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星星》量不极

64、第 64 章

　　第一名毫无疑问又是程至简，同学们对这种情形已经习以为常，支着耳朵听下一名，程至简转头偷瞄林明溪，看到林明溪紧张地攥紧了双手，神色不安地盯着讲台。

　　程至简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他知道林明溪接下来的规划，也清楚她对排名的执念，班里一共五十五人，这时已经读到了三十名，程至简的手心竟然沁出了汗意，比查自己的成绩还紧张。

　　“第三十一名，范佳欣，比上次退步了七名！”康天勇说着，狠狠瞪了范佳欣一眼，小饼干看似羞愧地低着头，其实捂着嘴在偷笑。

　　“第三十二名，万铭言，第三十三名，林明溪……”

　　林明溪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她不敢相信，直到程至简带头鼓掌，全班同学都热烈地向她庆祝：

　　“校花威武！”

　　“校花牛X！”

　　林明溪才真正确定，她考到班里三十三名，超额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放学后，程至简和林明溪并肩往校园外走，程至简一直笑嘻嘻地看着林明溪，“小林同学真是深藏不露啊，为师深感欣慰。”

　　林明溪心情大好，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程老师教得好。”

　　程至简听到林明溪叫他“老师”，小辫子翘得更高了，“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打算怎么奖励我？”

　　“奖励你、奖励你……”林明溪沉吟着，“一辈子帮我补课。”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有多暧昧，林明溪懊悔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可是也来不及收回了。

　　程至简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林明溪，你说的，我可当真了。”

　　林明溪也抿着嘴笑。

　　程至简兴奋地向前跑一步，跳起，够了一片树叶，然后侧身在林明溪耳边小声说：“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林明溪把成绩进步的好消息告诉了奶奶，叔叔还没回来，她在屋子里坐着等他，晚饭都热了三次，叔叔还没回来。

　　KTV包厢里，林东颓废地瘫坐在地上，头顶的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麻将桌下散落了一地的烟头，无声宣告着房间里逝去的喧嚣和热烈。

　　昨晚店里来了几个客人，消费完要打麻将，玩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有事先走了，剩下三个人正在兴头上，就找高勋给他们凑手。

　　高勋找到林东，让他陪他们玩玩，可他们玩的特别大，每一局都是上千的输赢，林东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手气那么旺，我们几个谁赢过你？”高勋劝他，“我就想让你趁着这个机会多赢点钱，不然早让他们走人了。”

　　林东犹豫着。

　　刚出狱时，他曾发誓，以后再不赌钱，要是破戒，就把自己的手剁了。这些天虽然跟兰兰、阿香她们打麻将，但小打小闹的，根本不算赌。

　　他八年没碰过麻将，也许老天爷要补偿他，他的手气简直爆棚，每次都能赢得盆满钵满。

　　这么旺的手气，不赚一笔，确实亏了，林东心想。

　　前几天明溪说想学画画，他本着做叔叔的担当，一口答应帮她交学费。但是学画画费用可不低，他的工资根本不够。

　　林东把心一横，就赌一次，最后一次，给明溪赢够了学费就走人，以后再也不赌了。

　　林东上了桌，前几把确实把把杠上开花，他接连赢了三局。

　　林东亢奋了，那种久违的刺激灼烧着他，本想见好就收，可人一上赌桌，根本由不得自己，赢了想赢更多，输了就想翻本。

　　到了第四局，林东就输了，还输了个大的，前几把赢的钱都输了进去，他脑子一热，把自己发的誓、赌的咒统统忘到九霄云外。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那几人不但赢光林东身上所有的钱，还押着他签了一个欠条，欠条上是一个天文数字，林东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还不上。

　　他哭、闹、喊，嚷嚷着要跳楼，高勋把他锁在房间里，逼他冷静下来。

　　下午才开门见他，林东一摊烂肉似的躺在地上，高勋瞅着他看了一会儿，“行了，别装了，有功夫寻死觅活，不如想办法筹钱，那群人都是混□□的，你不把钱还上，他们有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么多钱，我上哪去筹？”林东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就是把自己卖了，都值不了这么多钱。”

　　林东看着高勋，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他面前，“勋哥，你帮帮我，你借我些钱，我给你打一辈子工，一定报答你的深情厚谊。”

　　高勋甩开林东，嫌弃地走开，“我倒是想借你，我哪有钱？这店刚开起来，还没回本儿，我的钱都扔里面了。”

　　林东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又要哭了。

　　“我虽然没钱借你，但有个人能解决你的麻烦，就看你肯不肯了。”

