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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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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夜里十一点,忽刮起了北风,花园里的银杏枝桠随风摇摆,树叶摩挲发出沙沙声响。
零星几个归家的行人不自觉裹紧身上的外衣,口中念叨“真冷”。
星岸天麓十九层,卧室内温暖如春。
宁姿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化作一只桀骜冲动的小兽,不受控地想要冲破皮囊,跃上浩渺无垠的半空里。她视线低垂,羽睫微颤,耳鼓膜随心跳一下下跃动,呼吸不自觉屏住了,贝齿紧咬着下唇瓣。
“呼吸。”霍辞低声提醒。
“嗯?”她没听清,疑惑地发出一个音节。
“别把自己憋坏。”霍辞的嗓音沙哑,带有几分性感,说话间,浓重的呼吸声传入她的耳畔,更令人脸红心跳。
宁姿乖巧点了下头,为了证明,迅速呼吸了几口。
“傻子……”霍辞低声评判,越靠越近,唇瓣与她的完全贴合,那股熟悉清冷的草木香瞬间将她全然裹覆。宁姿觉得心神逐渐被安抚,紧促的情绪也稍为得到释放。
霍辞捏住她的手指,柔缓地亲吻她,舌尖猝然闯了进来,积攒太久的渴望爆发,理智被倾覆,欲念直白而莽撞,不再克制。他的碰触却是极尽温柔的,如被风携下的银杏叶般轻盈。不知不觉间,宁姿沉溺其中,漂亮的杏眸不自觉氤氲了一分水气,琥珀似的瞳眸显出引人入胜的媚色。随后,霍辞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亲吻她的秀发,再是绯红的耳廓。
“抱歉……”他低哑道。
宁姿抬眸,目光凝视他,“为什么不继续?”
霍辞手一下下抚在她的背,“等你长大,我们做了真正的夫妻。”
宁姿的小手不经意间攥紧他胸前的衣料,“其实我已经不小了。”
霍辞揉乱她的长发,“还想不想听故事?”
“听。”
霍辞又讲了一篇新的故事,嗓音依然磁性而温柔。这一次宁姿窝在他温热的怀里,有心跳声作为伴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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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辞原本想让宁姿待在家里安心养伤,但她惦记小组作业,评分会算进期末考核成绩里,况且脚伤恢复得不错,情绪也平稳,觉得自己没问题,提出要去学校。霍辞同意,条件是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车停在校门口,宁姿取下安全带,满脸写着不乐意,“住校很方便,有董筱和丽佳在。”
“她们和你不是同一间寝室,你现在这种情况,上下床爬梯有风险,拿东西得麻烦室友,不太好。”霍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宁姿觉得他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扫了眼放在后座的拐杖,转回头对上他的眼睛,“消失的拐杖怎么又出现了?”
“我也很惊讶。”
宁姿看着他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乱的样子,发自内心觉得他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同往常一样上下课,朋友们关心她的脚伤,宁姿没把绑架的事说出去,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把脚扭伤了。
傍晚下课后,董筱要去市里,打算蹭霍辞的车,陪宁姿一起向正校门走,经过人工湖时,董筱想起手机落在阶梯教室里,只好折返回去取。
她离开后,宁姿坐在湖边的石凳上等,把拐杖放在一旁。
金乌将坠,绚烂斑斓的云霞将暮空晕作绯色,晴朗而浓烈,更像一幅奇幻的画卷。人工湖宛如一块剔透碧玉,湖边大片银杏树的叶子是耀眼的金黄色,景致美轮美奂。
宁姿静下心欣赏,沉溺在和煦的秋风中,惬意地微眯起眼,没注意到一道身影在靠近。直到那人停在她面前,宁姿才后知后觉那充满敌意的视线。回过神来,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钟荔荔。
她瘦了许多,面容苍白,眼下乌青一片,神色憔悴又凄怆,两只眼死死盯着宁姿,一声不吭。
宁姿平静地看着她,主动开口,“找我的?”
