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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煞星 ...

  •   要说青州堤坝能被冰川冲破,背后没有人为破坏别说是皇上就是梁静风都不认。

      可是,堤坝被毁,这件事已经是铁板钉钉,而造成的前因后果,让很多人不禁去俏想,天既然厌之,必然会派新任君主取而代之。

      沉默间,一行人登上了台阶,“景坤宫”三个苍劲浑圆的大字映入眼帘,殿前门当值的太监纷纷替阁员们解披风,动作不仅快捷而且十分轻敏,唯恐弄出声响。

      全都是一副肃穆谨敬的面容,两个太监去开门,双手各自使劲将各自的门缓缓抬起再往里移动,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响,两扇门就这么一点声响都不带地被打开了。

      两侧的四根大柱成天圆地方地形状鼎立四方,相距约两三丈,入目就是一条紫檀木长案,案上堆着文书账册、笔墨笔砚,而崇元帝就端坐在书案之上,阴沉着眼睛看着他们。

      四根柱子的侧面点着檀香,安林玉闻着鼻间堵塞,极为不舒服,而且窗子四周全是封锁着,像是不能透光一般,整个景坤宫一点光不见,一点流动的风也不透,闷着人透不过气。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三拜以后,梁静风领着人站在一旁站定。所有人都屏息着,过了片刻,传来一声沉闷轻缓的钟磬声。

      梁静风不紧不慢地张口陈言,“仰赖皇恩浩荡,承蒙上天施恩,和众臣忠心做事,瑞雪兆丰年,南昭迎来了第一次瑞年,九州百姓安居乐业。可近来随着六殿下的入宫,又是紫金寺人肉案又是青州堤坝被冰川冲毁,天灾人祸俱全,上天是在阻止六殿下入金陵城哪。”

      前半段众人听着,心里念着奉承,可是后面的话,就有点欺负人了。

      江春之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崇元帝陷入沉思的面容。

      十五年君臣默契,梁静风都不必再细看崇元帝的眉眼眸色都能猜到崇元帝的心路历程,于是接着说,“这一个多月以来,很多人看到六殿下豪赌好酒,还留恋花酒之地,作风与皇子品格实为不符。且多次出入紫金寺,与云家妇女私交甚密,难以不细想,云翳当时对陛下所言不是受了六殿下的蛊惑。”

      说到这里,梁静风身上那种野心勃勃的气势收了收,低着头,直直地看向崇元帝的下摆。

      “种种此事,皆有端倪,陛下可细察为之,静风绝不空口枉人。”

      站定在他后面的四位大臣心里皆是统一的腹诽,是的,你决不是空口枉人,你是空口套白狼啊。

      空口套白狼的成本虽然只是一张嘴,但效果十分明显,此时崇元帝的表情就发生了非常可观的变化,他在试图相信。

      这种事情的荒谬性不亚于——崇元帝做错了事,但是群臣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你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萧见瑄,因为萧见瑄进宫了,他把煞星的坏运气带到了金陵城,想要解决这件事就变得很简单了。

      把萧见瑄赶出去,赶出金陵城。

      可是这件事情,在没有得到确切的实物证据面前,崇元帝就算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能这么做,原因不是他不够丧心病狂而是他没有充足的理由去做。

      梁静风说的话,那是虚词,是人人都知道的莫须有的罪名。

      崇元帝想要的是给他一个虚实结合的罪名,至于萧见瑄的结果,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萧见瑄受伤,他派御医去医治,萧见瑄回金陵,他赏赐他黄金佳苑。

      恩宠如盛,那就要帮父皇做一件事呀。这是多么公平的以物换物。

      所有人的目光越发紧张了起来,崇元帝继续听着,却不发声,梁静风额间也慢慢滴汗水珠子,打在了浑浊的眼睛里,酸涩的感觉顿时杀入眼眸。

      沉密无风的殿宇里,所有人都不想做第二个云翳。

      坐到这个位子的人,也没有云翳的坚毅。

      万事稳当,不如一默。

      任何一句话,只要说出口,那就是在给自己绑上束缚,但适当的沉默,既可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又可以减少涉事风险。

      毕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六殿下。

      没有立根,也没有扬名,虽说是个皇子,但生在帝王家,最微不足道的就是真相。

      真相不重要,清白不重要。

      重要的是陛下要怎么想。

      重要的是陛下要怎么做。

      萧见瑄的好日子还没过,就已经大难临头了。

      梁静风走的时候,眼眸往崇元帝的后面望了一眼,再想到萧见瑄,心里重重哼了一声,既然他要动梁家的高塔,那就让他死在这座高塔里,岂不妙哉?

