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品格》曦夜不寐

59、第59章

　　宇宙初开，自鸿蒙中诞育了第一批生灵，至高伟力赐予祂们无可匹敌的力量和永恒不死的生命，而后由至高伟力的化身赠予祂们神格。

　　神格是神之法则与本源，是正位真神的唯一途径。

　　于是，诸神诞生。

　　宇宙至高法则之力掌握在至高神手里，诸神只能窥见却无法掌控，所以黑暗邪神才会企图吞噬法则之力，想要获得能与至高神相匹敌的力量。

　　诸神之战时，神明陨落近半，大量神元遗落世界之树，彻底消散化为宇宙能量的一部分，而后被至高神收拢留存于第一维度，形成了令后世生灵趋之若鹜的充沛能量。

　　而失去神躯载体的神格纷纷回归到了至高神域中，八千年来，至高神再未将神格赐予任何一个生灵。

　　事实证明，当年以纯粹的法则之力铸就的世界壁垒终究会随着漫长岁月的流逝被外力渐渐侵蚀，要想达到真正的绝地天通，令世界之树亿万生灵再也不必遭受诸如黑暗入侵那样的外部危机，还需要为世界壁垒加上两道坚不可摧的安全锁。

　　诸神神格是其一，世界基石是其二。

　　光明密林有光明神遗落的神元，是整个梵尔歌世界能量最充沛的地域，数千年来反哺着世界壁垒，是锻造世界基石的绝佳之地。

　　当光明神的残影渐渐化为星光消弭，矗立于光明之心八千余年的巨树终于光芒黯淡，万千叶片纷纷扬扬下坠，为神主的彻底陨落奉上一场声势浩大的祭奠。

　　巨树开始凋零时，一阵难以言喻、莫可名状的悲恸感突兀地在光明密林里的每一位光精灵心底蔓延开来，渐渐扩散到了整片曜灵森林。

　　大祭司赫拉徳涅领着林中的所有光精灵祭祀与从侍面朝巨树伏身下跪，将头颅深深埋进尘埃里，微微颤抖的双肩与隐忍的啜泣恸哭成了送别主神的最后一曲挽歌。

　　他们或许从来没有见过主神的真容，从来没有与主神对过一次话，但此时此刻，他们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了一点——光明神已经彻底离开了他们。

　　从此，光精灵永远失去了他们深爱的主神。

　　希微没有去看跪了一地的光精灵，光明巨树凋零之势不曾减弱，洋洋洒洒的叶片刚刚坠落地面便化为能量消融。落叶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原本枝繁叶茂遮天蔽月的浓荫就已萧条衰败。

　　魔法光芒渐次闪烁，转眼间，便有大量光精灵王族与大臣走出传送阵蜂拥而来，以光精灵王为首，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树下静立的两道身影，便陆续低伏下身子，将深沉的悲泣洒进了脚下的泥土中。

　　如今偌大的光明密林，尚且还安稳站着的，除了树下的希微与陆明苍，就只有宋芃、娜塔莉五人了。

　　他们并非光精灵一族，不信奉光明神，无法感应到主神消逝所带来的悲恸，但却亲眼见证了光明巨树枯萎颓败的瞬间，不用猜也知道，光明巨树的凋零预示着发生了某件足以震动曜灵森林的大事。

　　而这一切，都是在希微到来之后才发生的。

　　“光明神已经陨落，”轻渺幽远的声音由树下的银发女人发出，她微微偏头侧目，望着伏跪满地的光精灵，“诸神将永恒铭记她的慈悲。”

　　落叶纷纷扬扬化归，巨树枝丫逐渐干秃，希微静静伫立在能量涌起的光芒中心，给在场所有光精灵与人类都带来一个强烈的直觉——

　　天地亘古，万物同寂与光辉垂照，只有她才是世间唯一的不朽神明。

　　“从今往后，光明密林残留的光明神力将彻底化为世界能量的一部分，反哺梵尔歌的世界壁垒。”

　　“而我将在此地以光明神格铸就世界基石，永远守护梵尔歌。”

　　那幽远的仿佛从茫茫宇宙星云间传来的声音带着令人难以反抗的力量，而在主神陨落的悲恸之外，甚至没有任何生灵去怀疑那话语中的真实性，只会听从心底油然生出的念头：

　　臣服她，追随她。

　　＊

　　曜灵森林光精灵一族的圣地光明密林在一夜之后尽数枯萎，光精灵一族举国悲恸。

　　这个消息飞快传遍整个梵尔歌世界，随后又相继在其他世界传遍。

　　当各界生灵还处于莫大震撼中难以揣测真相时，光精灵王与大祭司突然联名对外界宣布：光精灵一族将听从光明神降下的启示，永世追随“圣主”，倾全族之力护卫梵尔歌。

　　七界为之震惊，震惊过后又纷纷恍然看淡。

　　——又是“圣主”啊，那没事了。

　　现在八大世界已经慢慢形成了一个共识：但凡哪个世界又出了什么震惊八界的大事，那必然和“圣主”有关，既然和“圣主”有关，那发生的大事有多震撼都不足为奇了。

　　主打一个接受度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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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微要暂时留在光明密林熔铸世界基石，宋芃等人自然也跟着留下来，被光精灵一族奉为上宾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这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光明巨树枯萎时逸散的磅礴能量被他们不知不觉吸收了不少，这段时间几人的境界都得到了提升。