钟荔荔眼眶发红,抿紧的唇隐隐颤抖。
“有话就说。”宁姿缓缓说。
钟荔荔苦笑一声,“真有闲情雅致,明明有人被你害得家破人亡。”
宁姿淡淡瞥了她一眼,“理解你心里不好受,但我无愧于心。”
钟荔荔咬了咬牙,道:“你从出生起就是‘红鼎轩’的继承人,所有人都说我们一家三口是借了你的光。同学们把我认作继承人,我不敢否认,生怕他们觉得我比不上你。爸妈说你成绩好,叫我不许输。我不聪明,记忆力差,那么多夜晚,困极了也不敢睡,一遍又一遍温书,背诵,刷题。闲暇时间不能玩,得学习才艺。我这么努力了,依然无法超越你。”
“我从没和你比过。”宁姿说。
钟荔荔听了这话,再度冷笑一声,“正是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更让我厌恶。我付出过的努力不入你的眼,像一个笑话。宁姿,你总有把别人变得可笑的本事。我爸被关起来,法院判决我家得偿还巨额债务,之前和爸爸合作的那些人也翻了脸,找我们孤儿寡母要钱。我妈为这事气到昏倒,现在都下不了床。”
宁姿并不迟疑,“你父亲做过太多亏心事,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应。清醒点,不要步他的后尘。”
“这里只有我和你,不怕吗?”钟荔荔俯视她,轻吐出这句话,先是瞄了眼她包扎严实的脚,又将目光投在身后的人工湖,瞳孔颜色渐深。
宁姿默然片刻,再度抬起眼眸时,眼底一如往常沉寂,“你才十八岁,还有很长一段人生路。不要为击败我而活,只为自己。”
“走到今天,我已经很疲惫。”钟荔荔的嗓音透着一股苍凉。
宁姿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脚边的小石子上,“朝前走总是费力,悲观或抵触都没用,不如望着前方的景色一直走下去。”
“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这一次我会把你死死踩在脚下。”怅然叹息过后,钟荔荔低声说。
“如你所愿就能获得真正的开心吗?”宁姿反问。
钟荔荔顿时表情错愕,难以回答。
宁姿继续说:“跟任何人都无关,只与你自己有关。侥幸得到重来的机会,不是更该活出精彩的人生吗?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在讨厌的人身上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根本无法重来,只剩下残酷的现实。”钟荔荔觉得可笑,恍惚地摇头,眼角凝挂着一颗泪珠,黯然道。
宁姿并不是对她还残留亲情,只是见不得她这样消沉,扬高声线说:“那就把这一刻当作重来的契机。”
这话宛如一粒石子坠入寂静的湖面,溅起跃动的水花,钟荔荔晦暗的眼底燃起星星点点的光。宁姿看她不抵触,凝神静视片刻,说:“你父亲总有一天会回到你们身边。你母亲忧思郁结,身体孱弱,更需要你振作起来给她倚靠。一家人有团聚的时候,就有盼头。”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难道你不恨我?”钟荔荔心情复杂。
宁姿诚实作答,“我恨你,但我更恨那个存在于梦境里的钟荔荔,她和她的家人摧毁了我的一切,现在的你还不是她。至于未来会不会成为她,你想成为怎样的人,这些不该由我告诉你。摈弃没有意义的杂念,认真问自己,让你的心告诉你答案。”
钟荔荔心中最后一分防线崩塌,两行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转过脸抹去,喑哑着嗓音说:“我还是讨厌你。”
“我也是,希望往后当作不认识,再无交集。”
钟荔荔默认,转过头看了眼一旁的窄道,迈步离开,她忽然觉得很轻松,从未有过的感觉。
宁姿重又把视线移向天空绮丽的云霞,心里感叹还是美景值得关注,不必把心思放在恩恩怨怨上,不值得。
金黄色的银杏叶被秋风缱绻着送走,当第一片雪花降临时,到了学生们期待已久的寒假。
以往的宁姿对自己要求很高,即便刚经历过期末考试,假期也不愿松懈,总要找实习的机会,或报课程提升自己,但这个寒假不一样,她变得松弛了许多,不再一心想证明自己,不为未来感到紧迫,连那些充满血泪的前尘往事都在记忆里褪色,变得很淡很淡。
现在的她拥有在理想道路上前进的资格,拥有对未来畅想与追逐的权利,拥有爱,已经足够幸福。宁姿忽然就觉得,更该做的是享受当下,拥抱每一个平凡的时刻。
她向来畏寒,但又爱美,不喜欢穿得臃肿,酷爱穿各种款式的大衣,保暖效果差一些,但时髦好看。在这个方面,霍辞总爱教训她,甚至强硬地把她心爱的大衣藏起,半哄半强迫逼她披上厚实的羽绒服。
路途中,宁姿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假寐,不肯和他说半句话。心里的不满在看见灯南竹海度假村的美景时烟消云散。
这是鹅毛大雪后的洁净人世,入目是白茫茫一片,那些古香古色的建筑在清雪的映衬下更添几抹雅致,穿梭其间几点竹的墨色将这景致渲染成巨幅水墨画,莹莹白光耀人眼,温柔而空盈。
宁姿的双眼骤然发亮,待车停稳后,迫不及待解下安全带下去。这地方的气温明显比城里低了许多,呼出的气体迅速化作清晰可见的白雾。好在霍辞逼她换上最厚实的羽绒服,宁姿暗暗庆幸,故意不说出口,不想让他骄傲。
霍辞订的是赏景位置绝佳的客房。宽敞向阳,装修风格古典精致,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落足无声,给人以温暖的感受。宁姿最喜欢这里的古典特色,原来冬日的装饰风格又有些变化,应景得很。
霍辞把大部分工作安排在一起加班做完,会议也全都提前,为的就是陪她来度假,但依然不得全然清闲,还有部分工作得解决,把行李放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看项目资料。宁姿不去打扰他,安静地靠在窗台边欣赏一盆细叶寒兰。
株形修长,叶面鲜亮俊秀,花形小巧精致、姝色明艳,香味清雅怡人。
身后有了些动静,她没回头,腰被温暖的手臂环住。霍辞活像只黏人的大狗狗,下巴靠在她纤薄的肩,靠在她耳畔问:“看什么那么专心?”
“细叶寒兰,没想到这里也有,你送我的那株我一直精心照料,比这株更娇娆。”她带了些小得意说。
“亲手呵护长大的花,自然不是别的能比的。”霍辞握住她的肩令她回过身与他对视,这话是说花,却也不只是花。
他漆深如墨的眸中映着她娇柔的容颜,眸间澎湃的情愫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