　　“谁？谁能帮我？”

　　高勋看时机成熟，不再藏着掖着，“跟我合伙开店的老板，他有的是钱，人家在东庆祖上三代都是当地的老大，别说这点赌债，再多十倍，他也能给你搞定。他见过你家林明溪几次，很喜欢她，但是你侄女吧，软硬不吃，想让人家出手帮忙，恐怕得付出点代价。”

　　高勋说完，上前拍拍林东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还钱还是按我说的办，欠条上可是写还债期限，你要是不按时还上，事情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好多天，林明溪都没看到林东的身影，听奶奶说，叔叔最近工作忙，晚上也不回家。

　　林明溪没有多想，学校要开家长会了，她叮嘱奶奶一定要参加，她进步这么大，想让奶奶见证她的荣誉时刻。

　　家长会定在周五下午，离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教室里已经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家长会就是一个大型社交场合，家长们相互攀谈，交换名片。

　　林奶奶这边却显得很冷清，全班只有她一个老年人，在一众八面玲珑的中年人中显得很突兀。

　　她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常年劳作的双手上布满老茧和污痕，一看就是底层劳动者，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林明溪挽住奶奶的胳膊，撒娇道：“奶奶，给你看我画的画。”

　　“又画画，是不是上课没好好听课？”

　　“哪有，我这次考试进步这么多，一会儿就等着接受表扬吧。”林明溪骄傲地说。

　　这时，前排不断发出一阵笑声，林明溪抬头看过去，那是程至简的座位，他爸妈都来了，很多家长围在他们身边。

　　程至简是第一名，第一名历来是家长会关注的重点，况且程至简还连续多次年级第一，对于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来说，他就是典型的学习楷模。

　　一众家长此起彼伏的恭维声响起：

　　“您家这孩子真优秀，真让人羡慕，怎么教育的？”

　　“就是，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也给我们传授点经验。”

　　程文彬被夸地红光满面，连忙谦虚地摆摆手，他和妻子江若云都保养得都很好，丝毫没有中年人的疲态，尤其江若云，皮肤白皙，打扮时尚，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贵妇人的优雅。

　　看着他们，林明溪的心情莫名蒙上一层阴翳。

　　程文彬说道：“要说教育经验，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我和他妈一向都主张快乐第一，学习第二，孩子自己争气，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心。”

　　程文彬说完，逢迎声又一声接着一声：

　　“不愧是学霸父母，教育理念也超前。”

　　“虎父无犬子，能教育出来这样的学霸，父母的层次肯定也不一样。”

　　程文彬又说：“哪里哪里，我们都是普通家长，不想孩子压力太大而已。”

　　程文彬脸上的笑就没断过，一直以来，他最喜欢的就是给儿子开家长会，随随便便胡诌几句，就能迎来一屋子人的彩虹屁。

　　“程总，您这话说得可太不地道，您事业都做到昭海了，名下那么大的集团公司，市值几个亿，您要是普通人，我们连人都算不上了。”人群中，一个知道程文彬背景的家长奉承道，“校门口那辆豪车就是您开来的吧，这种车我们普通人可开不起。”

　　“哈哈哈，”程文彬开怀大笑，“今年过年回来司机就开了这一辆车，惭愧惭愧，让各位见笑了。”

　　程文彬声音嘹亮，半个教室都回荡着他的声音，林明溪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程至简家里条件好，但没想他们的差距这么大，手里的画笔第一次不知道该往哪里着墨，她连画画的心情都没有了。

　　程文彬还要继续显摆，程至简嫌弃地往他爹跟前塞了一瓶水，“说这么多话，渴了吧，赶紧喝点水。”

　　在儿子的“服侍”下，程文彬被迫灌了半瓶子水，他那些的看似谦虚实则自夸的话，也都被尽数浇回肚子里。

　　程至简特别不喜欢他爸高调张扬的性格，四十岁的人了，就没见过他这么虚荣的，来开家长会非要开一辆惹眼的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暴发户，自己的虚荣也就算了，还美其名曰给他争脸面。

　　程至简一点不领情，直接顶撞老爹，“我的脸面可以自己挣，不劳您大驾。”

　　程文彬则用一户过来人的腔调叮嘱他，“儿子，你还小，不懂人情世故，你老爹这辆车开到学校，以后你们校长都要高看你一眼。”

　　程至简并不在乎校长怎么看他，他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别人的高看不会让他感觉良好，别人的贬损也不会让他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是谁，他从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影响对自己的评价。