　　宋芃原本在八级中期，加入先锋特遣队训练了一段时间后，提升到了八级巅峰，现在直接突破到了九级。

　　娜塔莉和邹河提升到八级巅峰，余书岫和黄小丰也打破七级桎梏直接提升到了八级中期。

　　这趟果然来对了。

　　他们几人在光精灵提供的树冠宫殿中安心修炼稳固境界，希微则和陆明苍留在凋零的光明巨树处，整个光明密林中心都被陆明苍的领域纳入，没有任何人可以窥探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领域内，希微正不紧不慢炼化世界基石，光明神的神格还存在至高神域，她在凡间的化身并不能直接取用。不过这会儿并不着急，等到各界世界基石陆续炼成，她回归神域将诸神神格注入基石，以完整的世界基石与修复好的世界壁垒联结达成能量循环，才算完成最后一步。

　　虽然但是……

　　她转头看了眼正对着终端屏幕批阅一封封军报的陆指挥官，轻轻皱了皱眉：“这些日子我没有闲暇，你可以直接回去处理军务。”

　　翻译一下就是：最近没空谈恋爱，你先去忙你的。

　　陆明苍正在翻阅军报的手指头微微顿了顿，侧目幽幽看她：“军务可以直接在终端上处理完发给楚承，来回路途太周折。”

　　希微张了张嘴，本想说：我不是给你留了法则空隙让你可以自由穿梭各界吗？

　　但是迎上他微光闪烁的双眼，好像又看到了那只摇尾巴讨宠乞怜的大狗勾，她不可避免心软了一下，只能将不解风情的话咽进肚子里。

　　“好吧。”她妥协道，随后便转回头继续忙自己的。

　　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目光却没有立刻离开，希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再次偏过头与他对视，见他微微垂了眼，冷隽五官与暗藏锋锐的眉眼挂上不合时宜的失落，低沉的叹息从他喉间溢出，表情用“哀怨”两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希微是嫌弃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等希微解释，他又低声继续道：“吾神因悲悯众生而重铸法则，我却因私欲惊扰吾神大业，是我太僭越了。”

　　他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行礼告罪，一套丝滑连招给希微看得不禁愣了愣。

　　哪来的茶味儿。

　　希微颇有些哭笑不得，连忙伸手隔空拉住他，施力将他牵引到身边来，强硬命令道：“弯腰，低头。”

　　陆明苍从善如流地照做了。

　　唇上忽然印来一记温软，他满足地眯长了凤眸，即使内心十分渴望着加深这个吻，但仍然顾忌着正事要紧，得到想要的“安慰”便见好就收。

　　“那你先忙着，我去外面办点事。”

　　他就着这个吻在她唇上又重重印了一下，才迅速抽身离开——怕走慢了舍不得。

　　希微看着他毫不留恋地背影，忽地失笑一瞬。

　　真是越来越会“恃宠而骄”了。

　　陆明苍离开光明密林的事没有让任何一个光精灵察觉，他在转瞬之间就换了一副容貌现身于神圣光明城。

　　曾经布下的暗棋已经被激活，现在该彻底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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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神圣教廷圣殿正处于一片沉凝的气氛中。

　　坐在首位的大主教一言不发，其余几位大神甫不由得面面相觑，迟疑了许久，其中一人才大着胆子走上前来，躬身卑顺道：“冕下，如今的形势虽然对我们非常不利，然而那异端力量太过强大，不仅在梵尔歌攫取了大量信仰，其他世界也有她的追随者，我认为，我们不应在此时轻举妄动，不如静观其变？”

　　另一位大神甫却不赞同道：“教廷在梵尔歌的影响力日益衰减，现在的神圣光明城甚至涌现了大量异端信仰者整日高呼口号，这无疑是在打我们神圣教廷的脸！难道就这样视而不见，任由异端信仰坐大，彻底将教廷取而代之吗？”

　　“话说得痛快，可那异端的力量你们难道没有亲眼见识过吗？谁能放大话将她击败？再说了，两天前光明密林发生的事你们都忘了吗？我派去曜灵森林的探子至今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那异端现在得到了光精灵一族的追随，光精灵一向被视为吾神的眷族，得吾神厚爱，有光精灵站在她身后，此时再与她撕破脸，我们根本毫无胜算！”

　　“……吾神宠爱光精灵，竟然降下了启示，可为什么我们教廷潜心供奉吾神数千年，却没有得到任何神启？”

　　主位上的大主教忽地睁开眼，看向最后说话的那人，众人脸色齐齐一僵，惶恐地垂下头不再争辩。

　　大主教一派沉着开口道：“诸位不必担心，不过是异端倚仗力量装神弄鬼，将单纯的光精灵骗过去了而已。”

　　“是么？我很好奇，装神弄鬼数千年之久的神圣教廷，竟也会说出这番大言不惭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