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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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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装睡的演技实在拙劣,乌黑的睫毛还在轻颤,粉嫩的唇瓣也微微嘟着。
霍辞笑道:“找个时间去公证处,把我手上‘红鼎轩’的股份转让给你。”
宁姿愕然睁眼,“为什么?”
霍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了半秒,回答,“我的就是你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转让股份?”
他认真说:“‘红鼎轩’是你父母留下的产业,虽说你是最大股东,但股份占比越重,越安心。”
宁姿嘻嘻笑道:“你留下股份,做个小股东,以后再遇到麻烦的情况,投票支持我的提案。”
“全被你给算精了。”霍辞稍用力刮了下她的鼻子,害她皱了下眉头,接着表情严肃地对她说,“商业上的事我会站在发展角度上考量,严谨、客观,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条件支持你,没顺你的意是有可能的,所以确定不让我把股份上交?”
“听起来没什么人情味。”她撇了下嘴,“不过我相信你,如果有一天你不站在我这边,一定是我想错了,你得耐心说服我,我会认真思考,想明白为止。”
“这么懂事?”霍辞笑问。
宁姿毫不犹豫道:“你是我亲自选中的大树,背靠你,好乘凉。”
霍辞英俊的面孔忽然逼近,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仿若深潭,要将她吸进去。宁姿的心跳加速,不敢再与他对视,忙羞涩地把发红的小脸埋在他的胸口,闷声闷气道:“不许这样盯着我,会紧张得睡不着。”
“不如不睡。”他轻飘飘回复,意有所指。
宁姿摇头。
“我陪你一起睡。”霍辞早有预谋,话音才落,忽然间把人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卧室里。
被轻轻扔在床上时,宁姿觉得身上软绵绵的,头也有点晕乎乎,似乎染了些醉意,手脚并用爬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霍辞看她这样紧张,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揶揄道:“胖蚕蛹。”
她哼了哼,“今天不唱歌,换讲故事吧。”
“不能都听你的,你太得寸进尺,以后我的家庭地位堪忧。”
霍辞微仰起弧度俊秀的下颌,逗得她笑出声,脸颊红扑扑的,像刚被摘下来鲜嫩欲滴的苹果。
霍辞隔着被子抱住她,“既然把我当作大树,任何场合都可以利用这层关系作为筹码去谈判,我不介意。”
“这样做,事情进展会顺利得多,但我故意不用这张王牌,希望让那些人看看,我宁姿是有真本事的。”她坦诚道。
霍辞扬眉,“你本事大,不但将重大事故在短时间内转危为安,夺回父母的产业,还将这棵大树完全拿捏。”
宁姿心中透亮,“太会哄人,让我觉得任何人都比不上你,难以自控沉溺于你的温柔,怎么反过来说是我拿捏住你?”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你想离开的一天?”他试探性地瞧进她的眼底,细微而真挚的情绪闪动,将他内心的渴求与不安全感全然暴露。他已经尝到了幸福的滋味,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回归孤单。
宁姿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情?一样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彼此都异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她缓缓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再轻柔地抱住他的脖子,乖巧又柔和,神色纯净得像高山巅被春日融化的冰清细雪,“外人都说我配不上你。”
“把耳朵闭起来,不要听那些废话。”霍辞冷下脸。
“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宁姿的嗓音软糯糯的,伸长脖子仰面啄了下他侧边的脸颊,喝了酒的缘故,她柔软的唇瓣发烫,触感细腻又明显。
“乖一点。”他说话的声音低哑,带了分警告意味。
宁姿调皮心思又起,偏了下头思索着什么,浅浅的光浮动在眼眸中,又大着胆子仰起头靠过去,这一次轻快地啄了下他的唇瓣,退回身,饶有兴致瞧着他修长脖项上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出于好奇的本能,她食指轻抬起,顺着喉结滚动的轨迹缓缓描了一遍,指腹途经之处,掀起一股细微电流般的颤栗。霍辞的呼吸陡然加重。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他低声斥责,顺势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
宁姿还来不及反应,两只手就被钳住,抵在头顶上,这才惊觉闯祸了,浑身一激灵,颤声说:“好困呀,现在是真想睡了。”
“晚了。”霍辞的声音带着股狠劲,低下头狠狠吸住女孩樱花般粉嫩的唇瓣。
洗漱过后,宁姿用了润唇膏,因此唇齿间弥漫着淡淡的香草味,可口却不腻人。此时的她仿佛一块任人宰割的小蛋糕,动弹不得,连求饶的嘤咛声都被淹没在清晰得令人耳热的接吻声中。
终于分开时,她头软绵绵抵着他的肩膀,不住喘息,心底突然想着,太习惯霍辞对自己的温柔和包容,得意忘形了,差点忘记这人本来是强势到可怕的个性,以后再招惹他,得有些分寸。
霍辞打算下床,宁姿下意识伸手牵住他的衣角,“去哪儿?”
