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宅大院到争霸天下首先需要》云山乱晓山青

2、入梦

　　人在床上躺了两天，宋希夷只觉整个人都有些乏力，她一边揉着酸软的手臂，一边等乳娘给她端来晚膳。

　　乳娘名叫半夏，是她娘亲从一味草药中取的。

　　就像她的名字，希夷，除却虚寂玄妙同样也是灵芝的别称。

　　等人的时候她也没闲着，借着房间里蛛丝马迹弄清楚如今的年月。

　　天佑三年，春。

　　刚醒过来时，她的精神还混混沌沌，不太分明，坐了一会儿后便想起来，她曾在天佑三年，也是她十六岁时害过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两日才苏醒。

　　她应当就是回到了那个时候，距离她嫁给贺旸的天佑四年夏，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小姐。”半夏端着小托盘进了屋，打断了宋希夷的思考。

　　少女太抬眼看向来人，对方脸上的神色异常难看。

　　“乳母，怎么了？”

　　半夏将托盘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沉闷的一声，嘴上碎碎念：“还不都是刘婉容那个毒妇，明知道小姐害了病，也不愿意多分发些月奉，如今我去库房，要点燕窝用来给小姐你滋补身体都不成。”

　　“若是夫人她还在，怎么会轮到她来……”说着说着，就有要抹眼泪的趋势。

　　她有多久没听见刘婉容的名字了？

　　乳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比起远在天边的贺旸，这眼前还有一位呢。

　　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是怎么处理的？都是咬着牙忍了下去，如今重活一次，宋希夷垂眸掩去眼中的精光，她绝不会再受这个窝囊气。

　　不过，眼下乳母要是再说下去，眼泪就止不住了，宋希夷不得不出声打断她：“乳母。”

　　也无怪半夏如此，她本就是贫苦人家出生，家里五个孩子，她是唯一一个女孩儿。

　　恰逢天旱，家中穷的揭不开锅，她的父母便萌生把女儿发卖了的打算，卖给富贵人家就算了，至少温饱不成问题。

　　可偏偏富贵人家瞧不起，出价最高的就是那想买了人去做冥婚的员外。

　　若不是她的娘亲路过将人买了下来，又是一桩人间惨剧。

　　“是我失态了。”半夏赶紧掏出帕子抹了一把脸，“趁着饭菜还热着，小姐你快吃。”

　　现在已经到了酉时，正是家中用晚饭的时候。

　　宋希夷明白自己并不受家中长辈待见，也不愿意去见她继母的刻薄嘴脸，只除了中秋，除夕等特殊日子，她十二岁后便不与家中其他人一起用膳。

　　舀了一勺银耳莲子百合汤送进嘴里，甜温的汤汁这才把嘴里的苦涩洗干净。

　　半夏十三岁就跟在母亲身边，别的不说，制作药膳的水平是一等一的好，许久未曾尝过的好滋味儿让宋希夷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乳母做的汤还是这般好吃。”

　　半夏放下膳食，便进了屏风后给人替换床上的寝被，此刻听见宋希夷的夸赞，顿时乐开了：“小姐若是喜欢，那半夏每天都给您做，等你出嫁了，半夏也同您一起，好好服侍您。”

　　这番话传进宋希夷耳中，她握住汤勺的手指猛地收紧，左手持握的汤碗也跟着漾起波澜，等待碗中的起伏平息，宋希夷隐约从中窥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写满仇恨的眼睛。

　　上辈子她何至于孤苦伶仃，害了热病身边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

　　只因为她继母，这位宋氏主母在她出嫁之前，寻借口把半夏赶出了宋府。

　　如果说贺旸是个火坑，那也得有人把她推向火坑！

　　刘婉容，这辈子我们再好好相处。

　　不过现在，别急，不要贪图一时的爽快，宋希夷，你得让她们也像你一样，尝过钝刀割肉的刻苦铭心。

　　在心里劝慰自己一番，宋希夷持勺的手又再度动了起来，舀起一颗被熬煮得软烂的莲子，嘴上还不忘回应半夏：“那就辛苦乳母了。”

　　“不辛苦不辛苦。”半夏乐呵呵地回答，手上利落地将打湿的被套替换下来。

　　等到宋希夷用完饭菜，半夏也将替换下来的寝被收拾到一块儿，准备等会出去找婆子清洗。

　　“小姐，床榻已经给您收拾干净，您是做会儿女工，还是和我一同出去透透气？”

　　宋希夷用锦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我同乳母你出门走走，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也该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外面起风了，小姐你受不得寒，且等等。”说着半夏又从衣橱里找来一件披风，细致地系在宋希夷身上。

　　两人出了门，半夏得先去找洗衣的婆子，宋希夷也没意见，缀在人身后，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熟悉又陌生的小院。

　　宋府不比国公府豪阔，无论是房间的大小，院落的距离都不大上得了台面，走在国公府，一时半会儿见不了几个人，可在宋府，时不时就会与往来的仆人撞上。

　　见到几日不曾露面的大小姐，无论她眼生的还是眼熟的，都微微屈身朝她行礼。

　　她在府中虽不比宋廷玉受宠，倒也不至于有下人敢轻慢她，只有在贺府……念及此，宋希夷彻底失去了漫步的乐趣，揉了揉酸胀的额角：“乳母，我有些疲了。”

　　半夏已经交代好工作，听见宋希夷语气中的疲惫，立刻凑上前来：“我扶小姐您回去休息。”

　　在半夏的照拂下，宋希夷躺回床上。

　　“小姐你要是有事便唤我，我就守在旁边。”

　　“哪能麻烦乳母，你快去休息吧。”

　　一番推辞，宋希夷好说歹说地将人劝去休息。半夏在出门前，还贴心地替她吹灭了房间的灯笼。

　　时间算不得晚，房间里即便没了蜡烛照明，也不黑暗，仔细去听，还能听见房间外有人走动谈话发出的模糊声响。

　　宋希夷望着高高的房梁，有些走神，她竟真的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又活了过来，还回到了尚未嫁给贺旸的日子。

　　上辈子的一幕幕再度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她的情绪也跟着跌宕起伏，最后化作一团火积压在她的胸口，炙烤得她辗转反侧。

　　她告诫自己，欲速则不达，压一压，最后爆发的时候才会更旺。

　　她得想个章程来，虽然重生，可认真计较起来，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闺中少女，软弱的性子倒是经过前世的磨砺有了很大的改变，可真能作为复仇凭借的，不过是娘亲留给她的手记。

　　她的娘亲曾是南疆巫族的圣女，外出游历的时候瞧上了风华正茂，姿容不凡的父亲，甚至不惜与巫族断绝关系。

　　巫族善蛊，善医，或许是有意为之，娘亲留下来的手记当中并未有涉及蛊的部分，只是一些草药的习性研究。

　　若是想要复仇，只这些手记真的够用吗？

　　宋希夷翻了个身，要是她手上有完整的手记就好了。

　　要不要亲自去南疆走一遭？宋希夷盘算着，脑中开始罗列起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可不知怎么地，她的精神越来越不集中，努力想要抬起的眼睑也不受控制地合拢，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这汹涌袭来的睡意，睡了过去。

　　可宋希夷又很快睁开眼睛。

　　“这是何处？”少女睁开眼睛，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