      追逐真相者,为真相所累,最后死在真相的牢笼里。

      这是整个梁家为萧见瑄破坏了紫金寺之事而选择做出的反击。

      贵为皇子又如何?在陛下眼中,甚至没有一个棋子重要。

      血缘尊贵又如何?在众臣眼中,谁又真正地接纳过这位六殿下?

      所以,当梁静风提出“六殿下为煞星”时,不会有人为他辩解,更不会有人会为了萧见瑄而选择得罪于他。

      人趋于利,天道自然,要怪就怪六殿下太过自负,太过轻浮,太过微弱,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以为自己什么都看不过就可以改变。

      怎么可能。

      江春之回到院府中,三皇子萧明晔从书房里端坐着,看到江春之回来,忍不住站起来,急切道,“老师,怎么样,父皇怎么说的。”

      “梁静风那老东西捷足先登于我一步,本想摁死大皇子的证据,全都撇向了六殿下。”江春之无奈道,“梁静风绝对是有备而来。”

      萧明晔眸色瞬间沉了下来,“六弟怎么会被牵扯进来。他不是刚回金陵吗?”

      江春之没有隐瞒,将梁静风在景坤宫的所言所作一一说与萧明晔听。

      说完不免啧啧称奇,“六殿下绝对是把梁静风惹毛了,这老东西平常绝对不会如此贸然行事。”

      “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后,梁静风找到确切的实证,萧见瑄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承担天怒的后果。”萧明晔身上泛起一阵恶寒。

      他想到父皇会狠心,但狠心到如此地步,为了自己的声誉,为了自己不可被挑战的君威,竟可以把自己的血缘至亲推到前面,做万人指责的煞星天祸。

      这世上,最繁荣虚假应是帝王家,萧明晔甚至能从萧见瑄的身上看到自己最后的影子。

      要么,成为没有血肉人心的帝王,要么,成为任人玩弄的棋子。

      他没有选择,萧明晔不知不觉地瘫坐在座椅上,无知无觉地问了一句,“老师,你说我以后会不会——”

      “不会——”江春之握住萧明晔冰冷的手,“明晔,不会的,老师会一步一步地把你带到最高的位置。”

      “你不要怕,你有用。”

      萧明晔小时候最害怕听到的话就是——你没用,没人会选择你。

      到了现在,他听到“你有用。”这句话时,心里会钻出一股子更加悲凉更加无力的疲惫感。

      好像,他活着就是为了被选择,为了更加有用。

      但他就是为了被选择而活着。

      如果有一天,他不被选择了,那一天或许就是他的死期。

      萧明晔慢慢地想,拳头慢慢地握紧,“老师,萧承昭这招一举两得,可是如果失败了,那就是一举三败。”

      江春之眸色有些闪烁,他的殿下终于愿意主动出击了。

      ——

      萧见瑄和雾厌难得赋闲一日,两个人在街市之间逛得飞快,像是一阵轻快的风。

      “主子,你快过来,你看这根玉钗,我带着如何?”雾厌今日穿的是一身桃粉色,手上拿着一个玉色的钗子,脸上笑容桃花面,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萧见瑄。

      萧见瑄歪了歪头,把玉钗调了个方向,插在雾厌的发间,“不错。”

      雾厌更加开心地立马和商铺老板拍案定价,立刻交易。

      当然最后是萧见瑄出的银子。

      萧见瑄也不在意自己装扮的男子身份,她其实对于自己的外在身份,不是很在意,早就在五岁的那年血腥之中模糊了这种区别,十年的血渊阁生活也淡化了她的性别差异,再次接触这些女儿家的平常物,她却像跨越了很大的鸿沟。

      雾厌顺手地把一块红芍药塞在怀里,还撅着嘴不满道,“回头多买你几根玉钗,你便宜我一根红芍药怎么啦。”

      “哎呦喂,姑娘,问题是你拿的这红芍药比这根玉钗还贵。”商铺老板苦哈哈地回道。

      萧见瑄觉得这红芍药有趣,红却不艳,清丽脱俗,做工极细,“帮我们全部收起来吧。”

      商铺老板眸眼立刻放光,“好嘞好嘞,祝公子和姑娘年年相伴,岁岁今朝,白头偕老。”

      萧见瑄和雾厌都愣在原地,雾厌想发怒却又顾忌着萧见瑄,一副要怒又不敢怒的样子,但在外人眼中那就是雾厌羞红着一张脸听到商铺老板的打趣,又歪着头去看自己的如意郎君,一副恩爱两不疑的样子。

      在玉簪对面的裴淮,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手里紧紧攥着衣袖——怎么也捋不直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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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的接档文《喜欢上白切黑大小姐以后》,是一篇娱乐圈追妻火葬场文,感兴趣的宝子可以进入主页点点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