问完就有些后悔,好不容易劫后余生,又作,像留人过夜的意思。
霍辞回过头,神色有些无奈,片刻后苦笑道:“放你一马,见好就收。”
“得嘞。”宁姿就坡下驴,迅速把手缩回被子里去。
霍辞去浴室里冲了个澡,用的是凉水,冲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宁姿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他从浴室出来时,她再度开始拙劣的演技——装睡。
好在霍辞没跟她计较,在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关上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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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中毒风波平息后,宁姿与朱敬以“红鼎轩”经营者的名义向相关部门检举内部涉事人员,调查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期间,冯秀英和钟荔荔母女舔着脸找她说过几次情,都被直接拒绝。冯秀英还想把乡下的亲戚们请来一起给宁姿压力,但听说钟腾涉及的是犯罪行为,亲戚们避之不及,躲这一家三口跟躲瘟神似的。
傍晚,宁姿和许久不见的前室友朱依玲打电话,朱依玲退学后旅行去了很多地方,还拿打工攒下的钱买相机,学习摄影,现在在一家旅拍工作室做摄影师助理,日常工作就是周游全国,去到那些美丽的风景区配合主摄给客户拍照。
“我喜欢摄影,比起设计壮丽的建筑,更适合把它们拍下来留存在相片里。”
“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恭喜你。”宁姿由衷道。
朱依玲又变成了她一开始认识的样子,声音里充满活力,“闲暇时拍了许多风景照,制作成明信片寄给你,看时间差不多该到了。”
“我注意查收一下。”结束通话后,宁姿心情愉悦,看到朋友振作起来找到生活的意义,即便不能时常见面,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她走到院子里打开邮筒,没有找到明信片。
难道还没送到?正疑惑着,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请问是宁姿吗?”
“是,您是哪位?”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的信件送错到我家了,抽空来取一下。”
话说完,不等宁姿反应,电话就被挂断了,紧接着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地址。她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处于拆迁区域,虽然在同一个片区,但也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她想不明白明信片怎么会被送错到那么远的地方。这时,又收到同一个号码的短信——
【打电话问过,邮递员说把两个地方的信件送反了,看看你那边是不是有我的信?我叫李正,如果有,麻烦一起带来。另外,我为人孤僻,比起打电话,还是短信联系更合适,请谅解。】
宁姿又翻了下邮箱,里面确实有一封写给李正的信,似乎没什么问题,她没有多想。
第二天一早,出发去短信上的地址。
这里属于城中村,遍布老旧危楼,隔两条街的地方正在施工拆迁,噪音很大,估计不出一年,这条街也会被拆,因此街道里大部分商铺都关门歇业,老式居民楼里的人家也搬得差不多,偶尔有零星一两家窗户还晒着衣服。
月光东路七十二号是一间杂货铺,宁姿停在门口观察,铺面比较小,橱柜里、货架上、墙边都挂着零食和日用品,里面没有人。她正觉奇怪,短信又发来了——
【到了吗?我现在有点事,抽不开身,麻烦替我把信送上楼。】
防人之心不可无,宁姿不愿意,考虑后回复——
【我把信放在杂货铺的桌子上,至于明信片……】
还没来得及打完字,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巴,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身后的男人压低声音警告,“不许发出声音,跟我走。”
竟然是钟腾,难怪打电话时她觉得对面的声音奇怪,却莫名熟悉,原来他当时捏着嗓子在说话。店内其中一排货架上商品堆放密集,他人就藏在视觉死角处,趁宁姿不注意冲出来挟持住她。
钟腾一手持刀,一手攥紧她的胳膊强拖着她往楼上走,用力很大,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宁姿不肯乖乖配合,拍打着楼梯的栏杆,大声求救。
“闭嘴,跟我走。”钟腾恶狠狠低吼,把人拖到泛着霉味的逼仄走廊上。她手脚并用不断挣扎,就算脖项皮肤被划伤也不肯顺从。
“该死,不想活了?”钟腾把刀挪开,拿粗壮的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宁姿呼吸不畅,脸颊憋得发红,四肢发软,逐渐失去意识,陷入休克状态。等她醒来时已经过了三四分钟,杂货铺楼上和废弃的居民楼连通,钟腾正拖着她往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走。
宁姿依然装晕,缓了缓,确定恢复力气后,奋力挣扎,从他手里挣脱,爬起来冲着他的小腿狠狠踢去一脚,再趁他抱腿痛嚎的时候朝来的方向跑。
钟腾追了上来,宁姿跑到走廊尽头才发现有一道铁门挡住,上了锁,根本打不开。钟腾停下奔跑,缓步朝她逼近,更具压迫感,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别白费功夫,你跑不掉的,咱们甥舅俩好好聊一聊。”
