话说出来,怀疑的种子就被种植在她心里。
哪怕他们都问心无愧。
越沉默,尴尬只会愈发增加,何旭压下心里杂乱的思绪,开口,“你怎么回来了,出什么意外了吗?”
“我和许致远分手了。”
陈佳时像说她早餐吃了一片面包配酸奶一样的,平铺直述毫无起伏的说出她分手的消息。
何旭昨天晚上决定按死消灭的心意,在听完这句话后,在他脑海里,一瞬间,如同沸腾的水壶,内里翻涌,对外发出尖锐声。
声音炸的他有些恍惚,他压制住震惊,像一位普通友人一样,关怀询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陈佳时头低着,看着脚下无处落身的枯叶,所以她没有看见何旭落在她身上长久复杂的眼神。
她缓缓开口,“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发现感情好像消失了,所以就分手了。”
看着陈佳时的碎发被风吹起,有些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又被吹开。
何旭最开始,是心疼。
他亲眼见证了这三年来她关于许致远的喜怒哀乐,长途跋涉。
今天之前,他见到的,是她一直稳定的感情,他没有听到他们感情生变的信息。
从昨天虞灵的话里,他也能得知,去法国之前,陈佳时是期待的,还怀着对于马上见面的欣喜。
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何旭不得而知。
此时此刻,哪怕陈佳时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她很少将不快和痛苦显露出来。
所以只要看见一点点,那就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是她不愿意让人看见的脆弱。
心疼的情绪跃升至顶点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情绪,他居然在开心。
开心于她分手了,他的喜欢,不再是觊觎朋友感情的另类。
他的喜欢,可以名正言顺。
两种情绪冲撞之下,他觉得自己很过分,在她痛苦的时候,自己居然会产生窃喜的念头。
眼下,他还要扮演好好友的角色,收起杂乱的思绪,他试图开口安慰陈佳时。
“你如果不开心和我说,”他觉得自己有些假惺惺,“虞灵和我打算后面给你补生日,到时候我们把在国内的好友都叫来。”
他还欲说些什么,陈佳时抬头,“我坐飞机坐的有些累了,我们下次再说吧。”
何旭连忙答应,他说自己现在没事,可以送她回去。
当他手伸向行李箱拉杆的时候,陈佳时突兀的往后退了一点。
他的手僵在原地,随后,他手指蜷缩轻握成拳,收回垂下。
“不用了,行李箱不重,我想自己走走。”
他听见陈佳时这么说。
怀揣着喜欢还能在她身边做这些年朋友,全依赖于他懂得点到为止。
所以他没有继续,冷静的告诉她有事给他打电话,然后转身离开。
陈佳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反应,只是看见何旭手伸来的那一瞬间,她不可避免又想到许致远。
那怕对方只是为了帮她拉行李箱。
可是退后的行为已经成现实,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只能随口找了个借口。
何旭从来都是最懂分寸的友人,无论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他永远得体。
如果不是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可能永远不会怀疑何旭。
回到宿舍的时候,温暖的寝室里,虞灵坐在桌前看电视剧,抱着膝盖啃着半个西瓜。
看见陈佳时打开门,虞灵惊讶的瞪圆眼睛,勺子上挖好的果肉掉回西瓜上。
她马上把西瓜放下,从桌上快速抽了两张纸巾擦掉汁水,走到陈佳时面前。
陈佳时有些疑惑,大冬天哪来的西瓜,而且,为什么要在冬天吃西瓜。
所以她问出口,但虞灵没回答,她自顾自说着她想说的话。
“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虞灵察觉到陈佳时的情绪有些低落,“许致远干什么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生日哎,他居然还和你吵架。”
“下次你再去法国的时候带上我,我倒是要去看看许致远到底是怎么回事,”虞灵喋喋不休。
陈佳时把行李箱放到不阻碍进出的角落,拉开椅子坐下。
“我和许致远分手了,”已经说过一次,就像提前演练,她现在说出来无比顺畅。
“不要问我原因,也不要说去法国找他麻烦,我们和平分手,就是很稀松平常的,普通情侣都会发生的事情,我们分手了。”
陈佳时一口气把虞灵想问的问题都堵了回去。
她想了想,拉过凳子坐在陈佳时对面,“那你昨天生日怎么过的,没过的话我们再过一次呗。”
她想起什么,又继续说道,“昨天何旭来了,提着一个特别漂亮的蛋糕,我们到时候再订一个,怎么样?”
听完虞灵的话,陈佳时有些发愣,随后她说,“他带了蛋糕来?”
“对啊,小公主城堡款式的蛋糕,不过我只从那个盒子包装的顶部透明小口看见一点,就是朋友圈很火需要提前预定那个私人手作。”
“他没和你说吗,那个款式好像是私人订制款,我昨天晚上在她朋友圈没翻到。”
何旭没和陈佳时提起,那个老板的微信她也有,在最开始学习西点的时候,她还和那个老板聊过天。
如果蛋糕是送给她的,提前预定的时间肯定超过一个月。
过去两年,生日这天她都在法国,不出意外,何旭的蛋糕她一定吃不上,可是他还是订了,可是为什么他没说。
昨天晚上她收到来自于何旭的视频时,是国内时间的零点,是她二十二岁生日的最后一刻。
异国他乡,伤心之余,她是感动的,所以她看完了整个视频,也听到了最后那句祝福。
今天何旭也没提蛋糕的事情,对于视频里的烟花好像他偶然遇到随手一拍。
可是为什么发过来的时间,是零点。
这些问题绕的她头疼,何旭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哪怕谈不上喜欢,是否真的有超过友谊的感情。
陈佳时感叹,许致远确实下了一颗好棋,让她失去恋人的同时,也开始怀疑朋友。
是因为争吵时她质疑他和那个法国女人的关系,所以他也要同样让她体会同样的感觉吗。
但不得不承认,许致远成功了,无论他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认为她和何旭有什么,都让她开始在意何旭的每一个行为。
如果是假的,那就是她思想随波逐流。
可是一旦是真的,何旭是她和许致远共同的朋友,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一旦关系成立,那许致远所说的,将会成为他们分手的绝对理由,从某种意义上,她将是那个处理不好异性关系导致感情消失的过错方。
她不愿意接受。
可是同样的,何旭是她的朋友,她的怀疑,对他不公平。
最后,她还是没想明白。
几天内,连续奔波,一直在飞机上颠簸,她有些累。
洗了澡,她和虞灵说了一声,躺上床,很快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何旭手捧着蛋糕,上面插着蜡烛,站在漫天焰火下,笑着和她告白。
她看见自己伸手去接蛋糕,快要碰到的时候,许致远突然出现,指着他们说,“你们果然不清白。”
她吓了一跳,失手打翻了蛋糕,奶油溅了一地。
她惊慌失措之时,何旭和许致远一起冷漠的看着她,随后转身离开,谁都没有回头,她被困在原地看着背影消失,黑暗一点点吞噬她。
陈佳时猛地睁开眼睛,手机在枕头下面震动,她长呼一口气,把手机摸出来,来电显示,何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