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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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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宁人尽皆知齐家暴发户的起家历程。
早年在京城太过招摇,九零年代,身高一米不到的小朋友,正装革履,系着蝴蝶领带,坐上奔驰CL系列。
即便在首都藏龙卧虎的地界,也是扎眼的存在。
如今二二年,关于他的传闻仍不绝于口。
可最近一年关于齐康沉,相识者谈论最多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总带着的红发女人。
说是红发,不如说很暗的红棕色,一同出现的大部分时间,戴着比脸宽的墨镜,比传言中的男人更神秘。
红发女人叫周渺,称之女人不太合适,她是正经千禧年后出生的人,踏上齐康沉这条贼船,不到二十岁。
本该在校园享受学习生涯的周渺,是周旭从福利院挑出的孤女,养在红砖青瓦的四合院,被培养为关键时刻可以拱手让人的金丝雀。
周渺接受的教育自带风度,熟练掌握中西式上流社会礼数,高中前由私人家教授课。
周旭勒令她到国外艺术学院进修,以更好融入名门望族,不想离开北宁,更不愿被走既定命运的周渺,生平首次萌生出反抗的念头。
提前申请到伦敦艺术大学offer,周旭给她一年时间苦练英文,这期间也尝试带人出席晚宴。
正是这提前拎着金丝笼炫耀的行为,让周渺盯上了他。
直沽市出发前往日本的海洋赞礼号,她见到人物资料里二维的脸,变成真人的模样,倒没有照片上淡漠严肃。
齐康沉出现在宴厅,半眯着眼,依靠着丝绒座椅,听台上爵士乐团的演出。
心生疑惑,这人不是八七年的,为何看着比她还年轻?
男人标准的欧式骨相,高眉骨,鼻梁挺拔,眼窝深邃到不仔细观察,不像亚洲人的程度。
周渺手里的高脚杯,酒位几乎不变,被养父带着过场寒暄只抿小口,为了不被随意当交易品推给陌生人,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认真回想关于他的资料,没记起齐康沉是否是混血。
不过千禧年就在长安街上开豪车招摇过市的家庭,大概率不是资料里写的普通‘暴发户’。
周旭,她的养父,周家的顺位继承人,逢场作戏间,不忘伸手拍拍女孩的肩头。
整个周家没生出一个孙女,不然她也过不上优渥的生活,周渺上面‘哥哥’多到数不清,最亲的自然是周旭的儿子,周敬。
不过周敬今天没来,暂时上不了台面的纨绔子弟,不配被带进声色场。
提起周敬,在盛夏八月,冷气逼人的宴厅,穿着豆绿色丝绸旗袍的周渺,不禁胸口流淌过暖意。
周旭是长子,在政商两届表现向来不错,儿子又是嫡孙,更被宠到螃蟹走道,上哪都横着。
但周敬对她很好,兴许是自小就能周游世界,而她只能被关在深宅大院二层的缘故,十多年与周渺作伴的,只有枯燥无味的书籍和一板一眼的老师。
周家老宅她的房间,书桌上摆满周敬从世界各地带回的纪念品,斯里兰卡的海蓝宝原石,意大利的金瓶柠檬国酒,北非偷猎者非法获取的象牙和南美矿区斑斓的云母石。
更不提每年节日,大手一挥把所有红包拱手让她的豪爽。
周渺不缺钱,周家早年在北宁买地盖楼,三十多年过去,触手早已深入酒店,商场投资和不少新型行业。
纯粹的商业扩张,阻止不了周旭的布局,她终究要代替周家嫁人,联姻都算好下场,如果被转手送到哪位大佬床上。
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自己挑个满意的。
齐康沉就是这个倒霉蛋,男人感受到不远处的视线,眯起的双眼微睁,朝周旭那桌看去。
满头打卷的红发女人闪躲着侧过身,留下一道顶光铺照下的线条。
淡绿色布料在白光下泛起柔软光泽,旗袍开衩那侧正巧映入眼帘,凝脂长腿的皮肤闪着光,不知是撒了亮粉,或是穿了丝袜。
他很久没见过把旗袍穿得不落俗套的女人,腰身留着余量,盘扣端正。
或许是她太瘦,也或许这家人素养好,尊重古典文化,还原了传统服饰该有的矜持美丽。
就是那头红发,有点扎眼。
齐康沉这么想着,打算移开视线,谁知女人明显吸气动作后,转身迎上他探究的视线,下巴轻点,抬起酒杯隔空示意。
【齐先生,您好。】
口型是在问好,齐康沉几乎下意识想举杯回敬,忽然发觉这女人知道他的身份。
再抬头望去,周渺已和身旁的中年人一道起身,客气同桌上客人交握后离开,留给他窈窕纤细的背影。
很漂亮。
就算染了扎眼的红发,配上精巧五官和折叠度极高的骨相,是个美人胚子,齐康沉冷静地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周旭他认识,同在北宁起家的周家长子,可他从不曾听闻周家孙辈有女性。
她的身份,莫非是情妇?
呵,下次纪检那帮人问起,就有周家的把柄能上交了。
海洋赞礼号还需在东海航行两天,才能抵达福冈,次日下午,甲板上再遇红发女人时,齐康沉笃定这人的目标是他。
哪有人在海风肆虐,光线刺目的室外读书?
她昨晚散落的长发斜扎在颈后,坐在最角落位置的遮阳伞下,架着墨镜翻看手里的书。
隔太远看不清书名,只见黑漆漆的封皮上印着四个字。
齐康沉并没有主动寻人,实在是那头红毛过于显眼,她又挺拔娇俏得引人注目。
“Sorry, I don’t speak Japanese...”
女人礼貌摘下墨镜,流利口语回绝搭讪的日籍游客,小脸上净是懵懂无知。
同时在视野清晰后,立刻捕捉到出现在甲板船舱阴影下,杵着的男人。
她会讲日语,不多,简单交流不成问题。
只是这位看似高官的日本人,不是她的目标,不远处踌躇着走来,是否要在她旁边落座的男人才是。
谁让只有她身侧的太阳伞下,还有个空位。
在房间观察许久,甲板上只余这两个角落的位置,迎风,暴晒,无人落座。
周渺发誓,她只是运气好,并没有预备蹲点捉人,而齐康沉迈着稳健脚步走来,更是感叹出师告捷。
这位北宁以运筹帷幄知名的谋臣,原来不是不近女色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