“我和你没话可说。”
宁姿朝旁边看去,只见铁门旁的墙角边堆满了杂物。她看见什么抓什么,抓起破旧、沾满灰尘的拖把、扫帚等清洁用具朝他扔去。钟腾不得不后退躲避,伸手去挡。
趁此时机,宁姿往最近一个房间里跑。那个房间是一间清水房,里面的家具用品早已被搬空,只剩下斑驳的墙面和铺满灰尘的水泥地,简陋得甚至连门都没有。但不重要,她并不是想躲在这里。
进房间后径直冲向阳台,二楼的高度,跳下去不成问题。钟腾迅速追进房间,宁姿来不及多想,甚至没有时间往下看一眼,双手攀住阳台围墙的边缘,翻身就往下跳。
双手刚松开就被一股力道拖住,仰头一看,钟腾用尽力气憋得涨红的丑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狰狞、扭曲,像是想要把人拖入地狱深渊的索命恶鬼。宁姿费力挣扎,对方死死不放,还有把她往上拖的趋势。
她努力冷静下来,不再盲目挣扎,转而用指甲刮在人体脆弱的手腕上,往深处抓,像要把皮肉刺穿,痛得他下意识松开手。于是宁姿从阳台上猝然摔了下去,落地姿势没调整好,脚腕处传来一股锥心的疼痛,是扭伤了。
她朝四周环顾一圈,发觉这里是一间空阔的院子,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到外面的街道。这个时间足够钟腾从二楼下来,更不用说她的脚扭伤,拖慢速度。
宁姿临危不乱,拖着伤腿跑到走廊入口,把放在一旁的货柜和堆积的破旧家具全部推倒,堵住入口,然后一间一间房挨着察看。身后传来凶狠的怒号和推动架子的响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他追来了。
宁姿看中了一个房间,最外层是一面木门,里面还有一张铁栅栏,都带了锁,虽说不是非常坚固,但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她没犹豫,跑进房间转身关门。
钟腾追了上来,狰狞着面孔朝她飞扑来,一只手已深入门内。宁姿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关门,只听“啊”的一声尖嚎,他粗壮的手臂被门狠狠夹了一下,条件反射缩回去,胳膊上现出一道红紫交杂的明显伤痕,看来是充了血。
宁姿动作利落,在他想继续阻止时,关上了木门,紧接着上锁,再关上铁栅栏。外面登时响起愤怒的砸门声,“咚咚咚咚”和打雷一样,每撞击一下,木门都跟着颤抖,门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给人造成十足的压迫感。
“宁姿,你开门!”
“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等我把门砸开,有你好受!”
“姿儿,你躲起来做什么?咱们之间一直存在些误会,舅舅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和你好好谈一谈。”
他像疯了一样,一会儿怒骂,一会儿哄骗,不变的是砸门声一声大过一声,一直没停过。
宁姿不回应,缩在墙角蹲下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抖动得厉害,脚踝也肿了起来。她鼻头发酸,却不允许自己流眼泪,赶紧拿出手机报警,克制镇定地说出目前的情况和所处位置。接线员说已经出警,柔声安抚她的情绪,一直陪她通话。
这时,有一通电话拨来,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所有防线仿佛都在一瞬间崩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向接线员说明情况后,转接来电。宁姿本想尽量冷静地对他说明目前的情况,可刚一张口,声音已经哽咽到不行。房间外砸门声还在继续,每响一次都牵扯着她的神经。
到底是个刚满二十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坚强?她泪如雨下,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口腔里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就是不想哭出声,以免他担心。
另一边,办公室里的霍辞敏锐地察觉出宁姿的状态不对劲,十分钟后要召开一次项目会议,他翻完资料,有了初步的想法,原本是想抽空打个电话告诉她,他想她了,却在听见电话那头她克制的吸气声时胸口发紧。
霍辞心疼得难以自持,问:“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可是霍总,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旁的助理提醒道。
霍辞朝他看去,墨黑的眼眸里沉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会议照常进行,精简下季度拿地项目,严控净资产负债率在80%以内,保持经营性现金流为正。其余的由副总把控。你把会议内容整理成书面形式,今晚前发给我。”
话说完,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朝外跑去,手机依然贴在耳边。电话那头的宁姿调整了许久状态,勉强说出一句“我等你”。
“我很快赶到,别怕。”
霍辞的声音低沉,像广袤无垠的山岳大地般踏实厚重,仿佛能稳妥地承接住世间一切,更像被施加过法术,瞬间抚平她内心所有的慌乱与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